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右岸》深海泣潼

3、第三章

　　不记得晚上是怎么回的家了，那时候已经很晚，我困得已经不行了，阿正把我送上夜班车，后来怎么下的车也忘记了，到家门口时好象还看见邱扬和那只小骗子狗坐在我家门前打瞌睡，之后，之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我听见这个声音：“特务，别跑！”

　　我猛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特务，别跑，来这边！”

　　特务？我还在做梦啊？

　　我转了个身，拉着被子盖过脑袋。

　　“特务……”

　　特务？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左右晃了晃，又看了看床头的多拉A梦闹钟：9点15分。

　　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特务，别……”

　　门被撞开了一道缝，一只全身湿漉漉的狗闯进了我的闺房。

　　“啊？出去出去……”我哇啦哇啦地大叫着，拉着被子捂着自己身上那套性感可爱的KITTY猫睡衣。

　　“小灿，对不起……”在门外传来邱扬的声音。

　　“算了算了，你别进来。”我急忙从床上跳起来，换了一身居家服，而小骗子狗一直傻呼呼的蹲在门边看着我，看着它那无辜的样子我就气不起来了，也蹲下身子，向它招了招手。

　　嘿嘿，这次它居然美美地冲我扑过来，湿漉漉地身子就往我身上乱蹭。

　　好可爱哦！我乐坏了，没想到小骗子狗今天跟我就这么好。我双手抱起它，走出了房间。

　　“小灿，不好意思……”邱扬客客气气地冲我道歉。

　　“算了。”其实几分钟前我还抱怨他吵醒了我，不过看在小骗子狗的份上，原谅他了。

　　“它叫什么名字？”小骗子狗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舔着我的手，样子好可爱。

　　“特务。”

　　“什么？”

　　“特务啊！”

　　“怎么起个这样的名字？”我不满意地皱着眉头，这么可爱的狗狗怎么像特务啊？还起个这样的名字？

　　“那么叫间谍好了。”邱扬摸摸下巴，好象也觉得是有点不太好听的样子。

　　“那不一样吗？”我一着急，音量一下子提高了。

　　“那你说叫什么？”邱扬反过来征求我的意见。

　　“恩……那叫特工好了，比较帅嘛！”我笑眯眯地看着小骗子狗，它撒娇地眯起眼睛舔着我的胳膊。

　　“那不是一样……”邱扬小声地说着。

　　“哦，是哦，都差不多……哈哈哈……”我傻傻地笑了起来，在我身旁的邱扬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此刻，窗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也落在了邱扬的脸上，他笑得很真诚，很坦然，让我突然觉得异常耀眼。

　　“汪，汪……”

　　一阵狗吠声破坏了这般和谐的气氛，我和邱扬都逐渐安静下来，他拿了一块毛巾，从我手中抱走了特工，一边替它擦身子，一边说：“我做了早餐，要是不嫌弃就吃点吧。”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专心为特工擦身子的邱扬，他的棱角长得很分明，说不上很引人注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样貌，只是在这个时候，专心为特工擦身子的他，眼睛里闪着一种叫“认真”的光芒，让我心里突然暖烘烘的。

　　我顺着餐桌的方向看去，上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碟，上面有一根香肠，两小片面包，还有一个太阳蛋，在碟子旁边还有一杯牛奶，看起来十分可口的样子。

　　老姐总算没找个白痴进来住，还会做饭，真是不错。我心想着想着，走到餐桌前坐好，满意地拿起叉子就开动起来。

　　当我切开一小块太阳蛋时，黑白分明的正反两面让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喂，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食物吃多了会致癌吗？存心害我是吗？”

　　“嘿嘿……我，我是第一次煎鸡蛋……”邱扬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站了起来。

　　他那一副傻样，看着我就想笑，我撇了撇嘴，说：“哎，算了算了……”也是，有得吃就不错了，总比来个好吃懒做的人强。

　　匆匆地吃完早餐后，我便躲进厨房开始做秘制的卤蛋。

　　这样的话，午饭就可以吃了，要不带几个下午上课吃也不错。我笑嘻嘻地想着。

　　“好香哦，小灿，你煮什么呢？”邱扬闻香而来，站在我身后神秘地问着。

　　“走开走开，不许你吃的，看什么看。”我不耐烦地推开他。

　　“真的好香……特工，对吗？”邱扬低着头对特工说。

　　“汪……汪汪……”

　　服了，真是主唱狗随，我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先说明，在我家住是有规矩的，要不是因为老姐……反正你必须按规矩，要不，别怪我不客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他是老姐的债主也一样，反正借钱的又不是我。

　　“OK！”邱扬爽快地答道。

　　“第一，那间关着门的房间是不许进的。”

　　“哦！”

　　“第二，我那天说了，我出去之前你要出去，我回来以后你才可以回来，要不你就别出去。”
　　邱扬点了点头。

　　“第三，我的房间也不许进，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第四，洗完澡要穿着衣服出来，平时不管多热都要穿衣服……第五……”

