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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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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还在山头,染红了长安的一角,那里,是皇权的中心,更是千万子弟寒窗苦读的终点。
眼里,却总是惦记着那一抹有些夺人心魄的红。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帝王终究已长眠于地下,而今,坐在那上头的天子却是文有司马,开有霍家的霸王!!大汉,在这几十年的光阴里累积了太多的荣耀,却忽略了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奸佞,这样的污浊之气,似乎,已在不远的将来遥遥相对。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身为言官的父亲给了他太多的警醒,虽不在言语之中,但却总能在纠结的眉角处让自己找到答案,也许,父亲此番唤他回家,本意也便是如此。
入太学,以十五之姿听闻于大儒之侧,为的,也只不过是光耀门楣,世人皆如此,商府又怎么会独善其身?所以,一向盼子成龙的母亲是喜的,喜与忧,他总是懂的,正因为他懂,他才坐了这里。
为人子,他想要成全双亲,如今,即使他是一尊木偶,怕也是要左右为难了,也罢,熬过这个月的十五,刘堪,该有一个答案了。
仰头,又是一口烈酒,顺着喉头一路灼热到五脏六腑。果然,这样的季节虽有阳光,但毕竟是秋。
秋来,他素喜菊。菊花可食、可簪,可赏,真真是个好东西的。九月,正是花开的好时节,不意竟瞧见那塔边竟也有一处菊花,一簇簇的,星星点点,于高处看来,竟似极了朗星。
“见此佳物,足可忘忧矣!”手指那花开处,迎向左即似有些疑惑的眼睛。
左即终究是没有察觉的,顺着他的指引,目光所及处,竟只是些野菊,满心的好奇便又落了空去,不禁败兴地拖着商越下了塔楼。
酒只是微薰,除了唇齿间稍显得浓了一些。一路回到太学院的时候,直等到满身的酒味被风吹得差不离,两人这才晃了进去。
两人各自回了住处。
商越的房间靠里一些,要的就是寂静独处的妙处。
案头,整整齐齐地码着院里必修的典籍。
夜幕徐徐,只余一盏菊豆朦胧生姿。
商越倒并没有从案头抽出书来温习,虽然,现在是温书的好时候,但,终究是少了一种热忱,便不似其他同学弟子一般拼命。
呆呆地又坐在书案边一回儿,直到,烛花爆起,这才醒过神来,双手似有意识般地在边缝处抽出一部竹简。
和其他书籍不同的是,竹简的棱角更光滑些,许是经常研读的缘故,抚着,竟心里头安定了下来。
《易》、《尚书》、《诗》、《礼》、《春秋》,太学院里几乎每一个博士弟子都浸淫于此,而他,更倾心的却是《易》!
天地阴阳,万物皆满则溢,盈则亏。人如此,运道如此,焉知朝堂不如此?
他浸淫的,不是为了御前对策,如果说有所求,便是求以一已之力保家人安康,如此而已。
这天下,终究不会总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如果,他算的没有错,如果,刘堪想的没有错,如果,罗婆族的天书没有错,那么,接下来错的,便是天子,呼风唤雨的大汉天子!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并不是天真的孩童,现在等的,只是那个结果,一切,也只能等那个结果。
商府。
宝儿拉着夏末的手,巴巴地望着她,好似,她会长腿飞走似的。
一整个下午,自从公子离开后,宝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走路的时候看她在哪里,用饭的时候看她在哪里,现在快就寝了,还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夏末有些无力地垂下眼,手还被宝儿攥在手里。
翠儿来过了又走了,也是,宝儿执拗起来,除了夫人,别人是没有法子。
没过多久,夫人来了,看到这般模样眉头也有些皱了起来。只是,终究是自己疼入心坎的宝贝,怎么舍得呵斥半句,末了,各退一步的结果便是夏末从今儿晚起,便代替了宝儿的奶娘余氏宿在宝儿的外间。
不是没有发现余氏的表情透着些许的古怪,了然的夏末也只能低头接受了安置,心里有喜又透着忧。喜的是从今天起,就像是落单的雏鸟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还多了个全心全意待她的玩伴,忧的是,这入府不久便得宝儿掏心掏肺的相待,怕有乐极生悲的时候。兜兜转转之间,夜里竟是折腾了好久才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