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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记忆·女孩与兔子玩偶 ...

  •   那个女人,曾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舞者。容貌姣好,气质脱俗,总是站在舞群的中心位置,牢牢吸引着目光。
      在一场演出中,她与台下的一名观众不经意间对视,自此,她结识了自己未来的丈夫。
      彼时男人的公司蒸蒸日上,他们坠入爱河,结婚后的第二年,女人诞下了一对凤龙胎。
      结束生产的女人渴望回到热爱已久的舞台,但因为体质原因,贸然行动会有难以估计的后果。然而巨大的欲望啃噬她的理智,她不顾丈夫和医生劝阻,最终在一次登台中发生意外,留下了永久后遗症。
      永远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舞台上绽放自己了,女人的精神因此大挫,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女孩和男孩在她严格的管理控制下长大。身高,体重始终保持一致。有时他们穿上同样的服装,画着相同的妆容站在男人面前,明明是异卵,男人却难以辨认。
      “怎么会呢?我一眼就能认出寐寐哦。”女人笑着,轻轻抚摸女孩的头发,视线里完全没有男孩。
      “……”男孩握着手里的月季花,抬头望向镜子。碰巧女孩转过头看来,和他对视。
      握着玫瑰花的她露出一个回应母亲的甜腻笑容,眼睛里也带着对男孩的讪意。
      男孩的瞳孔微微颤抖。女孩那张脸,每一个五官,分明和长得自己一模一样。

      那之后,男人因为公司事务繁忙常常不能回家,偌大的别墅里,女人开始了更奇怪的举动。
      她强迫男孩和女孩一起换上精美的礼裙,跟她学习舞蹈,然后在富太太们的聚会上呈现演出。
      虽然每一次结束,女人只会对着女孩发出赞赏。
      “寐寐,我的寐寐。真是太漂亮了。”女人得意地抚摸着女孩的脸颊,陶醉的神情就像在照一面镜子。
      女孩笑着附和,但当她转过身,视线里只有男孩一人时,又毫不顾忌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宴宴,她根本不是喜欢我,她只喜欢她自己,那个过去的她自己。”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很久。有一段时间,女人卧病在床。前一晚一家人本来已经计划好在休息日里集体出游。
      “没关系,你们去吧。”女人提着嘴角。
      苦恼的男人显然还是不放心,没想到女人又接着说出下一句话:“寐寐一直想去那个城市看看,不是吗?”
      “……”三个人都沉默了,承受所有目光的男孩更是低着头,不做任何反应。
      “宴宴。”女人一把握住男孩的手,“留下来陪我吧,你知道,我很怕孤独啊。”
      “……”男孩看着女人的脸,她昔日的美艳还能瞥见一二,抓着自己的手从未如此紧绷。
      “……嗯,我来照顾妈妈好了。”男孩勾起嘴角,体贴地回握她的手。
      毕竟那是母亲从未有过的对自己的依赖,即便男孩知道,这只是演给男人的戏。
      男孩转过头,碰巧和女孩对视。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中,涌动着狡黠的笑容。

      【宴宴,以后就由你去做妈妈的“公主”咯。】

      男人和女孩离开后一周,本应归来的日子,他们却迟迟没有消息。
      女人在别墅里发疯般地吼叫:“寐寐?寐寐!你去哪了?!”
      忽然,她听到身后的楼梯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她惊喜地转过身,却在看到“女孩”的瞬间失去了理智:“寐寐!!你到底去哪了?!”
      “……”身着礼裙的男孩默默地看着女人在空间里哭嚎,摔砸东西。
      当她差点要自/残时,男孩忍不住冲上去阻止她——
      “!……”女人一下子愣神,呆呆地捧起男孩的脸,露出痴笑,“寐寐?我的寐寐,你回来啦?……”
      男孩刚想点头,女人的眼神突然又变凶戾,一把将她推开:“别开玩笑了!再怎么样你也不是她,你只是她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
      女人抄起东西砸向不做反抗的男孩,直到仆人们都赶来制止。
      ……

      然而,从床上苏醒的女人又变得温柔,轻轻抚摸着男孩的脸:“寐寐,陪妈妈跳舞好不好?”
      男孩静静地点头。
      每次共舞的结果,都是骤然发疯的女人将男孩伤害,然后又切换回痛苦流泪的模样,紧紧将他拥住。
      “寐寐,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
      ……
      男孩不做任何反应,身上的衣服狼藉一片,就像一个破旧的布偶任由女人发泄情绪。

      忽然有一天,男孩又来到舞厅时,只见宽敞的空间,女人独自背对他站立。她正抬头望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还能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她的照片。
      “啊,宴宴,你来啦。”女人的声音从未如此平静。
      顿时,男孩感到巨大的恐惧布满全身。
      “来,陪我跳舞吧。”女人缓缓转过头,她血红色长裙,还有血红色的口红是那么鲜艳。
      男孩看着她手里握着的刀子,一步步后退,在她向自己扑来的尖叫中逃跑。

