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惊魂铁槛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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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半宿，黛玉是一点睡意也无，琢磨着这事还远远没完，得等宝玉回来将那串闯祸的念珠还回去，明儿贾母回来了该去说说这事，以后呢？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虎狼之窟？类似的事是防不胜防。
黛玉又想到秦可卿死了，按照书里林如海大限也应该快到了，窦姨娘生了个儿子后，如海的书信也少了，丝毫不提接黛玉回姑苏的事，有父有家，父亲却不会再为自己做主，京城的宅子置好了，但黛玉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够抛头露面？而且单身女郎流落在外头，该引得多少歹人觊觎……黛玉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看过的穿越文中，女猪脚动不动就女扮男装，出门逛街打架做生意比上个厕所还简单，不由得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
灯从右手边照过来，王夫人有半身隐在晦暗不明中，只是拈着念珠的手势越发急促。袭人悄悄进来，轻轻叫了一声太太，就委委屈屈地跪下了。
“你来干什么？虽说你是宝玉屋里的丫头，但常常往我这儿跑叫人看见了倒落了口舌去。”
“太太——”袭人抬起脸来，楚楚可怜有几分梨花带雨的风姿，“请太太饶恕。”
“哼——”王夫人拖长了声音，袭人感觉有股冷气悠悠地漫上全身，又忙不迭地叩头。
“那丫头太狡诈，与她母亲倒是一样，这倒也不能怪你。”
“谢太太。”
“宝玉屋里你看着点儿，别叫他和某些人作了怪。”
闻言，袭人又是一阵颤抖。
原来，自从东府赏梅时，袭人成了宝玉的人之后，就存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姨娘姨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比一辈子做下人强，况且伺候了宝玉这么久，他性子也好拿捏，袭人存了这些心思，就暗暗为自己筹谋。论容貌灵巧，袭人远不是一等一的，论宝玉的心，装的人可太多了，丫头里的哪个没有存一分半分这样的心。宝玉身边最得意的大丫头晴雯就是老太太指派的，话里意思就是这丫头长的好，手也巧，将来是要给了宝玉的，相反，平时闷声不语的袭人倒得不到老太太这样的关注。
近年来，宝玉年纪也大了，尤其是来了一个黛玉，王夫人就暗暗留心起来，怕这两人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了。当然，黛玉对宝玉是没有这种心思的，但因为黛玉容貌才气人品都远远超过其他姐妹，令王夫人不得不担心。
袭人揣摩到王夫人意思后，倒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让太太发现了她早已和宝玉做了那种事，还不得被赶出去，于是袭人先发制人，吞吞吐吐地暗示那个晴雯总爱和宝玉嬉闹之类的，王夫人一打听原来晴雯就是那个面薄身纤带着股狐媚子的丫头（在王夫人眼里，袭人这样寡言罕语比较木讷的就是忠厚老实的），于是王夫人叫袭人暗暗留意，拿住把柄。袭人松了一口气，这就叫神不知鬼不觉嫁祸他人，又因为今天这一顿怄气，袭人又拿了个主意，等到宝玉回来，得好好哭诉一番，虽然宝玉偏向黛玉，但众口铄金毁人不倦，总归能在宝玉心里埋下个疑虑的种子，然后自己再装得柔弱一点博得宝玉的疼惜，宝玉待她始终是与其他丫头们不同的。
话说凤姐儿带着宝玉和秦钟到了城外铁槛寺，秦氏的官柩停放妥当就有贾珍找来的一群僧道做道场，办法事。天快黑时，凤姐儿喊了两人准备返回，谁知宝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脱离了爹娘的监管正是无法无天大快人心的时候，哪舍得就此返回？秦钟也不愿意回去，他和旁边水月庵的智能儿早就勾搭上了，来之前他就叫人送信给了智能儿，约在今晚相见。于是，秦钟一力撺掇宝玉，宝玉撒娇撒娇等种种手段都用上了，凤姐拗不过两人，就叫下人安置了在铁槛寺过夜。
僧人们早已收拾好了房间，谁知宝玉偏偏又要与秦钟同房，秦钟本来心中有事，这会儿哪有心思陪宝玉玩耍，好说歹说，宝玉就是一句“你我这么生分做什么，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的多好”，急的秦钟出了一身汗，虽然心中如火烧火燎，脸上却得温柔腼腆地陪宝玉躺在炕上说话，好不容易说得宝玉睡着了，秦钟悄悄地起来，不带一点儿生息地开了门出去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黑不隆冬的天上挂着一轮惨白的圆月，高大的杉树鬼影憧憧，林中时不时传来夜枭的呱呱怪笑。
秦钟脚下一滑，差点撞在一块山石上，又赶紧起来紧了紧衣衫，感觉一阵阴冷之气直往衣衫里钻。
这里是铁槛寺后门，这个后门临近山林，早已荒废多时，智能儿只说怕他不熟悉道路，约定好了在后门这儿相见，秦钟白天时候已经借口走了一遍，但此时走来远没有那么轻松如意，更加上半夜山风乍起，寒气逼人，秦钟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故事百鬼出笼，他慌乱拍了自己一巴掌，又开始阿弥陀佛地念个不停。
后门只是一道荒废的铁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周围一圈围墙红漆已经剥落，墙角边有几处砖石也松动了，看起来倒像是猫啊狗啊常常出入的场所。想起猫啊狗啊，秦钟笑了，以前都说狗儿打架，他那时候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呢……意外地，智能儿还没有到，秦钟只得借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
