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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被迫和他绑在一起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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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安和封煜不对盘,刚才那会两人等伏遥的一刻钟,期间愣是一句对话都没有。
说起来落云宗的辈分并不是按照年龄排的,就比如封煜比顾恒安大一岁,伏遥比他们都大些,却都喊顾恒安作大师兄,也只是因为他们入门晚罢了。顾恒安的父亲是落云宗已经仙逝的二长老顾玄天,所以自打顾恒安一出生就定给了宗主做亲传弟子,他们这一辈里没有比他更早的了。
伏遥见顾恒安脉象平稳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对他们解释说:“师父给大师兄诊完脉以后,回去就起了一炉丹药,到现在还没出来,我瞧着在要紧关头便没有打搅他,自己先过来了。”
伏遥的师父是三长老颜仲殊,要说全宗上下最宠顾恒安的,非三长老莫属。丹药、符咒、武器,但凡顾恒安看得上的,他都无有不应,连宗主都拿他都没办法。毕竟丹修有钱任性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自掏腰包宗门总不能有意见了吧。
照这么看来,伏遥也算是一脉相承。
“后脑勺的伤已经结痂了,不乱碰的话没什么大碍。”伏遥重新上了药,小心地帮他将头发放下。
如今顾恒安还没习惯这么长的头发,刚想拿什么绑上,便被封煜拍开乱抓的手。
“别乱碰。”在他眼里顾恒安跟个猴精似的,片刻也不安分。
有了靠山的顾恒安甩甩被拍红的手背,偷偷白了他一眼。
“旁的呢?”封煜问道:“不是说失忆了?”
伏遥忍不住笑道:“我诊大师兄的脉象,倒是没有大碍。观他气色,也比之前好些。”
这下换成封煜怀疑顾恒安了。
“至于失忆——”伏遥顿了顿,而后解释道:“脑居颅内,为髓之海,书中更有‘灵机记性,皆在脑中’一说。我曾随师父见过一例因脑后受伤而嗅觉失灵的病症,足可见其中的深奥与复杂。就算是丧失了部分记忆,也并非没有道理可寻。”
“再说二师兄也不必太过忧心。有我和师父在,再辅以新炼的灵丹,假以时日大师兄定能复旧如初。”
于是,顾恒安肉眼可见封煜将眉头蹙得更深了。
“对了,师弟对这个可有研究?”封煜将冰缠丝递出其中一段给他。
“冰缠丝?”伏遥从他手里接过仔细观察,“这法器材料用的是腹灵蝰的筋骨。被这种灵蛇咬伤后,就算是修炼之人短时间也会失去灵力,变得与常人无异。而且它身上的毒素有两种,一种会使人头晕、四肢力竭,进而昏迷猝死,形同中风所以常常令人不能及时发现已受毒害,另一种毒则会令伤口处的血液无法凝结,最终失血过多致死,能同时具备两种毒素的灵蛇极为罕见。”
“据说腹灵蝰的数量稀少,长在极北方向、靠近昆仑脉的地方。故此我也只是听闻过他的毒性,炼成法器的威力远小于他炼药制毒的价值,所以这冰缠丝还是头一回亲眼瞧见。”伏遥不由得感慨。
望见顾恒安手腕的一圈还尚未消退的红印,他心下便已明了:“师兄这是不记得自己掐过的法诀了?”
这冰缠丝说来也好解,再掐一遍法诀即可,可难就难在顾恒安自己不记得了。
伏遥安慰道:“待我回去问问还有没有旁的解法,想必这个法器应是四长老给他的。”
伏遥收了药便要离开:“等师父的丹药炼好了,我再送来给大师兄。”
“辛苦师弟这一趟,帮我多谢三师叔了。”有顾恒安连累着,封煜连将人送出门都不能。
临走前,伏遥还贴心地劝他:“委屈师兄在这多照顾大师兄一晚了。”
午后用过膳,伏遥传书来说四长老那边暂时也没有办法解开冰缠丝。其实收到消息的四长老倒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封煜就近管着顾恒安他还省下不少心。
他们俩只得继续共处一室。封煜将宗内大小事务重新做了安排后,便潜心打坐修炼,中途倒是不忘扔给顾恒安一本厚厚的宗规看。
顾恒安对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自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开头寥寥数页却是落云宗的简介,他正好可以拿来读一读。
落云宗建在崇山峻岭之中,巍峨入云、绵延不绝,故有此名。落云宗共有三座主峰、数座次峰,能聚风藏气,一窟一崖浑然天成,后有小峰环绕周围,实则乃天成宝地之相。
宗门讲求的是以道入门,以道治心。道家崇尚三清,所以顾恒安和封煜现在居住的正是主峰之一的三清峰,而他俩也同是宗主罗绪收下的亲传弟子。只是宗主如今在醒梦窟闭关已近两年,如今宗内有三长老坐镇,大小事务也被封煜安排得井井有条,倒也没有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
三长老醉心炼丹,和三师弟伏遥住在另一座主峰水云间,可以称得上宗内最让人羡慕的一处居所了,当然里头顾恒安也有一处小院,是三长老专程给他留的,不常住罢了。至于四长老,他住在最后一座主峰天武山,座下有一亲传弟子,名谢帅。
其他的内门弟子根据所学不同、品阶不同分布在三座主峰和临近两座副峰居住修炼,这也是宗门内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除此之外的次峰和小山灵气稀薄,并非修炼的最佳场所。于是那些连试炼之阶都无法通过的人,可以在那里谋一份杂役差事,上到洗衣做饭,下至采集药草都需要他们来做。还有一部分人虽然通过了试炼之阶可在后续的试炼选拔中资质较弱或是平平无奇,依然愿意留下的便成了外门弟子,他们每月都有定量需要完成的任务,或是培育灵植,或是喂养灵兽,总之做完这些以后他们能修炼的时间就很有限了,不过这也是根据他们的能力分配。
顾恒安读完这些,也算是对落云宗有了大致的了解。
晚上照例是小弟子送来汤药,顾恒安看封煜对这名乖巧的小弟子颇为喜欢,问了名字才知道叫清衍。
“你对清衍这个小师弟,看上去青睐有加啊?”
