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芬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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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宁如初就被权誉拉到了一家店里。
“为何来此？”宁如初四处逛逛，只看到了笔墨纸砚，问：“这种无食之地是怎么吸引到你的？”
权誉脸颊挂着一丛丛微笑，道：“什么无食之地？这里可是墨斋，在此饮食可太失敬了。”
宁如初见权誉在挑选纸张，问：“阿誉要买纸？”
权誉笑道：“我不但要买纸，还要买笔呢。”
宁如初：“买纸和笔？阿誉要考状元？”
权誉笑嘻嘻：“我不告诉你。”
宁如初也笑：“阿誉你今天有点奇怪。”他贴近权誉，问：“今天为何这般开心？”
权誉笑道：“我权某人奇事多妙事多趣事也多，你岂不见我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何况阿炫，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开心心地过上每一天呢？俗话说得好，开心九十九，开开心心地能活到九十九岁呢！”
“切”，宁如初不屑：“竟是些没用的废话。”又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权誉乐呵呵地一字一句：“教你写字。”
宁如初懵懵懂懂：“我会写字啊。”
权誉在一排笔前晃荡，“阿炫你快来，帮我看看哪支更好？”
宁如初走近，挑了一支赤色笔杆的狼毫，道：“就这支吧。”
权誉买下了这支笔，拉着宁如初凫趋雀跃地回了客栈的那间内室。
权誉摊开纸，提笔挥毫了“阿炫”二字。
“为何写我？”宁如初又多看了几眼，夸赞道：“阿誉写字好漂亮！”
权誉递上笔，说：“你试试。”
宁如初接过笔，蘸些墨，写了“阿誉”二字。他的字如铁画银钩，美则美矣，但与权誉的相比不过尔尔。
权誉：“你这字的水平快赶上我的一位朋友了。”
“什么朋友？”
权誉：“都说字如其人，可我那位朋友啊，偏生是个例外，他长着一副芙蓉面，爱读书爱行善偏就不爱写字，尤其是刻字。阿炫，我可真不容易才认出那刻的两团东西是我的名字呢！”他拿出一把小刀，刀柄呈古木色，递上去。
宁如初接过刀，仔细瞧了瞧，才见刀柄上刻着一大团乱痕，道：“刀不错，就是刀柄不好看。”他后知后觉突然领悟权誉的最后一句，大惊：“这竟是你的名字！”
“是呢。”权誉问：“阿炫，我说的没错吧，你说他刻的字难看不？”
“难看，着实难看。”宁如初佩服权誉竟能认出这上面刻的是他名字，还没问他是如何认出的，一抬头见这人竟捂着嘴在偷笑。
“你笑什么？”宁如初纳闷，又想起方才的一些话，问：“你方才说字如其人？阿誉你是在夸他还是夸你自己？”
权誉：“好孩子就要一起夸。”顿了顿，他又补上：“不过我那朋友字虽丑，但模样和身段却是十分好看的。”
他轻握住宁如初执笔的手，写了“阿誉”二字。
宁如初看着这俊逸的二字，问：“阿誉，你的名由何而来？你这一手好字是何人所教？”
权誉笑道：“你这连问的习惯何时能改。”
宁如初：“反正都是要问的，索性一次性问完咯。”
宁如初的玉指被权誉牢牢握住，轻轻蘸墨，提笔纸上缓缓落笔，权誉回道：“我的名是我自己取的，我这字也是自己学的。”
宁如初吮吸着房间内氤氲的墨香，执笔的右手在权誉的握动下，若脱缰骏马奔腾而来又绝尘而去，如龙腾飞似凤飞舞，笔迹行云流水。
“阿誉的字迹可比得上大书法家了！”
权誉：“可不敢相提并论，不过在新年伊始时为咱们提幅对子应该没问题。”
宁如初：“新年还远着呢，这才刚入秋。”
权誉浅笑：“是吗？”
宁如初：“不如你提幅字，我现在就裱起来如何？”
权誉喜道：“好啊，你裱在哪儿？”
“裱在……云中吧。”
“给叶湑看？”权誉顿觉无趣，微微垂首，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写了。”
“为何？”宁如初道：“裳华君通晓笔墨，若得见题字一定以钟鼓之色摩挲鉴赏一番。”
权誉左手搂住宁如初纤细的腰身，问：“你能不能好好练字？”
宁如初眯着眼笑道：“你告诉我你怎么认识裳华君的我就好好练字。”
权誉弯腰微微向前倾，薄唇贴在宁如初耳畔，轻启道：“你威胁我？”
宁如初侧仰起头，盯向身后的权誉，只觉这双眼中不易察觉的邪魅又闪现出，问：“如何？”
权誉凝视宁如初纯纯的双眸，瞳孔深处闪烁着亮光，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他微微一笑，如一缕春风，如潺潺流动的小溪。
宁如初转回了头，又练起了字。
权誉搂紧了些宁如初，下颌倚到他的肩上，轻轻贴着他的侧脸，温声问：“你真的想知道？”
却见宁如初盯着笔下的字迹，唇角似勾非勾，只道：“你猜。”
***
几日后，二人出了客栈，继续朝前走。
宁如初停在了一家铺子前。
铺子前挂着各式各样的笔，他心道：既然阿誉爱笔，不如就买一支笔送给他。
他挑了许久也未挑到心宜的，才想到自己实在糊涂：要想买上等的优质好笔应当在有名气的正规墨斋里挑选才是。他转身欲走，那卖货郎拉住他，笑盈盈：“小公子买一支呗，你瞧这白羊毫与您多配啊！”
一旁的权誉用力将卖货郎拉开，对宁如初柔声道：“羊毫柔软圆润，不易控制，你初学乍练，还是挑支狼毫吧。”
宁如初：“你怎知我就是在给自己买笔？”
