《藏》安春胡同04号

15、第 15 章

　　许久没有响过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盖着被子蒙住头，没有理会。
　　可手机还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响个不停。
　　我翻了个身，抓起身下的枕头一起盖在头上。
　　手机还在响。
　　我觉得我应该是出现幻觉了。毕竟像这样不厌其烦能一直给我发短信的人以前只有一个，而她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手机的短信声停了。
　　一秒、两秒、三秒……
　　真的没有再响了。耳边只有布料轻微摩擦时的声音。
　　我将枕头从头上拿下来，拉下被子，朝着背后手机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刚好变暗了。
　　我坐起身来，拿过手机，再次点亮屏幕时，上面写着的文字让我觉得陌生又遥远。
　　应该是我出现幻觉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等我下意识的点进短信的页面后，里面来自对方大段大段的对话框提醒着刚才的铃声不像是幻觉。
　　我退出界面，重新进入。手机关机，重新开机。点开通讯录，查看短信往来。不管我怎么尝试，那些大段大段的信息都原封不动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敢相信，紧紧盯着那些文字，盯到我甚至开始有些不认识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一条新消息跳进了对话框里。
　　“亲爱的，我回来了。”
　　亲爱的，我回来了。我不自觉地跟着文字念了一遍，确保我没有理解错每个字连起来的含义。顷刻间，一阵晕眩冲向大脑，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边的每个物体都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甚至发出些不真实的笑声。我伸手去扶床头柜，扶了个空，大头朝下栽下了床。
　　在疼痛的作用下，头脑重新占领高地，视线也逐渐清晰了一些。我重新抬头，没有物体在移动，耳边也安静下来。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在手边找起手机。最后，在凌乱的被子里发现了手机。手机屏幕上还停着最新的那条消息。
　　“亲爱的，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黄蕊，回来了？

　　——

　　“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下午的阳光刚好打在我脚上，晒得我暖暖的。
　　“亲爱的？”
　　是房门外的声音。我起身走出卧室，站在了房门口。
　　“亲爱的，你在不在家啊？”
　　门外的人还在坚持。我透过猫眼向外看，那抹明黄色还是那么耀眼。
　　“亲爱的！”外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我看着门外的那人有些焦躁的样子，抬手在手机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发过去。门外，铃声应声响起。
　　铃声起了作用，门外的人半晌没再出声。
　　“亲爱的，你在家对不对？你把门打开啊，我是黄蕊。”像是宁静后的暴风雨，她开始砸门了。
　　“亲爱的，你难道不想我吗？你把门开开啊。”
　　“亲爱的。”
　　“池淼！你开门。”她气急败坏。
　　“哟，丫头，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声，没带钥匙啊？”楼道里有其他人家被敲门声打扰到，开门过来看情况。
　　“阿姨，我男朋友要和我分手，不给我开门。”她就在门外，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别哭别哭，我帮你敲敲门。”邻居大妈走到了门前。
　　“小伙子，小伙子，在不在家啊？来把门打开。听阿姨一句劝。这姑娘在外面多冷啊……”就在门外大妈接着她敲门的空挡，我收到了她发来的新一条消息。
　　“为什么？”看不到表情，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自带的那种自负。
　　“或许应该问问你自己。”我回了消息。离开了房门，回了卧室。
　　远远地，还是能听到楼道里面的声音。她砸门，喊我的名字，还有邻居大妈的声音，一开始是叫我开门，后来是劝她不要太激动。很长时间以后，楼道里才恢复它应该有的安静。
　　我听着门外的安静，看着这屋子里的布置，苦笑了起来。
　　原以为终于有人能填补这屋子里的冷清，但或许冷清才更适合我。

　　“你没事儿要多出去走走，接触接触新鲜的空气和新鲜的人！”
　　“池淼哥哥，这是我的直播地址，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进来听听，很催眠的。”
　　“池设计师，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设计能力，不知道能不能与你共进晚餐呢？”
　　……
　　一些被时间洪流卷走的声音，又在这可怕的空荡中趁机而入。
　　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这些人在我身边来了又走，走了又换成新的身份重新接近我。我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对象让我将它全力挥出去。
　　我栽倒在床脚。仰头盯着天花板。

　　——

　　“为什么跳江啊？江水那么冷，不怕吗？”
　　“不……额，怕啊，但是当时太伤心了。就没想那么多。不过还好亲爱的你第一时间跳下去救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就是我的英雄啊，为了救我都不顾自己的安危。”
　　“还好警察来的及时，不然江水那么冷，我们可能都没法活下来了。”
　　她依偎在我怀里，看着我笑，可那笑里藏了太多秘密。

　　“池哥，听说你最近救了个人？你也是真够勇敢的。现在暖江多少度啊？”
　　“诶，池哥，你救的那个女孩不是一般人啊，新锐游泳小将。啧啧，池哥，你说是你救她，还是她救你啊？”
　　“池哥，你救人的视频报道我发你了啊，你赶紧收藏一下，值得纪念呢！”
　　来自国外学弟的邮件一封封打开都是对我无知的嘲笑。

　　“我爸爸说要给你报销医药费呢。”这样说着并在那个高级火锅店挥金如土的她，家却住在富阳路。
　　“亲爱的，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大餐。”这样说着的她，一声不吭玩失踪。
　　还有太多太多个瞬间，时不时都像是在提醒着我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其实并不是我看到的这个样子。

　　我越想越气，冲到房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的人显然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还没走？”
　　“亲爱的，除了你这，我没有地方去啊。”她表情委屈极了。可在我眼中那委屈有了另外的含义，是得逞的得意。
　　“进来吧，对不起，刚才我太生气了……”
　　“那我原谅你了。”看，她说这话时笑了，狐狸终于露出马脚了。
　　我也笑了，把她迎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门上锁的声音在楼道里很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