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桃芷》盛栖江

25、chapter25谈霭

　　浴室的水声慢慢盖过了外面的杂音。

　　郁非芷松开手腕上的细绳，被细绳绑住的手腕下勒出一道浅浅的道印。
　　她低头撮着，热水浇在皮肤上，没几分钟道印泛红。

　　镜子里的她已经被水蒸气遮住，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轻轻擦拭了几下，倒映出模糊的脸庞。

　　正如她所想，她的脸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其他原因。
　　面红耳赤。

　　心里的躁动随着水流的声音慢慢安静了下来，但是刚刚产生的惶恐不安的心情依旧还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像一种珍贵的东西在手边，不能占有，却只能在一旁患得患失。

　　可是……江儒他珍贵吗？
　　他不过是社团里的一个成员，而自己也不过是小学弟生命中一个过客。

　　刚刚的反应过激了。
　　郁非芷想。

　　其实艾舒舒跟江儒有没有缘分，与她有没有关系？
　　按道理讲，如果最好的闺蜜跟最好的异性朋友在一起，不应该由衷的祝福吗？

　　祝福……
　　郁非芷想象了一下艾舒舒穿着婚纱站在江儒旁边，在司仪的报幕下缓缓注视着彼此。

　　她猛地深呼一口气，一手砸到了前面的镜面上。
　　镜子晃动了几秒，她还没感受到疼痛，就听到门外传来艾舒舒的声音。

　　“芷芷？”

　　郁非芷连忙缩回手，沉闷了几秒才开口。
　　“嗯？”

　　艾舒舒透过门听到郁非芷正常的声音，略带怀疑的继续道：“没事吧？”
　　郁非芷飞快回答：“…没事。”

　　艾舒舒点点头：“哦…那个刚刚那个事，其实我一一”
　　郁非芷心里猛地一揪，贴在门上急忙开口：“没事。”

　　“我刚刚反应过分了，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对不起人家季子延，不过…你想去勾搭江儒也没事，我不反对的…”
　　末了又加了一句：“大不了我帮你。”

　　艾舒舒：“……”
　　她原本愧疚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她站在门前，反复深吸口气，良久，终于咬牙切齿道：“我替江小学弟谢谢你？”

　　郁非芷却在门里面松了气，她对着镜子弯起眉眼。
　　眼里涩涩的感觉被水冲刷，她眨眨眼睛，说：“不客气。”

　　……
　　“她真这么说？”
　　季雨莹趴在桌在前，听到艾舒舒带来的消息，一脸不可思议。

　　艾舒舒叼着笔，苦恼道：“原本还以为她多少有点苗头，现在看来那个小学弟攻势不猛，放心吧，我已经向季子延打点好了消息，让他向江儒透露信息。”

　　季雨莹：“靠谱吗？”
　　艾舒舒拿下手中的笔，慢慢在纸上画了个句号。
　　“相信季子延。”

　　……
　　离学校运动会开始还有三天。
　　因为天气原因，大部分运动项目全移植到大体育馆内。
　　但是学校开幕式依旧照常在操场及学校里的跑道进行。
　　学校跑道的外道是学生会批给机车和滑板社团的一个特殊跑道。

　　距学生会安排，是想滑板社的成员抱着摄像机在机车社团后面进行拍摄，以此来打响开幕式第一项目。
　　但是滑板社成员不太乐意。

　　“有完没完，去年就打算这样，方案被否决了，今年还这样，敢问学生会长只会这一种方法吗？”
　　“摄像机那么重，谁能抗得动。”
　　“我们社团大多都是萌新，追的上那个速度？”
　　“……”

　　这条令引起公愤，尤其是大一新生的反响最大。
　　大一新生加入滑板社的大多数是女生，大都是怕麻烦，运动会的节目名单一出来，就疯狂在群里吐槽。

　　群里男生潜水了好一会，被迫跟着女生一起跳出水面。
　　唯一有新奇画风的是，法学院在群里整齐划一的法令一一

　　“命运应是公正的。”

　　一一命运应是公正的。

　　季子延跟风发了一句，推了下眼镜，转过头看向仰着头靠在背椅上的男生。
　　男生穿着法学院的院服，长腿屈膝，皮鞋交叠在一起，多了一块重影。
　　他指尖握着一只熄灭的烟，中间还带着一点微红的烟气，侵染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指间。

　　季子延刚往前走一步，那跟烟悄然落地。

　　再抬头，只见少年支起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瞬的盯着他。

　　季子延瞄了一眼手机，直径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他从包里掏出一瓶香水。
　　“虽然不是柑橘的，但也还不错，遮一遮。”

　　江儒接过那瓶透明的香水，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
　　他抬了下手：“谢了。”

　　季子延安静的等他处理完身上的烟味，起身捡起地上的烟，顺势丢在垃圾桶。
　　他再坐回去之后，发现江儒褪去身上的院服，换了一身黑色卫衣。
　　下面换上了蓝色牛仔裤，皮鞋踢出去老远，旋转了一下，直接套上了白色运动鞋。

