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玩家gl》黎和里

6、第 6 章

　　轿车驶进老宅庭院的时候，林快然看见了远处昏黄的灯光。
　　林家老宅朦胧在一片树林的阴影里，只留了一片灯给她。
　　林快然记忆里，回老宅的次数不多。

　　一次是初中时哥哥的成年礼，还有一次更早，是她和林简的父母决定分居的时候。
　　那对夫妻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们因为彼此的利益结合，不知道怎么，竟然还能诞下两个孩子。

　　林快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意外，毕竟那两个人水火不容，一见面就是争吵和冷战，要不是家族利益把他们绑在一起，这俩估计早就吹了，另寻新欢。
　　可惜他俩分居十余年，两人都在国内时就隔着大半个中国做生意，后来母亲去了国外，两人也没离婚，这段荒谬的夫妻关系持续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一刀两断，真够矛盾的。

　　林快然不讨厌老宅的气氛，这里只住了一个喜欢清闲的老头儿，他不置喙林氏的任何事，也从不过问林快然如何。
　　毕竟比起她来，爷爷更喜欢大哥——
　　如果丢到野外特训，断生活费，还特地找要破产的公司给他接手也算的话。

　　不过说来也很正常，林家就是这样，爸妈不管，爷爷的脑子也不正常。外公外婆被母亲接去国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这样算下来，唯一见过两次的老人竟然也算陪伴她最久的长辈。
　　林简成功接手了林氏的大部分产业公司，剩下一部分在林快然手里，但名义上，还是林简的。

　　爷爷总说她是个女孩儿，继承不了家里的事业，未来总归要嫁人，那些企业就当她结婚时的嫁妆，这样的话他说了很多遍，最后和林简说，“既然这样没必要多疼她”，林快然觉得也是，她再怎么也做不到大哥那样，即使她成年那年一样拿到了股份和资产，对其他人而言，给林简的就是“试手”，是“信任”，而给她的就是“玩具”、是“弃品”。

　　除了林简没人过问她拿这些东西干了什么，不在意她投了两部大爆的电影，不在意她手下的公司已经连续四年翻红。
　　毕竟没人想询问弃品的后续，也没人想知道玩具的结果。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
　　林快然想。
　　某些人总嘴里说着好听的话，让她也继承公司，期待她成才，最后告诉她的总是“不要给我丢脸”、“做一个好妻子”。

　　林快然想，算了吧，她还是不屑于去满足他们的愿望。圈内谁人不知道林二小姐从小就是个浪子纨绔，玩得开心眼小，被人明里暗里骂没教养，被说是这个阶层的败类。
　　既然好的看不见，那就让他们看见坏的，好断了他们那些天真的念头。

　　林快然被林简接进去，大哥朝她笑，问她累不累。
　　“累啊。”林快然死鱼眼道，“这都十二点了，你说累不累。”
　　林简闷着笑了一阵，“先跟我上去吧，爷爷在书房等你。”
　　林快然愣了下：“他老人家还没睡？”
　　林简抚了抚她的后背，“我说不要等你了，明早再说也是一样的，他不听，刚刚还问我你在哪儿呢。”
　　林快然脱了鞋，闻了下身上的味道。
　　林简拍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紧张。

　　“我觉得还是有一股酒味。”林快然皱起眉头，“早知道他真的在等我就少喝点了。”
　　林简有些无奈：“早叫你戒酒，你不也不停。”
　　“啧啧啧，”林快然摇摇食指，“酒是不可能断的，这辈子都不可——”

　　林快然突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她抬起头，刚好对上站在二楼楼梯口拄着拐杖的精瘦小老头。
　　“哟。”小老头扯扯脸皮，“知道回来啦？不喝酒啦？”
　　林快然默默站直身子，下意识摸了下鼻尖，小声道：“酒还是喝了的。”
　　“没点小姐样子。”林老头气地一杵拐杖，“给我上来！”

　　林快然向后一看，林简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无声道：阿门。

　　林快然：……
　　这就是亲哥吧。

　　林快然走上二楼，书房门留了一条缝，并没有关紧。
　　她推开门走进去，把门关严实了。
　　小老头儿背对着她，盯着黑沉沉一片的玻璃看。

　　“爷爷。”林快然喊道。
　　小老头儿转过来，嘴角达拉着，好像还是不想理她。
　　——不想理她还等到凌晨。
　　林快然在心里撇撇嘴。

　　“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林快然看了眼表，老实道：“十二点二十七。”
　　“你今天几点到的S市？”
　　林快然脑袋转了一下，不确定道：“下午三点？”
　　“从机场回来要多久？需要九个小时吗？”小老头哼了一声，“还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一个女孩儿，整天跟着那些富二代混，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林快然背着手，“赵家富了三代呢，沈裕爷爷是红一代，怎么就都富二代了。”
　　“你还有理！”
　　林快然不说话了。

