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
-
“啧，把你那一套冲着贝……别的女人用，恶心死了。”
凤尾蝶小姐的语气更差了，诸星大猜测她可能正在用狙击镜观察花窗后的舞会现场，想要确定托卡伊的位置，好给他来一发7.62之类的。
托卡伊给他的耳机再次证实了诸星大之前的猜测，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如果自己刚才哪一点回答有问题，怕是就没机会听见这位凤尾蝶小姐和托卡伊在通讯频道里斗嘴，而是由托卡伊作为定位，直接在这个宴会大厅被解决掉。
往好了想，如果托卡伊觉得他有趣或者还有其他用途，也不是没可能等到宴会结束的归途再给他一枪，然后把他抓起来拷问之类的。想象着这样的可能性，他不自觉露出愉快的笑容，作为舞伴的鱼尾裙小姐猜不出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这丝笑容让他富有冷酷魅力的脸上更添了两分柔情，于是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心情进入了下一小节的舞曲。诸星大和托卡伊之间的距离拉开的更远，新的一位舞伴穿着晨霭一般颜色的蓝灰色纱裙滑到他面前，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被诸星大握住的手掌沁着冰凉的温度。
诸星大没打算关心限时90秒的舞伴在紧张什么，他只是由此联想到，托卡伊也像这个女孩一样，平日里也有着过于冰凉的手脚。偶尔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进入睡眠中的托卡伊会本能地向着身边的热源靠近，诸星大会被几乎不像人类体温的温度冰得皱眉抽气，然后调整姿势握住托卡伊的手掌，再让他把脚搭在自己的小腿上。
想到这里诸星大不由自主转头寻找托卡伊的身影。他很好找，毕竟全场比男伴还要高一些的女步只有他自己。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臂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抬起来伸展出去，而是懒洋洋地搭在舞伴的上臂，微微侧头，像是在笑的样子。
“我看上去怎么样？”
耳机里传出托卡伊的声音，他确实在笑，从声音听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诸星大不确定这句话是否是对着自己询问的，因为托卡伊并没有转头，理论上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在看他。
余光里他看见作为托卡伊现任舞伴的男士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搂着托卡伊的腰对他说了什么。耳机的收音范围有限，诸星大没能从模糊的声音里分辨出具体内容，只能看见托卡伊在旋转的时候似乎是趁机侧头看了自己一眼。
“你一直在看我，宝贝儿。我以为你是想夸夸我。”
“好吧，我确实想。”
这样指向性明确的话语让诸星大明白之前的问题确实是对他提出的。他借着撤步的机会低声说：“不过比起用言语夸奖，我更希望用行动表达。”
“实际上，我想吻你。”
这句话的时机卡得刚好。灰蓝色纱裙的舞伴向前一步踏入他手臂范围之内，隐约感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诸星大轻轻摇头，右手得体地按在舞伴的肩膀上，礼数十足，但也强制性跟对方保持了半条手臂的距离。
又是一个小节的音乐结束，灰蓝纱裙的舞伴向他屈膝行礼，距离托卡伊成为威廉姆斯的舞伴又近了一步。这次转到诸星大面前的是一位明显活泼很多的女孩，穿着暖色的长裙，前摆短到膝盖上面。跟诸星大牵手之后她俏皮地眨眼，侧头的时候别在头发上的钻石发卡折射出晃眼的亮光。
“你们两个，要调情去别的地方，我还在频道里等信号呢！”
凤尾蝶小姐被诸星大和托卡伊过于旁若无人的互动气到，抬高了声音强调自己的存在。但是很明显托卡伊并不打算为了她收敛自己的行为，甚至反过来故作无辜地推卸起责任。
“谁让亲爱的阿阵把你安排来负责今晚的行动了呢，我当时要的明明是另一个人嘛，是他不同意我的申请反而把你扔过来哦。”