然后换来封煜淡然回应:“你要是有他一半乖巧懂事,我对你也会青眼相看。”
顾恒安想象了一下那种兄友弟恭的场面,不自觉地冒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如今穿越过来年纪嫩了不少,可让他和乖巧懂事搭边,还是算了吧。
顾恒安午后便已经可以起身,晚上又在月色下缓步绕着小院走了一圈权当锻炼,如今洗漱完回来封煜还在打坐,不由好奇:“你都不休息的吗?”
封煜闻言维持着打坐的姿势缓缓睁眼,转而看向屋内有且仅有一张被顾恒安盘的跟狗窝似的床铺。
顾恒安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他虽不知道封煜前两晚是如何休息的,可现下他醒了,屋里头多了个会说话、会乱动的,那性质自然不同。
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当时不可能跟大学室友似的拍拍床铺邀请对方:上来一起睡啊。
更别提封煜会不会嫌弃他了。
“你睡吧,我在此修炼不会打扰到你。”
顾恒安原本以为有封煜在旁边自己会睡不着,或者说没办法那么快入眠,可谁承想粘了枕头没多久就入了梦。
只是这梦却着实不踏实,到处充斥着漆黑与潮湿,偶尔有鼠虫从脚下爬过,进而明目张胆地偷吃他们脚边已经馊了的饭食。
“嗬,走开。”一只黑乎乎地脏手,强悍地拍开那些与他们抢食的臭虫。
随后凑过来一张比手更黑的脸,偏黄的头发因为很久没梳理打了好多结:“你们有点浪费啊,今天不吃说不准明天连下一顿都没了。”
“小岩,别吃,会坏肚子。”
那名叫小岩的黑乎乎的孩子可不管这些,他扒拉掉最上面一层馊掉的菜,捡着里头还有没有剩馍头之类的。
“那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肠胃不够硬实,我可不一样。还有我的名字不是第二声,你怎么老喊错。”他是这个牢房里的老人了,隔三差五地就被打一顿送进来,这里都快成他家了。可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和他们一样被抓进来的。
“那介个给你吃。”肉乎乎的小手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些什么。
小岩接过白胖孩子递来的小丸子,放在鼻子下面嗅嗅,没闻出什么味道来:“这什么?”
他没想到就这么个小胖孩,竟能躲得过搜身。不过也是,那些人也不会这么仔细地检查小孩子,难不成还得挨个扒了他们裤子搜不成。
“屁股蛋……”白胖孩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随后露齿一笑,门前缺了两颗大白牙。
小岩一副很恶心的样子,想把丸子扔还给他。
“他是说辟谷丹。”白胖孩子旁边的其实还坐了一人,只是相比之下又干又瘦,脸上没有多少脏污却一片蜡黄,眉尾倒是有一颗浅色的痣不是很明显。
“你终于说话了,要不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白胖小孩笑得更开心了,摆手道:“不是哑巴,他之前说话了。”
随后又掏出另一颗给那干瘦小孩:“你也吃。好多天都不会饿的,就是没味道。”
小岩连忙小心地环顾四下,见其他小孩都三五成群蜷缩在各自划分的地头,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将心放下。他捂住白胖小孩的手,低声道:“我的祖爷爷,你是想当什么大善人。也不怕这屋里头其他人把你生吞活剥了,有东西要藏好,知道没?”
说着他将自己手里的药丸赶紧吞进肚里。至于另一颗,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还是塞进了干瘦小孩嘴里。刚刚扒拉饭碗的馊味糊了那人一嘴,干瘦小孩也只是眸色微深,早已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默默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小岩其实还想继续问那白胖小子,但顾忌他身边窝着另一个人,只能暂时咽了咽口水。
“安安,你怎么老跟他挤在一起啊,你看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你了。”
干瘦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对这种排挤习以为常。
“小异好看啊!”安安望着窝在自己身侧的人,眼睛亮晶晶的。
小岩觉得这小胖孩懂个屁的审美。穿着比其他人都破的补丁衣服,瘦得跟柴火一样,脸都凹了能叫好看?
他当然不知道,安安的娘亲眼尾也有颗痣,他爹说是美人痣,只有世界上最美的人才有。只可惜他娘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旁人有了,小异是惟一的一个。
干瘦小孩闻言倒是一怔,安安自进来之后便没有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一直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边,其他小孩慌乱哭闹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害怕,就坐在他旁边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你不要怕,我爹会来救我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大英雄!”
“当然我也很厉害。”
……
“你叫什么名字啊?”
等到安安问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了,只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我是异人。”他听见自己说。
“哦。”安安点点头,然后继续叭叭叭。
……
没想到他是这么理解异人的,所以叫他“小异”是吗?
小异没打算纠正他,他不像小岩一样能言善道,只是等小胖孩说累了,打着哈欠靠在他肩膀睡着的时候,觉得也不是很沉。所以他并没有再次将安安的脑袋推开。
梦外,顾恒安嘴里叨念着什么,一脚再次踹开了被子,本就悬在床外半边的被褥,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去。
看上去安然打坐的封煜,此时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帮他捡被子。
只是当他把被子重新给顾恒安盖好之时,突然听见那人在他耳边呢喃一声,细听之下如遭雷殛。
“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