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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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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恨长风啊!”走过来的狼叔冷不防地一把拍上他的肩膀,“朱武啊,你这个名字取得真奇怪,长风有啥可恨的,恨弃天还能理解……我说,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发什么呆呢?天波浩渺的景色让你看呆了?啧啧,果然什么人住什么地方,又是海又是云的眼晕啊,吾还是看吾的炉子更顺眼。对了,识界的玄貘没去藏青云地凑热闹么?我看他是找死啊!”
他凝神片刻仔细感应,“看来是了。弃天帝操控吾之分身,对上识界……玄貘一败涂地。天书落入弃天帝手中了。”
“啧啧,果然啊,他还是下来了。空间失衡啊,苦境的灾害会越来越厉害。你别看这里的海尚且风平浪静,那是苍设下的术法隔绝,我想外头现在应该地震海啸山崩地裂洪水岩流统统都出现了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神州已经地裂,一分为二,不知要如何处理?”
“哎,这个不用你我操心。自家地板裂了,中原人士自然会第一时间扑上去补的啦。苦境别的不好说,盛产奇人异士,要啥有啥,安心啦。”
恨长风无言,狼叔的粗神经……真不是他这种感情纤细的鬼族能够相比的……
他能安心——那就奇了!异度魔界现在和苦境连在一起,神州毁灭,异度魔界连同全体魔族邪族鬼族其他族人估计也一并陪葬了……到时候不分敌友亲仇大家一同死光,难道他该把这算作恩仇尽泯天下大同么?!
啊啊啊,伏婴算天河拜江山你们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一定要帮着他给自己和所有人挖坟!!难道真的是活腻味了想找个新鲜方式自杀么……
“狼叔,他数千年前真的毁灭过道境?”
“是啊,哎,弃天帝始终认为人类污秽,所以总想要毁灭一切重新开始。”
“那后来又是如何……”
“咳,我不都说了有些细节我不清楚么?”
“到底,他为什么擒走苍的灵识?”
“这个嘛,具体吾不知道,”狼叔伸手一推圆圆的红色镜片,难得的叹了口气,“不过呢,也不是没有一点头绪。”
“怎样讲?”
“嗯,你觉得苍的修为,比起当年的玄宗宗主如何?”
“……应当是犹有过之。”
“哈,没错。不过,苍的年纪应该是千岁左右,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二百岁,但当年的玄宗宗主可是活了二千多年的老妖怪了,你没觉得这很奇怪么?”
“……”狼叔你似乎活了不止三千年吧……
“修行的什么原理我是不明白,不过吾推测,苍的力量在玄宗中也是比较特殊的,应该正好和弃天帝性质相反;但由于苍是人类,自然没伊那么变态。”
“狼叔的意思是……?”
“哎,动动脑子啊,弃天帝当年去到道境,最后肯定是被人送走的,虽然不知道是怎样送他走的,但道境中人,修行成就最高的一直就是道门;不是玄宗,也是玄宗的前身了。”
“所以,苍对于弃天帝而言,并非是一般的人类?”
“是啊,始终都有威胁嘛,虽然弃天帝傲慢得要死肯定不会承认。”
“…………”
“我说,小子,你被关入万年牢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知道了什么不该看到知道的事情?”
“……无。”
“那就好。咳,玄宗六弦之首嘛,扛硬仗的一代神棍啦,可不需要你同情怜爱,有那个多余的心思,不如想想如何去魔界打听第三座神柱的位置。”
“看来恐怕得再跑一趟。”
“啧,知道了还不赶快疗伤,死小子!”
“哈——!狼叔……”
“怎么?”
“吾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哎,蠢啊,你是真蠢还是装蒜,你没看出赭杉军之前都快要冲上来扁你了?你真当修道之人那么容易动气么?”
“…………”
他唯有苦笑。
无言以对,亦不必多说。
20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千古名言。
恨长风很想全心全意思考目前严峻局势,然而……脑海里不断翻涌的全都是与六弦之首有关的种种念头。
纵然与他相遇甚早,真正有所了解……却还是在道魔大战爆发之后。
漫长岁月中,作为魔界战神的朱武,见过六弦之首许多不同的面貌,或凛然,或淡漠,或隐忍,或决绝,或从容运筹,或温和沉静……凌乱的记忆碎片层层叠叠,渐渐整合为血肉丰满的鲜明形象,如刀刻斧凿般在他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最终……却定格在那人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的模样。
一念及此,他简直连那一点礼节性的苦笑都要维持不住。
这情境……何其荒谬呢……
自己的心绪……其实根本瞒不了人吧……
他本来也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即使白忘机在时还算有所顾虑,但那等直白眼神何止瞒不过狼叔,大概没瞒过对面的两位昔日宿敌……
——果然,箫兄说得没错,自己个性真是永远都改不了……
他低头,额前散落几缕刘海,空茫视野中,远方海上长风叠浪,起伏不休。
总算,他还记得自己也得调息一番。
待他再睁开眼,月已至中天,犹然勾牙锐利,淡淡月光使得眼前一切看起来十分平静安逸。狼叔早已在一旁的地上和衣呼呼大睡。
稍作感应,便知道伏龙还在为苍与赭杉的伤势忙碌。赭杉军气息不稳,但苍似乎恢复了不少。可惜自己对医术全然不通。天波浩渺这里天地灵气十分丰沛,也并没步下什么伏魔阵法,他真气运行二十周天伤势便差不多痊愈了,而苍的外伤,因为灵识长期与□□分离又反复受伤的影响,恐怕并不那么好处理……
想到这里,他几乎生出种错觉,自己正被架在火上慢慢煎烤,那种感觉,实在难耐。
几次想要踏出去的步子,又中途收了回来。
——夜探天波浩渺么?哈,遇到术法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啊。
他自嘲。而今他可不能一路劈进去,还是乖乖的候着吧……
他忍耐着在冰冷的石凳上坐下。
夜间的天波浩渺很美,银色月光照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皎洁又完满;只是,心底里总有种难受的感觉,好像心被人捏住了,不是捏得很紧很重,但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面前的石桌看似粗糙,抚上去却十分光滑,苍闲暇的时候,会坐在这里弹琴吗……
很想在这样的月色下,陪着他照顾他保护他……
看着他晶莹的水色双瞳在月光下变得潋滟……
看着他散发解衣……安心地熟睡……
——即使非常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那个人也都不需要……
出于敌手的直觉,他很明白之前若不是真到了极限,苍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昏睡过去……
他按住额头,除了无奈就是无语——这种感情……到底该算什么?
当年的朱武和九祸相好,十分直接,两个人一见钟情,天雷地火地就开始爱来爱去,甜腻得让众人侧目,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挣扎,后来因为误解而分开的时候,固然是痛不欲生,也是那种恨不得破坏一切的狂乱与愤怒。
完全不是这种……很苦很深,好像一直向深渊滑落下去,却又认命到无法发泄出来的心痛。
说实话,他相当不适应,更隐约焦躁起来。
眼前骤然白光一闪,白衣的伏龙匆匆行来,一揖首,“恨兄,叨扰了,请借一步说话。”
呃,他可以肯定地说,他现在真对赭杉军没有恶意……也绝不希望他伤势加重……
不过,他听到伏龙说着急补神州地板必须离开天波浩渺,苍因赭杉军伤势不稳而请他援手时,心底一瞬间奔涌而出的喜悦,鲜明得犹如此时幽深夜色中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