权誉笑问：“哦？你不是给自己买笔难道是在给我买？”
却见那卖货郎揉着被权誉拽得生疼的胳膊，听到这句又笑眯了眼，形成了一条狭缝。
“胡说”，宁如初改口道：“我就是在给我自己买的。老板，这笔多少钱？我要了。”他拿着笔向前走去。
卖货郎急道：“哎，小公子，您还没给钱……”
权誉付了银子，追了上去，问：“阿炫，等等我，怎么了？”
这时，二人身后突然涌现出大批人群。
“阿炫当心！”权誉一手环着宁如初的腰将他搂抱到了路旁。
这群人朝着一个方向蜂拥而去。
权誉朝这帮人瞪了几眼，抚着宁如初细细观察他是否受了惊吓。
“无事，阿誉。”宁如初问：“怎么这么多人，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权誉将腰下的手收回，握起宁如初的手，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二人跟在人群后，不多时，众人停下，一座辉煌琉璃金壁的楼阁巍然屹立在眼前，抬头望去，楼正门挂着一匾额，刻着“圣女寺”三字。
原来是座庙宇。
权誉问周身一人：“这圣女寺是求什么用的，怎么有这么多人来拜？”他想着这么人口碑一定极好，那所祈求的当是灵验的。
这人回：“这圣女寺供的是一位巾帼女英雄，据说来这儿烧香礼拜能求得国家安宁天下太平，最近世道不昌顺，来圣女寺的人就多了起来。”
权誉叹息：“还以为是什么求子嗣之类的呢，白高兴一场。”他拉着宁如初要走。
“阿誉，来都来了”，宁如初未走，道：“我们进去拜拜吧，现在这世道确实不太安宁。”
“虽说安不安宁与我们无关”，权誉浅浅一笑：“不过阿炫想去，那就进去拜拜吧。”
寺内有三座小庙，四周黄墙耸天，跨过一条门槛，扑来了缭绕的香烟味。庙内金碧辉煌，四周点满了烛灯，亮堂堂地照着台上的祭品和香炉。台后上方矗着一座高大的镀金雕像，雕的便是那位巾帼女子。
女子身着异服，舞态婀娜。
宁如初却看着这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脸，惊呼：“好生面熟！”
权誉也发现这雕像女子的容貌和姿态似曾相识，他搜寻记忆，问：“千窟城圣女？”
宁如初才记起，这刻的不正是千窟城的千笙姑娘吗？道：“不是位巾帼女子吗？为何是千窟城圣女？”
权誉才知：“原来这圣女寺供的竟是千窟城圣女。”
宁如初弯膝正要下拜，却被一旁的僧人拦住了。
“二位施主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颇有世外仙人之姿，这跪拜之礼行不得。”
宁如初不解：“大师所言何意？”
僧人说得明白了些：“施主请回吧。”
权誉立即带着宁如初出了寺庙。
宁如初嘀咕：“都进去了都不给拜，这僧人好生刁钻……”
权誉哪管什么佛门重地，只当宁如初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笑问：“大师都下逐客令了，你还不走？”
宁如初心有不甘：“别人都拜得，我们怎么就拜不得？”
权誉笑道：“大师不都说了吗，我们有世外仙人之姿呢。”
宁如初不屑：“这什么理由？又不是看相的。”
权誉：“阿炫，做人要自信点。”
宁如初忽停，正色，问：“阿誉，大师是不是说中你的身世呢？”
权誉笑如清水芙蓉，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道：“你猜。”
这一笑，宁如初越发琢磨不透，极小声：“阿誉你学坏了。”
权誉：“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宁如初：“你听见了？”他明明说得很小声。
权誉佯装什么也不知：“啊？听见什么了？”
“阿誉，你听见……”
此时二人正上一座拱石桥，宁如初话未说完，就被权誉一把搂进了怀中。
权誉多上了两级台阶，宁如初的侧脸刚好贴在了他的胸口。
“听见了吗？”权誉柔声细语问道。
“什么？”
“我的心跳。”
宁如初起开，“阿誉，别闹了。”他白皙透亮的脸在阳光下泛起了红晕。
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人过了桥，他拉着权誉登上了桥顶。
两岸人来人往，桥下的客船行在水面上碧波荡漾，还有几个孩童时不时地向湖里投来几颗石子，激起了串串庞杂水花，河的对面人家铺子鳞次栉比，向两侧延伸，连绵不绝。
秋风吹来，宁如初吮吸着，道：“阿誉，你快闻闻，有芳草的芬香。”
权誉深吸气，“鼻之|情|欲|芬香，心弗乐，芬香在前弗嗅。阿炫可有欢心事？”
宁如初合上眼任风拂面，“是吗？不知。”
“夫乐有适，心亦有适，足矣。”权誉浅浅合上眼，问：“阿炫，你信我吗？”
“信啊，怎么不信？”宁如初睁开眼，秉诚道：“阿誉，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我们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不似萍水相遭，而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只是这种感觉若即若离，我也捉摸不清。”
权誉睁开眼，漾起恬淡的微笑：确实是见过的。
湖水清澈见底，映着两人优美的轮廓，而轮廓里的一人已穿越千年，回到了他们最初的相遇。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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