阿阵……还是Gin？
诸星大对着托卡伊说出的称呼展开思索，想了半刻又放弃，觉得还是先做好自己当前的任务优先。不过托卡伊和这位凤尾蝶小姐的对话，也透出了另一份信息——有除了托卡伊之外的人参与了这次针对他的考验，这个人的身份在那个神秘组织里或许高于托卡伊，起码可以驳回他的提案自己另行安排。
“哈？别跟我说这种废话。”凤尾蝶小姐对托卡伊的推诿十分不满，“明知道那个女人也参与进来了，怎么可能把——啊啊，烦死了，给我闭嘴！”
看样子凤尾蝶小姐虽然脾气有些冲动，但是该有的职业操守并没有缺失。她两次在即将说出口某个名字的时候把自己的话咬断在嘴里。反而是托卡伊，漫不经心就透露出了值得推敲的线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
“喂，新人！”耳麦里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换了谈话对象，“就是你吧，之前在训练场破了我记录的那个。”
诸星大轻轻皱眉，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从鼻腔里弹出短促的鼻音表示疑问。
所以说……耳机里这位不明真身的凤尾蝶小姐，就是训练场系统记录里的那个“火辣美人”，代号基安蒂——一款意大利地区知名的干红葡萄酒。
“说啊，是不是你？不是你的话托卡伊那家伙怎么会突然推荐新人。”
基安蒂不依不饶地追问。
诸星大下意识转头看向托卡伊的方向，而托卡伊也似乎跟他同样的想法，宽大的帽沿转过来，脸上带着纹丝不动的笑容跟他对视，向他点头示意。
是了，从一开始就是托卡伊提出要带自己去那处训练场，也是他设置了严苛的条件让自己尝试开枪，至于刚才基安蒂所说的系统记录，诸星大不觉得会是托卡伊忘记处理。
那么，他做了这些，从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开始安排，现在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摆在基安蒂的审视里，肯定是需要自己做些什么才是。
于是，诸星大再次嗯了一声，用着理所当然地语气认领了自己的身份：“啊，你就是那个550码？”
一瞬间，即使在演奏着乐声的大厅里，诸星大都能听到耳麦里基安蒂骤然加剧的呼吸声，可以想象她对于诸星大挑衅一般的回答究竟有多么生气。然而托卡伊丝毫不看气氛，或者该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清晰可闻的笑声顺着电波信号传进诸星大的耳朵，基安蒂那边肯定也听得一清二楚。
“哼！算了。”基安蒂嘟囔了句什么，刻意避开了耳机没让声音被收进去，然后带着些幸灾乐祸说道，“嘁，赢了我又怎样，麻烦家伙还在后面等着你呢，有本事就一直赢下去啊，新人。”
“Tra i due litiganti il terzo gode. ”
她说了句话，没用日语。诸星大听出来应该是意大利语，但他的意大利语水平仅支持他理解诸如“cazzo”“Vaffanculo”“porco dio”或者“Ti amo”“Ho una cotta per te”“Mi sono persoa nei tuoi occhi”之类的内容。
托卡伊还在笑，诸星大不知道他是在笑因为听懂了基安蒂说的话还是在笑自己听不懂基安蒂的话，总之他一直在笑。
“别笑了！”基安蒂恼羞成怒一般尖叫，拽出正当理由来强行结束刚才的话题，“别笑了你这个puttana！还有多久开始，你们那个狗屁舞会要跳这么久吗？”
这个单词在诸星大的学习手册里，他听懂了，但没有说话，就当自己的词汇库里从来没加载过罗曼语族，踩着节拍不紧不慢地替托卡伊回答道：“快了。”
确实快了。
这一小节的舞曲只剩最后四个八拍，然后就是行礼，移动位置，交换舞伴。再过四个八拍托卡伊就会转到威廉姆斯面前，由那个人牵起托卡伊带着黑色丝绸手套的手掌。
“欧希尔。”
他突然出声，抬起手臂为舞伴提供最后的旋转所需的空间，心思却放在了托卡伊的身上：“我记得你穿了一双带跟的鞋子，跳了这么久的舞，累吗？”
“唔，确实有一点呢。”
欧希尔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虽然是定制的鞋子，但好像有点赶工，好几个地方都磨得很疼呢。”