　　小老头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S省怎么样。”
　　林快然移开视线，“还行。”
　　“待着舒服？五年不回来？说转校就转校？”
　　“我当时不是问过您了吗，您同意了。”林快然无奈。
　　“你也就那件事问过我。”小老头儿冷笑一声，“其他的你有问过我的意思？你有问过你爸的意思？”
　　“不瞒您说，我还是为家里考虑了的。”林快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专业选了金融呢，不然我就去学表演了，您不知道现在演戏多赚钱。”
　　“那些供人哄笑开心的玩意儿，你敢去学？！”
　　林快然：“这不是为您着想没学吗。”
　　小老头瞪眼：“我还得谢谢你？”
　　林快然飞快接话：“不客气。”
　　小老头：“……”

　　林快然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我错了。”
　　说的太快了，应该多考虑会儿再说。

　　小老头儿瞪着她，似乎是在想还有什么能说的，又被气到不想说话。
　　“然然。”他突然温和下来，“你回答我，你不回来是不是恨你爸你妈，是不是恨我。”

　　林快然哭笑不得，“您想什么呢，我要是真恨我妈，我就不会去她母校读书。”
　　“那你就是恨我和你爸爷俩。”
　　林快然沉默了下，咋舌道：“真没有。”
　　“你对我们有怨。”他平静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你和你哥不一样，你不要怨我们，他是要为林家传宗接代的，你总要嫁人，到时候你就不算林家的人，我再想管你，也管不了你了。”

　　林快然嘴角抽抽，又来了。
　　“我真不想嫁人。”她有些烦躁，“我早就和您说过了，我宁愿一个人待着。你看我爸妈，结了婚跟丧偶一样，这婚有什么结头。”
　　“当时小宴也不想结婚。”林老头平淡道，“后来公司出了问题，他还不是联姻去了。”

　　林快然：……
　　林宴是她爸的名字，这会儿听这个说法，总给她一种爸爸和自己一样苦逼的感觉。

　　“你知道我们和贺家常年交好，现在的总裁是你爸的合作伙伴。”

　　林快然一听这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小老头儿才不管林快然心里想什么，他背过身，闷了口冷茶：“贺氏小儿子今年刚接手家族产业，做的还不错，你俩年岁相近，我和贺老都觉得你们应该合得来。”
　　林快然实在听不下去了：“到底是你觉得还是贺爷爷也觉得啊？就我这混世魔王的性格，贺原能同意相亲？”
　　小老头儿转过身瞥她一眼：“哟，知道人家叫什么，不错，良配。”
　　林快然要窒息了。
　　她想掐自己人中来个急救，但林老头儿没给她这个机会。
　　“给你们安排了下周三见面，吃个饭，好好玩玩儿。”

　　“不是，”林快然说不过这个老人，“你确定要我带他玩儿？小少爷受得了我玩儿的东西么，可别把人给吓着。”
　　“你就不能收拾收拾你那性子。”
　　“我可不能带着我虚假的一面见他。”
　　“你！”小老头儿脸憋红了，一砸茶杯，“你大可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林快然冷笑，“你看他下周见了我会不会哭着再不找女人！”
　　“你这么多年的教养都被你丢在S省了是么？！”
　　“我以为你知道他们都说我没教养。”
　　“你，最好，检点一点。”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快然眼睛一眯，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嗤笑一声，侧过身去开门，“您看可能吗。”
　　“你要是出了这扇门就给我滚！别想再回来！”
　　“行啊，”林快然走出去，“一桩好事。”

　　她捎带上门，压着翻腾的愤怒，到底还是没摔上。
　　林简站在门外等她，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揉了把林快然的头发，“嘉岷的那套公寓提前给你收拾好了。”
　　林快然呼了口气，“谢谢哥。”
　　“有事明天到公司找我吧，先回去休息，乖。”

　　她再次迈出那扇门，行李装上车，司机微笑着看着她：“小姐。”
　　不是送她回来那个。
　　这个她有印象，是老爷子的专职司机，特能聊，小时候每一次她喝酒这家伙都能把她聊到崩溃。

　　“辛苦了。”林快然坐上后座，揉太阳穴，“去嘉岷吧。”
　　“好的小姐。”

　　司机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快然说话：“小姐这次回来又和老爷吵架了啊。”
　　“嗯。”林快然摸着裤包，突然摸出一包沈裕塞给她的香烟。
　　她抽了支出来塞嘴里，没点燃。

　　她不爱抽烟，沈裕是个老烟枪，她曾经跟着沈裕学抽烟，沈裕跟着她学喝酒，俩人都在把对方往死坑里推。
　　不过后来她没戒酒，沈裕倒是要戒烟了。

　　挺好的，至少一个男人的肺保住了。

　　“小姐，我有个问题。”他继续开着车，“像你们有钱人和家里吵架，是不是都要被断生活费啊？”
　　林快然默了会儿，“这问题你应该问我哥，他挺有经验的。“
　　“噢噢，”司机一拍脑门儿，“是，大少爷有一年确实是这样的。”
　　“爷爷没断过我的卡，”林快然靠着椅背，“也少要我做什么，比对我哥——好多了。”
　　“是啊，”司机笑道，“可能对女孩儿是要溺爱一点。”

　　林快然嗤笑一声。
　　溺爱。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