　　我说了一大堆，邱扬也认真地听着，最后，他满意地点头示好，没想到他这么好对付，还以为债主都是很凶的，不过，在我眼睛再次落到他手上的蜈蚣时，我便打住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手上那条大疤痕怪吓人的。

　　我只求老姐回来之前与他尽量少接触，少有摩擦，谁叫老姐欠人钱的，谁叫那是我姐。

　　中午，我带了两个卤蛋去了日语教室，一路上摸着热呼呼的卤蛋，心里就觉得很满足，我向来没啥大志，有好吃的能穿个暖和，有个小窝就够了。

　　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没多少人，我又看了一眼倒数第三排的座位，犹豫着要不要再坐那里，昨天那个叫杉烈的会不会又坐到我旁边？

　　在几番思想斗争以后，我还是决定坐回原来的的位置，反正是我先坐的，管他呢！

　　两点，老师开始上课，今天开始教课文，而杉烈没有出现。

　　我心里有种不战而胜的快感，开始认真地听课。

　　但没过了不久，我就觉得没意思，心里开始惦记着抽屉里的卤蛋。

　　终于，在美味的诱惑下，我情不自禁地从抽屉里拿出卤蛋，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脑里回忆起早上邱扬那个黑白分明的太阳蛋，暗暗佩服自己的厨艺。

　　“你在吃什么啊？”

　　一个不算太大的声音，只是，整个教室都可以清楚听到而已。

　　我愣了一下，满嘴都是鸡蛋，腮还是鼓着的，然后侧着脑袋，发现杉烈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旁边，而更丢人的是，全班人都回头看着我，一时之间，我真想挖个大坑跳下去。

　　死杉烈死杉烈……我心里一直诅咒着他，脑袋一直低着，无颜面抬起来，牙齿拼命地嚼着。

　　老师没有说什么，继续上课，在我身边的杉烈也理所当然地坐在我旁边。

　　“喂，你刚才在吃什么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杉烈等我吞完了口中的鸡蛋，靠近我身边低声地说。

　　“不关你的事。”我回了他一个很使劲的眼神，生气地说。

　　“嘿嘿……真的好象很香的样子嘛，干嘛那么生气？我又没跟你抢……”杉烈耸耸肩，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帅气的脸挤出了傻傻的笑容，斜着脑袋看着我。

　　“讨厌！”我就是讨厌这副自以为很帅的男生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什么意思嘛，想电我啊？不知道我是绝缘体么？尤其是对这样嫩的男生，怎么看都像未满18岁的，不合胃口。

　　一整个下午，我都没吱声，时不时就白两眼身边的杉烈，而他却总是冲我露出那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不过没用，他在我心里已经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再怎么笑我也觉得很恶心。

　　下课后，我继续匆匆忙忙地离开教室，赶着去“深海”。

　　在公车上，我手忙脚乱地打扮着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打扮，不能再被人家说我未成年。

　　在公车上化妆真的不是一般的容易，幸好路途遥远，我有的是时间。在我对着镜子暗暗佩服自己高超的化妆技术时，手机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奇怪地盯着屏幕，又是一条蓝牙短信。

　　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右眉，高了。’

　　右眉？我立刻从化妆包里拿出镜子，仔细一看，真是……丑到家。

　　究竟是谁？谁那么变态，老跟着我？

　　我在公车上左右视察了一下，没有一个熟悉点的脸孔啊，到底谁那么无聊？

　　眼看着快要到深海，我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奇怪的蓝牙短信，急忙地修着自己眉毛，高低眉是件很恐怖的事，幸好发现得早。

　　下了车，我跑进深海附近的一间公厕，将身上的短袖一脱，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带亮片小背心，再换了一双高跟鞋，高高的马尾一放，一头黑发落在肩下，对着镜子，再补了补妆，虽说不上很成熟，但应该不像小孩子了。

　　我自信地走进深海，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南南响亮的声音：“小姐您好！”

　　我扭过头对着南南露出个搞怪的笑脸：“南南，是我。”

　　“小灿？”南南秀气的小脸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这么一惊，将所有人都惹过来了。

　　“哟，哪来的小妖女啊？身材还不赖嘛！”牛刀用一双色眼打量着我。

　　“小灿，真的是你啊？”小力也是一副没认出来的样子。

　　“不错嘛。”爆头浅浅地笑着说，看了看阿强，阿强没有说话。

　　“挺好看的。”瑞西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着，她今天化了一个烟熏妆，穿了一身红色的贴身连衣短裙，很有女人味。

　　“还是昨天的样子比较顺眼。”阿正在最后给我来了一小盆冷水。

　　“被说的又不是你。”我白了一眼阿正，不服气的说道，我可是对自己这身打扮很满意的说。

　　“别理阿正，挺好看的，小灿，我都没认出来。”南南也上前拉着我，我们三个开始吱吱喳喳地聊了起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也是我们开始忙碌的时候，今晚依然来了不少客人，也有许多昨晚就看见的客人，而对于我的新打扮，他们都惊赞不已，他们都说完全变了一个人，我笑着回应他们，眼睛则时不时地撇向昨晚桀坐过的位置。