　　季子延没有这种变身功能，忍不住感慨：“好快。”
　　江儒抓了抓头发，低头：“？”

　　季子延笑了一声，问道：“你每天这么来回换，学姐不知道？”
　　江儒：“不知道。”

　　季子延靠在椅子上，直勾勾看着他：“其实，追女孩子的话，还是真实一点比较好。”

　　江儒身形一顿，眉梢不自觉蹙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季子延，忽然笑了一声。
　　“你教育我？”

　　季子延闻言摘下眼镜一一他并不近视，只是听说这样会给人多一刻的呆板无趣的印象才买来试一试。
　　但是他戴上去却有一种羸弱的病人体验一一艾舒舒说的。
　　他纯净的眼神摘下眼镜后忽然变得犀利，眉间逐渐清晰起来。
　　他笑道：“我跟你不一样。”

　　江儒嗤之以鼻：“有什么不一样。”
　　季子延骄傲的看着他：“我是学姐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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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非芷在艾舒舒面前夸下海口后，一直找不到机会去兑现承诺。
　　艾舒舒没有告知她到底要不要进攻江儒，但是她怀着难语的心情主动将江儒放在了艾舒舒男朋友备胎的位置。
　　因为这个称号，她好几天没法面对江儒。

　　直到运动会开幕式彩排上，郁非芷才真正面对江儒。
　　但是江儒来迟了。
　　她的休息区在江儒旁边，等主持人都来场后，江儒才姗姗来迟。
　　江儒依旧穿着干净的衣装，嘴唇却抿成一道缝，一言不发。郁非芷靠近了一点，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不算呛鼻，反到很好闻。
　　郁非芷吸了吸鼻子，默默远离了一点。
　　但是这个香水味，她不喜欢，而且有点熟悉。
　　她还是更喜欢，之前的味道。

　　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轮番上场。
　　黑暗之中，那股浓烈的香味愈演愈烈，郁非芷目光没法注意在舞台上，余光一直瞟在江儒身上。
　　尽管她看不见江儒的表情，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周围强大的低气压。

　　郁非芷觉得，她如果有了小脾气，开始一个人生闷气，气场估计可以与面前这个小少爷媲美。
　　因此她断定，小少爷一定在生气。

　　在生气的情况下，她慢慢打消了游说江儒多看看艾舒舒的想法。
　　机会…多的是…
　　不差这一次…

　　她鼓起勇气，干笑道：“这声音真大……”

　　江儒愣了下，点头：“等明天礼堂，转播的时候，还会有扩音器。”

　　郁非芷没话找话：“……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先录视频，然后明天播放？”

　　江儒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滑板社不来彩排吧。”

　　把天聊死了。
　　郁非芷还是第一次在江儒身上出现这种情况。

　　她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其他表演。
　　艾舒舒的舞蹈表演。
　　说实话，没有打彩灯，却也能吸引人的目光。
　　郁非芷敢肯定在场一半人目光都盯在艾舒舒身上。

　　郁非芷跟着看了半天，直到艾舒舒独舞。
　　她转到郁非芷身前。
　　轻轻眨了眨眼。

　　她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是对自己眨眼，还是对江备胎亲昵，下意识的要退后一步。
　　刚后退一步，盲目的撞上了一个肩膀。

　　她转过头，一动也不敢动。
　　一一她明明记得，这家伙一直在自己旁边的啊？
　　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的？

　　江儒的目光低垂，若有若无的扫过郁非芷脸庞。
　　一道彩光。斜射过来，划过江儒的身前。
　　郁非芷看到他凸出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了下。

　　身体上忽然传来“口渴”的信息，郁非芷舔了舔自己嘴唇，发现被风吹得有些干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却感受到江儒向前慢慢地了下来。

　　舞台上的灯此刻熄灭了。
　　郁非芷看不见前方，试探着摸索着：“江儒？”

　　手里忽然抓住一个衣料，上面传来一股浓烈的香味，像是一瞬间确定目标，她慢慢松开了手。
　　她听到上方，江儒舒缓的了一口气。
　　“我在。”

　　灯光猝然消失是一个失误，但好在当时舞台上并没有节目出演审核，只有两个主持人在上面挨冻。

　　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有些女生开始夸张的惊叫了两声。
　　紧接着，其他一些男生开始哄堂大笑。

　　郁非芷厌恶的远离了一点，想使耳根清净。
　　刚走一步，耳边又想起江儒的声音。

　　“姐，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会跟我熟悉吗？”

　　郁非芷没听懂：“那种人？”
　　江儒紧张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跟那些男生一样呢？”

　　郁非芷轻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你别跟他们学坏了，他们都颓废了。”

　　江儒沉默下来，晚风吹意，路旁的树随风摇摆了几下，落叶落在他们中间，割出一道透明的线。

　　良久，郁非芷才听到江儒小声的叹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