智能儿怎么还没到呢？又被她那个恶师傅刁难了？她说起那个水月庵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总是求着自己带她逃出火坑，如果是姐姐在世，求了姐姐和姐夫，倒有可能，如今姐姐一去，谁还把自己当个人呢？
想起秦可卿，秦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与秦可卿接触并不多，秦可卿很小时候就以童养媳身份住进了宁府，偶尔回去一两次，父亲那个紧张的模样不像可卿是他女儿，倒像他是可卿儿子一般……不过，贾府家大业大，可卿是正正经经的小蓉大奶奶，以父亲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诚惶诚恐也说得过去……父亲并不常到宁府走动，相反却有点儿害怕似的，秦钟总是暗地里嘲笑父亲，倒是常常去姐姐那儿走动走动，混个人情，将来再求姐夫谋个小差事，贾府里的奴才都比外面的主子金贵，总归是不会亏的；只是如今，一切好像都成了泡影……他就想不通，那么多名医怎么就治不好姐姐了，再说姐姐身子一向也并非那种病怏怏的……
惨白的月亮又往西偏移了几分。秦钟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儿，心里有些恼怒，这个智能儿搞什么鬼呢，害的自己白白吹了大半夜的夜风。待明儿见了，得好好作势拿乔羞辱她一番，他正准备抬脚往回走，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不止一个，有好几个声音……他脚一软，难道真是有鬼？他勉强躲到一个小土坡后头，声音正是往后门方向而来的，幽暗的远处几点昏黄的光漂浮了过来。
“卡擦”老旧的铁锁一拧就开，门下生锈的滚抽发出沉闷的轰隆之声，“小声点儿！我说了好多遍了。”
秦钟脚一软，抱住了一个大槐树才没没有瘫倒在地。他认得这个声音，千真万确地肯定，这是他姐姐的公公贾珍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紧张个什么，秃驴们都睡死了，还有谁会来？”
秦钟偷偷探出小半个头，借着那惨白的月色望向门边。一共是三个人，贾珍，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还有一个手握短刀气势如鹰的人。
那个胖子，他也认得，那是常常和贾蓉一起喝酒的呆霸王薛蟠！握刀的人走在最前面，贾珍和薛蟠则抬着一块门板，板上一人仰面躺倒，全身却被黑布所覆盖，就黑布下起伏的曲线看去，竟是个女子的模样。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来干什么？
秦钟定了定心神，越发把身子往后面缩了缩，俗话说的好这半夜鬼鬼祟祟干的一定不是好事，而且以贾珍的身份薛蟠的财富，有什么事需要半夜亲身上阵，还小心翼翼生怕被发觉？
女子……秦钟转念一想，难道又是那色中饿鬼看中了某家的女儿，明着不敢下手，半夜偷着绑架来了？
“出了这道门，外面不远就是接应的人，”贾珍道，“文起，你先回去，那边有事你还可以应付着。”
“哎呀，你还以为我愿意背着个死人到处跑啊，晦气晦气！”薛蟠拍打着衣衫，“大爷我明儿要好好乐一乐了，喂，珍哥儿，你答应的事儿可别一混沌又给我忘记了啊！你那妹子年岁虽小，但却是个美人坯子啊，哈哈哈！”
“小点声，小点声！”贾珍不耐烦，“什么死人，可卿是好好活着的，你再浑说！”
握刀的人接过了薛蟠的手，和贾珍一前一后抬着木板从小门里穿过。
躲在槐树后面的秦钟只盼着这三人赶紧走了他自己偷偷溜回房间去，他本来又冷又饿，听到的那些对话也是随风灌入耳的，此时听到可卿两个字，突然间像一个雷把又困又饿浑浑噩噩的他劈醒了。
可卿！！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这是能够肯定的。秦钟脑子里一团浆糊，清醒一点儿之后又开始怀疑刚才听到的真是可卿二字吗，难道不会是其他的什么歌清，葛七之类的，可卿，他姐姐，已经死了，躺在棺材里了呢！秦钟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方才精神不好，肯定是听错了。此时见贾珍两人已经出了小门，估摸着事情也快完结了，只得再多等一会儿就可以回房了。
“哎哟！人有三急啊！”薛蟠开始解着裤腰带。
“喂，你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啊，亵渎了可儿！”贾珍小声喊着，声音里藏着一些不悦。
“好好，我怕了你。”薛蟠四处张望一番，就向树后奔过来。
秦钟握着嘴巴，差点叫出来。
“啊！”
大叫的人却是薛蟠，“见鬼了，见鬼了，有鬼啊！”薛蟠提着裤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口齿不清结结巴巴，“是……是有人！”
闻言，贾珍和握刀的人都是一个激灵，两人对望一眼，握刀的人提了短刀就慢慢地走向树后面。
月光下，那人横眉鹰眼凶神恶煞，短刀寒光凛冽，他做了一个起手式，准备见人了就一刀扎下去！
秦钟面如死灰，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此时出来说清楚也许能活一命。他从树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珍大爷，珍大爷，我是秦钟啊！”
“是你？”
贾珍定了定心神，对那个握刀的人摇了摇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秦钟不敢撒谎，于是把自己和智能儿相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惊魂铁槛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