　　昨晚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喝下了第一杯酒，而今晚，他会不会来呢？他是不是每天都来？还是有固定时间？还是随意的呢？我开始默默地想象着，心底也开始默默地期盼着。

　　“小灿，那边那位客人要的啤酒……小灿。”阿正用力地扭了一下我的耳朵。

　　“啊……”我反射地捂住耳朵，“死阿正，你干什么呢？”

　　“回魂啦？”

　　“什么啊？”

　　“那边的客人点的啤酒呢？”

　　“不就在这吗？着什么急啊？”我没好气地回着阿正。

　　“哦，那拿过去吧！”阿正顿了一下，凑到我耳旁，细声地说：“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像思春哦！”

　　“你还想活吗？”我眯着眼，瞪着阿正。

　　谁知道，阿正没理我，又在我耳边说：“桀有女朋友啦，别打人家主意了。”

　　“阿正！”我生气地拿着手里两瓶啤酒就想往他身上泼，他快速地握住我的手说：“他明天晚上才会来。”

　　我一听，愣了一下，心里是一阵高兴。

　　“你看，还说你不是思春？”阿正松开我的手，走开了。

　　我呆呆地拿着两瓶啤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我看了一眼桀昨晚坐的位置，此刻已经有个客人坐在那里。

　　我真的在期待吗？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客人身上。

　　“小灿，啤酒三扎。”南南冲到我面前说。

　　“哦……哦，好的。”我收回心神，没有再去想。

　　凌晨一点，酒吧打烊后，阿正也像昨晚一样送我等夜班车。

　　“阿正，不用送我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嘿嘿，虽说你不是美女，不过夜晚还是很危险的，况且，我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哦！”阿正自夸到，灿烂的笑容又露在脸上，看着他的笑容让我想起了邱扬。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一点多了，邱扬是不是又在门口等着呢？

　　凌晨的北京，公路上没多少车，夜班车里没有多少人，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凉爽的风吹着我的脸，我的发，很柔和，很舒服。

　　记得老爸和老妈出车祸的时候也是凌晨，那天晚上我在熟睡的梦中被老姐叫醒，我们一起赶到301医院的时候，也有这这样凉爽的风吹着我的脸，只是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哭。

　　时至今天，已经五年了。

　　那夜过后，我至今仍然夜夜失眠。

　　老爸，老妈，你们在天国好吗？

　　我凝望着漆黑的天空，一滴眼泪滑下脸颊，我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润。

　　老爸和老妈临别前那一幕，我还清楚记得。

　　他们的眼神始终对视，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那般虔诚，那般真挚。

　　后来，我和老姐取下了老爸老妈的结婚戒指时，我们清楚地看见戒指的内圈上分别刻着：‘SHMILY’。

　　发现这个记号那一刻，我和老姐都抱头痛哭。

　　这六个英文字母记载着老爸和老妈的爱，而这对戒指也被我和老姐视为最珍贵的遗物来保存。

　　See how much I love you。我默默地念叨着，眼睛有些湿润。

　　车子开得很快，大约二十分钟便到了我家。

　　走出电梯的时候，我看见特工守侯在电梯口，傻呆呆地坐着，一看见我它就使劲摇尾巴冲了上来。

　　我一把抱起特工，开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特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乖啊？那人呢？”

　　特工仰着头，伸出舌头舔着我的下巴。

　　“特工，好痒啦！”我一边说一边走向家门。

　　在我家门口，邱扬斜靠着坐在门前，半低着头，一脸很疲累的样子，沉沉地睡着。

　　我蹲在他身前，仔细地看着他。

　　“呜……”

　　“嘘……别出声。”我小声对特工说。

　　他今天没用摩丝，稍长的板村头都一根根没精神地趴在头皮上，他的眉毛有点粗，毛发有点浓，鼻子的高度刚刚好，长得还算不错……我呆呆地看着邱扬，总觉得这样的眉毛很眼熟，还有他那张脸……

　　“好看吗？”邱扬轻轻地张开眼，声音略带磁性，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还蛮好看的。

　　“谁看你了。”我心虚地别过双眼，说：“快起来，我要开门。”

　　邱扬笑了笑没说话，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后。

　　我放下特工，上前开门。

　　突然，一阵暖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清楚地感觉到一阵暖流从我耳边直窜至心窝，全身都有点酥软，心脏开始不规则地加速跳动。
　　“你今晚真漂亮。”邱扬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沙哑。

　　我的手顿了一下，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身子一阵燥热，我故做镇定，迅速地扭开锁。

　　“进不进？不进别进。”我没有回头，冷冷地说着便摸黑往屋子里走去，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后，用力地把门甩上了。

　　我坐在房间门后的地面上，后背紧紧地贴着门，右手按在右胸处，呼吸有点急促。

　　心脏，一直在不规则地跳动。

　　我按着胸口，感到脸上热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