      偌大的别墅道路繁杂,静谧无人,男孩不顾一切地跑着,直到彻底没了力气。
      女人的脚步声仍在一点点逼近,他痛苦地喘/息着,缩起身子迎接死亡。
      就在这时,余光中出现一抹熟悉的颜色。男孩缓缓抬头,面前不远处,一只灰色的兔子玩偶坐在路中间,它脖子上的蓝紫色蝴蝶结打理得很整齐。
      这只兔子玩偶是女孩临走前留在他房间的,一起留下的还有女孩的字条。
      【嘘,它能听到你说话,会一直保护你哦。】
      从那天起,男孩就与它形影不离。
      但玩偶的模样太过普通,为此有时聚会上,他的玩偶经常被别的富豪孩子取笑。而他会一反安静的平常,起身威胁他们。
      虽然这一切都会因为看见女人严肃的神情而停止。
      兔子玩偶被其他孩子嬉笑着摆弄了一遍丢回他手里,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男孩沉默着将它重新打理好,把每一处细节都恢复原样。
      他再抬头时,望向的舞厅所见是一片刺目的猩红。每一个在说笑的客人都是一具具血淋淋的残尸。
      “……”男孩默默握紧兔子玩偶,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又恢复原样。
      ……

      男孩奋力起身,抱起兔子玩偶继续向前逃跑。一路跑出别墅,他跑进了种满红色玫瑰的花园,两边的道路在惊恐中仿佛会自动收缩,荆棘的尖刺将他的皮肤划破。
      最后他躺倒在一片灌木旁,隐藏起自己。
      女人没有跟上来,男孩抱着玩偶在这个角落警惕地躲了一夜。
      他看着身上的伤口,学着动物的样子伸出舌头舔/弄上面的鲜血。
      腥腥的,让人作呕。
      男孩沉沉叹出一口气。他看着兔子玩偶从未改变的模样,低头吻了吻它。
      “没关系,只要有你陪着我的话。”

      没想到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男人的失踪,公司从内部开始瓦解,他们家庭在逐渐失去声誉,仆人和管家们纷纷离开。昔日繁华的别墅很快变成一座等待回收的空宅。
      男孩和女人等待着他们最终的结局。在他们即将分别的日子里,男孩继续穿着礼裙陪伴“正常”状态的她起舞,接着在她失控将自己弄伤后,抱着兔子玩偶跑开。
      与日俱增,未曾痊愈的伤口越来越多。有时候男孩会因为疼痛无法在深夜入睡。

      在一个清冷的夜晚,他望着躺在身旁的兔子玩偶,呢喃道:“这样之后,又能等到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继续自言自语:“是啊,明明已经被彻底毁掉了,我的人生。”
      精致的眼眸映着窗外的月色,他坐起身,带着兔子玩偶一起离开了房间。
      路过厨房,他顺手取走了那把最长最锋利的刀,面无表情地走向女人的房间。
      没想到女人的房门虚掩,里面空无一人。她不在屋内。
      “……”
      男孩听见舞厅传来熟悉的旋律,他走向那里,走下楼梯。女人果然穿着血红色长裙,在一个人陶醉地起舞。
      “宴宴,你来啦?”女人对她露出温婉的笑容,朝他伸手,“来,陪我一起跳。”
      男孩将刀子藏在身后,乖巧地点点头,一步步走向女人毫无防备的背影。
      “……”自动播放的乐曲激烈起来,女人的舞姿也加大幅度,肢体发出摩擦的声响,仿佛回到了那个可以肆意舞蹈的时侯。
      男孩静静看着,一点点掏出身后的刀锋——
      “!”顷刻,他看见女人的目光刹那变得凶狠,敏捷地将他踹倒在地。
      天旋地转间,手中的刀瞬间就变成了女人的武器,她双手握着刀柄,脸部狰狞,癫狂大笑。
      “……”男孩用力抵住近在咫尺的刀尖,然而刚才撕扯伤口带来的剧痛让他很快就丧失了所有力气。
      恍惚间,他瞥向掉在一旁的兔子玩偶。
      “……是啊,那样的话,也是不错的结局。”
      男孩自言自语,露出了笑容。
      接着,他松开手,让刀尖划破了喉咙。

      旋律继续播放着,窗外的云烟被大风吹来,露出纯洁的月光。洁白的光点照落在男孩血泊中的尸/体上。
      红裙女人抛下刀子,重新投入自我的舞蹈。
      被溅染上血迹的兔子玩偶静静注视着一切,就像他陪伴男孩度过的数日那样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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