他们两个之间或许真的有点能够称之为默契的东西，诸星大抬起一点嘴角，慢悠悠道：“一会我扶你去旁边休息。”
“太感谢了，宝贝儿。”
说着感谢的话，欧希尔在钢琴轻快的音阶里踏着追步来到了威廉姆斯面前。这次诸星大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自己的舞伴，就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托卡伊身上。
托卡伊的身高有181cm，加上鞋跟和帽子，能达到接近190cm的高度，此时跟他面对面贴近的威廉姆斯大概跟托卡伊的帽沿一般高，那就是……
“报一下你的位置。”
诸星大眯起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建立数据模型。
“高度50码，距离480码，室外东南风2级，湿度干扰低。”
明明之前一直表现出冲动又急躁的模样，似乎跟狙击手这种要求冷静沉稳的工作不太相符，但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基安蒂在瞬间拿出了足以得到诸星大的认可的专业素质。
因为遮挡视线的花窗在，基安蒂几乎是处在盲狙的状态中，只能依靠诸星大作为观察员为她引导射击。
这是个考验，是对诸星大的，也是对她的。
训练场的数据只有那天下午的寥寥数条，可基安蒂的技术被一个正体不明的家伙全方面碾压过去是不争的事实。
最初看到记录她还心怀不满地同琴酒争辩过两句，直到琴酒不耐烦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
她刚才说这个新人被麻烦盯上不是恐吓。但凡知道托卡伊和琴酒那点破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新人明显是托卡伊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准备跟琴酒打擂台的。她不打算掺和进托卡伊和琴酒的恩怨里，但是也不想就这样被托卡伊拿去当成捧别人上位的踏脚石。
“距离修正，530码。”
诸星大在舞伴远离他的时机轻易地报点。如果是正规单位的狙击手，这时候基安蒂应该重复他给出的信息确认无误。但想来他们的组织并不是太正规的地方，基安蒂默不作声，反而是托卡伊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
“艾德里，你调查我。”
“头至胯2密位。”
托卡伊的话并没有干扰到诸星大的工作，他继续报出数据，面对舞伴还能维持住轻松的嘴角，不紧张也不慌乱，听起来就像是正在跟别人形容天气有多么令人愉快。
“一定要我给你这个答案吗，艾德里？懂得装糊涂的女人或许会讨人喜欢，男人做这种事只会让人看不起哦。”
“15秒后目标到达你一点钟方向。”
诸星大给出最后通牒的预告。
“感谢你的慷慨，艾德里。”
“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托卡伊也在耳麦里对着他们的目标给出合乎情景的祝福。
长音渐歇，诸星大对面的女孩子停住脚步，仰头冲他微笑，单手压在胸前向他弯腰行礼。
站在女步位置的托卡伊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撤步的动作有些没站稳，行礼时候重心压下去，让自己不小心往一边栽了一下。
威廉姆斯也看见了，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然后就是巨大的碎裂声。
宴会厅的花窗变成破碎的彩色玻璃从穹顶掉落，听见声音威廉姆斯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然后被穿过玻璃而来的子弹击中了头颅。
人体组织喷溅，托卡伊因为刚才栽歪的那一下与威廉姆斯拉开了距离，只有漆黑的鞋面被溅上了两滴血迹。
他的脸上是毫无破绽的惊慌和恐惧，手臂收紧在身侧，跌跌撞撞地后退，顺势和威廉姆斯的尸体拉开距离。
“我扶你去一边休息。”
诸星大不知在何时赶到了他身后，温热的手掌按在他裸露在外的冰凉肩膀，扶着他为他提供支撑。
“太感谢了，宝贝儿。”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