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破鬼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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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当天下午，陈殊便带着东宫禁军准备启程，陈虞渊午饭都没赶得上吃，便直接去了趟东宫替他打点随行侍卫。祝浔虽完全不懂宫内禁军布置，却仍然闯了进去，硬盯着他们在饭菜凉透前吃了点东西下肚。
李安嘴上不说，包袱却早就收拾好了，祝浔退出屋子之时正见他干巴巴地告别。
“李安。”祝浔好笑地叫住他，替他牵住了马，“你去年就在纳的鞋，送出去了吗？”
“……”结实宽大的男人身形明显一顿。
“这都开春了，再不送没得穿了。”
李安抿了抿干燥粗糙的嘴唇，良久才憋出半句话，“你不懂……”
“嗯，我是不懂你们俩的事儿，”祝浔挠了挠头，“但你看，那才是被选中随军出行该有的样子。”
李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群负责整理行装的小兵之中，齐乐鱼正快活地跑来跑去，这边摸摸那边瞧瞧，乐得活像一只扑扇翅膀的花蝴蝶。
“你呢，一副忧心忡忡又很疲倦的样子，”祝浔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还是休息一阵？”
李安沉默了片刻，执拗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你保重就是了。”祝浔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招招手把乐颠颠的齐乐鱼喊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太兴奋，齐乐鱼在第三遍呼喊后才回过头，片刻茫然的脸上很快被喜色覆盖。
“小侯爷！”齐乐鱼打了招呼，又偷偷瞄了李安一眼，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才压低声音，不甘不愿道，“李哥……”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诶，你们认识啊？”
“你李哥给本侯爷当了五年多打手，能不认识？”祝浔一把搂过他的肩，笑嘻嘻，“来来来，快跟我掰扯掰扯李安之前是——诶哟！”
话没说完，脑袋顶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清脆爆栗。
“算了算了，”这可跟陈虞渊给他的小打小闹不一样，祝浔捂着脑袋痛得龇牙咧嘴，只能用胳膊肘捅了捅齐乐鱼，“你小子精神点啊，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被猫都能吓得哭鼻子啊。”
“多久之前的事了……”齐乐鱼被他说得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挺起胸膛拍得啪啪响，朗声应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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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祝萝进宫之后，陈殊和李安也离了京，祝浔感觉自己身边明显冷清下来。
他偶尔坐在王爷府的台阶上发呆，会想起原来在山城小小墨斋里那些飘着饭香和喧哗的日子，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多少人从眼前经过又消失，最后能留下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砰砰的脉搏跳动之外，圆润温暖的玉石触手生温。
过去的一年并不顺遂快乐，但只要回想起被陈虞渊执意撕开的那些过往，祝浔便觉得这一切忽然就值得了。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拾起力气与活力，戴上那顶对他来说沉甸甸的官帽。
工部的工作并不顺利。由于他擅自越过两个侍郎揽下了活，对方便认为自己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两个人联合另一个年轻的员外郎一起排挤他。
那个小员外郎明显是有话要说，但被官压一头，大部分时候也只能用眼神和悄悄摸摸的甜点安慰他。
祝浔来到工部办事所，对两个吹胡子瞪眼的侍郎视而不见，径直走到自己桌前，将地上被踩得皱皱巴巴的图纸拾起，掸了掸灰，叹了口气。
冷嘲热讽倒也不是大事儿，他从小都习惯了，就是陈志舟这里让人费神。
他利用职位之便多次来工部骚扰他改图纸也就罢了，前阵子晚上还想约他过夜，被陈虞渊好巧不巧地堵了个正着。
“本王以为此处需要再多加装饰，空置有些奇怪，放个什么好呢——不若晚上一起……”
“放个便所如何。”
“……”
祝浔低下头看了看图纸，陈志舟指的那块地方正是饭厅之前的空地。
陈虞渊笑眯眯的，上下嘴皮子一嗑，“吃饭前好好照照自己，也免得说出些该被冲走的话。”
祝浔只能赶在陈志舟气得要动手之前把陈虞渊拖走，免得他一时冲动被一剑钉在门前的柱子上。工部人本来就少，再吓死一两个就太亏了。
如此反复几次，这图纸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定了下来。祝浔翻来覆去地看，总想把那些犄角旮旯能藏东西的地方给堵住，想起陈志舟却又反胃。
……别的倒还好，就是这座旧宫怎么地下还挖了一层，一看就要出事。
正琢磨着，有人从外探头，急急忙忙地喊了他，“祝大人！出事了！”
祝浔抬起头，见是那个年轻胆小的员外郎，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被吓得煞白煞白。
“那个、那个……前阵子给义王宫殿前鱼塘放满的水，到现在为止一滴都不剩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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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舟的宫殿前有一个荒废许久的鱼塘，祝浔让人刷了刷重新注水，把鱼放进去先养着。然而去现场一瞧，还真如同僚所说，满满当当的池子底都干了，干死的鱼尸琳琅满目地躺了一地，瘆人得很。
怪邪门的……难道池子漏水？
祝浔抓了抓脑袋，勒令工人停工，自己跳进池子里，沿着边缘摸索着。池子是四方形的，正巧在左下的角落里，祝浔盯着一块颇为巨大、平整的石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看，这宽度都能钻个人了，正常人会用这么大的石砖铺池子吗？
