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杀》星花树

7、第七章 疏离

　　已经有多久了呢？柳云轩倚在床边，漂亮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其中闪烁着些许的寂寞。自从那晚他毅然离去，龙浩天就再也没有让他进过蟠龙殿，只是安排他在思君殿住下，直至今日也已有半个多月了，他竟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他眼前。难道，龙浩天忘了自己么，忘记在这深宫中还有一个忤逆他、反抗他的刺客么？
　　离开龙浩天的前几日里，柳云轩不觉得寂寞，因为那昏君至少还派人给他送几本侠客列传，让他解解寂寞。所以，他便觉得宫中的日子还是好过的，也并不乏味。可后来，书看完了，便感觉到乏了、厌恶了，想赶快离开这禁锢人的牢笼。看来没有那个人在身边，这里是呆不下去的。
　　他有时会突然感觉龙浩天会出现在门口，可一转身发现什么也没有。每当这时他便会自嘲地想，莫非自己真的有一点点喜欢那个人，莫非自己真的贱得忘了血海深仇？他想逃避，却又总是回想起龙浩天对自己所说的话语。
　　——“云轩，你已经喜欢上朕了。”
　　——“云轩，留下吧。你太累了，不是么。”
　　一字一句，深深地戳在他的心窝，让他迷惘。
　　他也不明白，自己对龙浩天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过去的那种深入百骸的憎恨如今已被化解得浅而又浅。难道他终究抵不过龙浩天的甜言蜜语和温暖的怀抱么？不、不、不是的，柳云轩狠命地摇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竟把嘴唇咬得近乎渗血。不……他怎么能这样沉沦下去？！他要逃，逃出安离，对，他要逃回子陵国，回去见御风。他是墨御风的养士，即使没能完成任务也要回到主子的身边。
　　想到这儿，柳云轩提剑走出思君殿，正欲施展轻功飞出宫墙，一个黑影飘过，把他拦了下来。
　　“皇妃娘娘恕属下失礼，皇上有旨，娘娘您不可以擅自离开思君殿。”
　　“不要再唤我‘娘娘’，否则我杀了你。”柳云轩冷冷地警告着，“龙浩天那个昏君没有资格限制我的活动。闪开，我要离开。”
　　“好话属下已经说在先了，若您还是执意离开，恕属下冒犯。”
　　“凭你？拦得住我么？”柳云轩已经抽出了长剑。
　　“但愿。”
　　柳云轩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刺黑影的要害。黑影不断地挡下柳云轩的剑锋，只守不攻。柳云轩没有心思陪黑影再耗下去，只好加快剑势，步步紧逼，不给黑影留半点后路。只要黑影稍有闪失，便会立即丧命于剑下。
　　二人从殿前一直打到了殿檐上。柳云轩双脚轻踏琉璃瓦，腾起身躲过黑影从脚下扫来的剑，此时的他衣袂翩翩，宛若仙人。
　　黑影看着他美丽的眸子，刹那间有一丝心动，但只是这片刻的失神便使他的身上多了几处剑伤。
　　柳云轩见黑影负伤，便乘胜追击，一剑将黑影击落檐下。他看着用手紧紧抓着瓦楞边缘的男人，嘴角浮现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似轻嘲，似不屑。“剩下的几个都出来吧。”他的眼睛看向远方。
　　瞬间，三个黑影从殿边的树上腾起落在柳云轩的对面。
　　“是一起上呢，还是单挑呢？”柳云轩朱唇微启。
　　“请娘娘赐教。”一个黑影走近柳云轩。
　　柳云轩对上黑影绛红的瞳仁，心头漾起一丝莫名的冲动。这个人，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看着那人因风飞扬的血色长发，还有浮动在空中的玄色衣袂。
　　“嗯？”黑影不知何时飘到了柳云轩身旁，淡笑着斜睨着他。就是这一笑，无比风流潇洒；而这一笑，他只想他一个人看见。
　　柳云轩回过神来，后退几步，淡淡道：“名字？”
　　男人提剑插进一片青瓦中，用力一启，瓦片瞬间旋转着飞了出来。他挥剑潇洒地在瓦上写下了一个大字“鸿”。他弹剑轻振，瓦片便朝柳云轩飞去。
　　柳云轩用剑尖接住瓦片，看了看瓦上的字，点点头，挥剑把青瓦斩碎。他右脚猛地发力，人便如剑一般朝对面的鸿飞去。
　　鸿侧过身体，把剑横在柳云轩的剑上。
　　柳云轩的剑步步紧逼，令鸿倒退了几步。鸿眯起狭长的眸子，点足凌空跃起，摆脱了柳云轩的禁锢。
　　鸿的剑势愈来愈快，剑法尽管很花哨，却不带丝毫的攻击性。
　　“鸿，若是你再这样下去，就输定了。”柳云轩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是么？”鸿勾起嘴角，“我不想你受伤。”
　　柳云轩双眉颦蹙，突然停下手中的剑，背对着鸿，沉声道：“你若是这种心情，这场比试还有什么意义？”说完运功飞下了殿檐。
　　鸿面无表情，望着柳云轩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原来你是这样的……我果然是低估了你。”
　　“鸿，你若有意，子时我在殿前等你。我若击败你，你就放我出宫，如何？”柳云轩的声音在殿前回荡。
　　鸿没有言语，他飘下殿檐，匆匆消失在树丛间。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该看见的人。

　　柳云轩回到思君殿，坐在床边，反复回想着刚才和自己比剑的男人，回想着他血红的长发与双眸。他本是最最厌恶血红色的，可他对那个男人却怎么也厌恶不起来，反而觉得唯有那种明艳的鲜红才衬得出男人超凡脱俗、出尘如仙的气质。
　　柳云轩早就知道，自己的剑法无法与鸿相比。但他仍想和鸿比试一番，即使是输了，也要输得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