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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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波浩渺。
六弦之首苍的居处。
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他之前对这里的印象：如雷贯耳。无缘一见。
一直以来，银锽朱武连同朱闻苍日都觉得那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最直接明显的证据之一就是早在道境封印之前魔界就知道苍以这里为个人顺带六弦的据点，但数百年来伏婴带着大批人马把苦境和道境的边境翻了若干次却怎么都找不到……朱闻苍日到处游荡的时候也曾抱着万一的心情看看能不能找到门，结果神奇地迷路迷到了天关渡口……
没想到，有一天黑羽恨长风居然有缘来这里，而且，还是抱着此地的主人进来。
出发之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风波。
把事情向伏龙交待清楚就又开始吐血吐到昏厥的赭杉军，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吾已无大碍。苍交予我。”
伏龙一脸忧色，“赭杉军，汝之前伤势就未恢复，在万年牢又是伤上加伤……”边说话边不住瞄着恨长风，其下之意真是昭然若揭。
恨长风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什么用心，不过即使真有陷阱他照样甘心乐意往下跳，想通透了自然也平静以对，“吾来吧。”
“不可！”红发道子一震，努力撑起身体，“吾无事……呃——！”
“赭杉军——！”顾不得自己被血荼毒的白衣，伏龙一把扶住他，一探脉，神情不由地更加紧张，“你现在绝不可情绪激动，否则……唉！这——这可如何是好……”
补剑缺在一旁不停地挠头，似乎是很想帮着扶一把又觉得很棘手的为难表情，嗓门越来越大，“哎，我说赭——杉——军啊，你这个脾气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一点没改啊？伏龙开结界的时候你要是再受伤就真没得救了，苍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宝贝同修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他想想吧。”
“但是——！”赭杉军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痛与怒。想来，他理当知道目前最佳抉择是什么，可是……
恨长风猛地低下头去：……他……知道了多少？
“赭杉……”低弱的声音，正乱成一团的场面却似被骤然冻住了。
恨长风抬眼，正看见靠在石壁上的那人浅色长睫轻轻眨动，烟云般的双瞳深深凝视着一身是血的同修，“好友，吾无事。你不可激动，否则，有损功体。狼主……”他微微向补剑缺颔首，“烦劳你了。”
补剑缺一拍胸口，右手捞住赭杉军肩头，“弦首放心。老狼我吵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无妨。”苍轻轻吸气，转头看向他。离得极近了，便能看出那双眼是深沉的水色，逆光中映出极美的紫。
“恨长风。有劳了。”
他点点头，俯身把人横抱起来。
宽大道袍之下，是属于武者的精悍躯体，并不单薄。
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微微僵直，他心底的那丝隐秘的喜悦忽而化作极深的怒与苦。
漫漫云海卷舒如梦如幻，道者的温度熨贴着他的指掌，细软发丝在流风中轻轻拂动。一路行来，他反而不敢多看那深紫莹白的道袍云裳了。看着伏龙小心翼翼解开层层的术法，阵中飞出的黑白太极印记由实化虚，一时散作无数流光。
转瞬之间眼前景物变幻，他和众人已经站在一座古朴石亭外。亭矗立于突出的山崖一角，背靠险峻山势，崖下云水茫茫，有烟波万顷，沧浪千重。
梦里不知身是客。
他低头想说点什么，才发觉怀中之人早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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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手相面相众生相，朱闻苍日当年因为太过无聊，确实是研究过的。只不过此等小术，他从来没真正相信过罢了。
说实话，六弦之首的苍，就男子而言，确实生得过于细致秀美，眉清唇润，五官多阴柔之美而少阳刚之力，照面相的说法，应是优柔凉薄的性格，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相书不知道错到哪里去了……
平日里，那人周身气度淡漠从容，背琴负剑更是清圣出尘之姿，战场上两军阵前犀利狂放怒涛汹涌的剑气琴声令人头痛之余也令人不由心生敬意，便不会着眼于他的容貌了。
但，当苍昏睡过去的时候，有些东西就由不得恨长风注意不到了：怎么看，这个人都显得如此温和无害，安静得令人想要怜爱啊……
他记得苍比自己小二百来岁，只不过……因为圣魔元胎三百岁成年，苍加冠的时间比他正式成年反而早几年。此时，睡着的道者看上去和记忆中差不多，松动眉宇间终于不再有痛楚之意……
“长风兄，辛苦了。请交给吾吧。”白衣的伏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语气柔和却坚定。
赭杉军已脱开了狼叔的关照，正站在他背后看着被自己抱住的人。长衣血染，一身疲惫，只有目光仍犹如火焰，焦虑伤痛关切种种一闪而逝，却灼热无比。
他点头，小心地放手，“吾会就地自行疗伤，若有需要，伏龙先生还请到这里说话。”
哪怕失去这种温度与重量确实令他一时怅然若失，他也不能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
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
赭杉军在解开封印之后与他争夺邪箓时曾说，“宗主惨死你手，我玄宗与你银锽朱武，不共戴天！”
数百年前的道魔之战，留守道境的玄宗弟子死伤大半，前任宗主为保封印不失不惜惨死自己银邪之下，总坛所在的封云山更是化作了一片焦土；异度魔界同样损失惨痛，苦境来的萍山练峨嵋一掌打出阎魔旱魃之心，魔界本体黑龙还意外被数道天雷劈，烤糊之后封印了数百年……
这都不算血海深仇的话，就是说笑了。
即便他可以不在乎，六弦之首也绝不可能不在乎。他敢写包票夸海口，那男人根本就是硬逼着自己冷静淡漠隐忍寡情，而并非天生的无情冷血无动于衷。
化身黑羽恨长风之后，回首去看往日的银锽朱武与朱闻苍日，真是百般滋味俱在心头……
他承认自己的性格是既任性又恶劣还很多情，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从一种任性与恶劣，转变为另一种的任性与恶劣”，但是现在他总算慢慢懂得为他人着想一点点……
——这样的他，若真的对苍有什么意思，对死了的活着的魔界的玄宗的人，只怕都是种讽刺或羞辱吧？更不用说……他埋了九祸还不过二天呢……
但他若未曾动心，怎么可能在如此情况下有这等感触……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7-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