他正要上手试着能不能扳动，突然咔嚓一声轻响，巨大的石头从内慢慢松动起来。在祝浔的眼皮子底下，噗咚地弹了出来，在众人明显的倒抽冷气声中重重砸在了地上。
“不枉老子院子潮了一礼拜，终于给挖到外头去了——”
祝浔提着来人脏不溜秋的灰衣领，将他一个使劲拽出了洞，提到眼面前，对方哎哟哎哟地叫着，傻了眼。
“祝浔？咋又是你？！”
“我还想说呢，国师，”祝浔哭笑不得地放下他，“你上次挖掉了陈志舟的胳膊，现在挖光了我一池子鱼，这一茬，到明年过年别想出宫了。”
“别别别——！”国师一把抓住他的大腿，蹭了他一身泥，“求求你保密！别告诉皇上！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你……”祝浔撇了撇嘴，刚想说你能干什么，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
“嗯？”突然放大的脸和异样闪烁的光泽让国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改、改改图纸除外，我之前在设计院实习的时候差点过劳死，可别别别……”
祝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笑得慈眉善目，“那禁足？”
国师捂着脸，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没骨气地滑跪了，跟他小小声地打着商量。
“……那、那给我留一条地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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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来临之前，义王的临时宫殿修缮完工。
祝浔赶着属泥鳅的国师不眠不休规划了半个月，把那张圆乎乎的肉脸硬是剥削成了小尖下巴，这座宫殿里犄角旮旯的地方才算是被除了干净。目之所及之处亮堂又开明，保证没有一点能藏暗格的地方。
陈志舟看到以后惊呆了，他可是看中这宫殿好设埋伏才特地向皇帝要来的，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示什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嘴笑歪。
……
时光飞逝，酷暑在太子赈灾的捷报中收了尾，皇帝特地在朝堂上嘉奖一番，恰逢早稻丰收，宫中便准备办一手流水席以示庆贺。
流水席持续七天，每日午时开席，日暮结束，满朝文武官员可随意用席，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可喜可贺的是，连身在禁足中的国师也被允许参与，感动得他第一天就搬了个盆来吃。
祝浔在第一天开席的时候去凑了个热闹，一眼就看见抓住陈虞渊诉苦的国师，小小个人抱着个比他脸还大的盆，一边哭一边吃。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残暴，午觉不让睡，蛐蛐不让抓，就差把我绑在椅子上……”国师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嘴里的鸡腿，口齿不清地接着说，“还是他妹妹好，看我还记得带吃的，诶，萝萝没来这——”
“你少惦记点我妹妹！”祝浔就着他的脑袋顶抬手就是个手刀。
“妈呀！”国师吓得往旁边一缩，看着笑眯眯的陈虞渊气得跺脚，“他来了你都不提醒我一句！”
“噗……就按你这提祝萝的频率，被抓到也完全不亏，”陈虞渊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国师的半个鸡腿掉在了盆里，白净的小脸一红，忽然扭捏起来。
“完了，一说一个准。”陈虞渊笑得乐不可支，拍了拍脸色发黑的祝浔，“冷静冷静，主要还是看祝萝的想法。”
“……”祝浔闻言忽然一怔，“萝萝她……”
“嗯？什么情况！”国师看着他的模样，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萝萝有喜欢的人了？谁？不会整天呆在老二的宫里日久生情了吧！”
说到这句之时，不远处的瑞王陈嘉禾正被丫鬟推来，却不巧，陈志舟冷不丁拦住了去路——这组合并不常见，陈嘉禾不参朝，也丝毫没有争权的意思，常年来二人也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
祝浔收回视线，发现陈虞渊也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奇怪。”陈虞渊小声咕哝着，“最近在查杨家的是我，他们为难老二干嘛？”
由于上次怀疑太子派禁军中有内奸，陈虞渊将当初把守宫城要道的侍卫都撤了下来，安排其余禁军随太子出行。这几个月来他便一直在查这些撤下来的人中是否与杨家有所牵连。
祝浔偶尔有空也会帮陈虞渊处理些情报，可这涉及的情报量太大，即便如今太子快回京，他们也只堪堪查了一半。
“啧。”陈虞渊眉头拧了起来，“是不是说明完全没查到点——唔！”
“但也没惊动他们，也算好事。”祝浔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藕饼，“吃点东西啊我的小王爷，你不能再瘦了。”
“……”陈虞渊眨了眨眼，鼓着腮帮子咀嚼，祝浔盯着他看着看着，视线就忍不住落到那沾着油光的嘴唇上去，粉色的舌尖舔过，霎时便更显光泽起来。
陈虞渊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他发愣的视线暧昧地笑了起来，凑上前擦过他的脸颊，“不然你喂我？”
“这这这这……”
“哎哟喂——还有人在这儿呢！”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国师实在是看不下去，瞪了他们一眼，抱着他的大盆和鸡腿就要溜去别的桌，周遭的喧闹忽然静了下来。
身着明黄龙袍的帝王甩着袖子驾到，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止住了众人的行礼。
“不必拘礼，本就是庆贺庄稼丰收，灾祸退除，也为犒劳诸位为大庆所做的贡献，”皇帝接过旁边太监递来的酒盏，向众人面前一推，“朕先敬一杯。”
“谢陛下！”
众臣纷纷效仿敬酒，仰头喝尽了，可等所有人放下酒盏之时，面前的皇帝忽然脸色一白，抖着手将酒盏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陈虞渊跟着面色沉下，刚要起身上前，便见皇帝忽然身子向前一倾，噗地吐出大口刺目的鲜血。
“……皇兄！？”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破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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