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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对她娘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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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咱娘说的对,不劳他八叔这么大老远的给我们娘几个买啥东西。”不急不躁,殊央笑盈盈开了口,“毕竟,这羊毛终归出在羊身上。这往后啊,我们娘几个缺啥少啥,我直接伸手问咱娘要钱自己去买就是了。”
略微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怎么着都是一样的儿孙,想必也不能有两样对待。您说是不是啊,太?”
年袁氏微笑点头,“是,你六嫂这话说的对。”
想想做这当家主母多少年了,家中还是头一次有敢冲自己叫阵的呢。
年袁氏不仅面上有笑,心里更是冷笑连连。
“对她娘个头!”年善喜腾的跳下炕沿,指着殊央鼻子就开骂了,“范氏,行啊你,才没几天工夫儿,你本事和胆子就都见长啊!”
年袁氏忍不住想揉搓下额角。
她真怀疑她这个孙女儿不是她的血脉,一张从不会经大脑思考就会随意开合的嘴巴,像极了空中某些动物的直肠子。
殊央要的就是这么个局面,可她正要迎面还口,却被小叔子抢了先。
“娘,儿子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怎么又动气了呢。您不瞧别的,就瞧在儿子一月没见您,想您想的腮帮子都瘦了的份儿上,您都该暂且什么都撂下,先将儿子的肚子填饱再说吧。”
怕是圣主大人的圣谕也没有宝贝儿子的这番话管用,年善喜当即云收雨散,压着心头恶气,忙不迭扯着嗓门喊:“四郎家的、五郎家的,饭菜还没做成啊?赶紧开饭,没听到你们七弟都嚷嚷饿了!”
殊央默默瞅量着这娘俩,不由心生感喟。
在年善喜眼里,她的盈儿那真是哪哪都好,莫说是旁人家的孩子了,就是自家的,也没有能够比的上的。
可到了殊央眼里,年盈莫说是跟神仙一样的人物不搭边,随手将其往人海里一扔,不过是条过江之鲫罢了……
思到此处,她这两日爱自省的毛病又犯了。
都说人的胃口会越养越刁,兴许是自己看惯了那些真正“神仙”一般的人物,已经视觉疲劳了呢……
一时间,她竟想的出了神儿。
昨夜,冥河畔,那张熟悉的面容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
年家的几重标准厉害啊。
东里间的桌上,今儿个不仅有红烧的鲤子,还有清炖的羊肉呢。
前来送完菜正往外间走去的年富的媳妇儿刘氏不禁冲殊央皱了皱眉头。
可殊央浑似没看见也就罢了,还抢在所有鬼前头,一屁股坐到了与年袁氏斜对着的炕桌前。
平时,年善喜都是在外间吃饭,每月唯有在年盈回家这天,会在东里间吃。
啪!她就把手里筷子摔了,“姓范的,你还懂不懂规矩!”
外间里,一干鬼等屏气凝神,竖耳以待。
年玦与年景儿对视一眼,暗暗为自己的娘捏了一手心的汗。
见娘摔了筷子,年盈的表情管理也到了几近崩溃的地步。
好歹饭前他已经舍下脸面示过好,如今六嫂得寸进尺,可见是太过分。
而且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个农家院子里的妇道人家,居然上主桌吃饭,笑话!丢人!
面对年善喜的发难,殊央非但不着急应对,还伸筷去夹了块鱼肉慢悠悠送入口中,待咽下后,才笑着开口:“他八叔你有所不知,今早我身子不舒坦,想煮个鸡蛋补补,咱娘没给。”
鸡蛋?啥好东西啊。
年盈暗自在心中发出嘲笑。
家里真是寒酸的够够的了,一个破鸡蛋就都成宝了。
在逄城,他哪一顿不比在家过年过节时吃的强。
“他小姑早上同我说,鸡蛋都是留着给太吃的。我方才还寻思着在这桌上能瞅见呢,没有就没有吧,我也不是那等能挑拣的人,吃点鱼肉羊肉也是一样的。”
说着,殊央好死不死胆大包天又拿起汤匙伸了出去。
她的目标可不是汤,而是块拇指肚大小的羊肉。
完嘹。
这算是捅嘹马蜂窝嘹。
未来得及走出东里间的年富的媳妇刘氏提着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看向婆婆那张耷拉的老长的脸。
双眼怒瞪……
鼻孔大张……
嘴唇颤抖……
三……
二……
一……
“分家!!!”
巨大的咆哮声险些将屋帽子给掀翻了。
外间,所有的年家鬼都呼啦齐聚东里间门口。
破口大骂、撒泼打滚,甚至是扑上去将儿媳妇骑在身下一顿狂挠,这些可能性年家一干鬼等都想到了。
唯独这分家……
年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他皱着眉试图替弟媳殊央说情,“娘,您说啥呢,分啥家啊……”
“你给俺闭上你那个腚!”
“……”年富瞬间犹如吃了死苍蝇般难看了脸色。
比他脸色还难看的是他的妻子刘氏。
以刘氏官家小姐的出身,即便已在这农家住了好些年,仍旧习惯不了婆婆的有些个粗鄙言语。
特别是,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管她丈夫的嘴,叫、叫……
按照她打小受到的教育,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天。
她的天如今受此屈辱,比她受此屈辱还要让她难受……
年贵的媳妇钱氏心情复杂。
唉,瞧来瞧去,还是她三婶儿是条汉子呐~
只是如今闹到这等地步,莫说是帮小姑子年铜钏出头了,就是她三婶儿自己想全身而退都难……
“分家?”殊央这厢讶异了啊。
一脸无辜一脸懵逼环顾下全家老小,她将视线落到年善喜那张被怒火烧扭曲的面庞上,“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婆婆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分家了?”
“我相公死了,我一人拉拔着三个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同意分家单过的。”
“俺说分就分!就是只将你这一房分出去!”
“啥?单把我们娘几个分出去?您这也太狠心了,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不行也得行!不同意也得同意!只要俺还活着,你就大不过俺去,必须听俺的!”
殊央失笑了,“婆婆,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呢?好不央的,要独独将我们孤儿寡母分出去单过,您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你还有脸跟俺要理由?你自己都做了些啥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啊!”
“没有,我还真没有点……数。话不说不明,您还是把媳妇我做得不到的地方都给指明了吧。倘若真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指定在这里给您和太赔不是。唯独这分家的话,您可不能再说了。”
年善喜要强、跋扈、不讲理,但并不代表着她内心不明是非。
这些年里,有些事她知道的确是她做的不合礼法,被抖搂到明面上经不起世人讲究,所以,面对儿媳这样的问话,她不得不迟疑了。
要论虎,其实年家还有个青出于蓝的,那便是相较年善喜少吃了几十年咸盐、缺乏生活阅历的年银钏。
眼见亲娘受气,她往亲娘身边一站,气势汹汹就开始数落起自家大嫂那些个没人伦、没人性的所作所为。
鸡蛋。
鱼肉。
羊肉。
左不过是围绕着今天这些个吃食。
殊央在耐心等小姑子数落完后,才不以为然的道:“我当是为了啥,就为了这啊。”
“这些事儿还不算大啊?你瞅瞅这才半天工夫儿,你都把咱娘气成啥样了!”
殊央没再搭理小姑子的凶悍质问,而是转身面向了年袁氏,“太啊,他小姑把话说到这儿,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年袁氏面色平静的审视着像是变了个鬼的六郎媳妇。
“这件事呢,我在心里盘算好久了,原本是打算等过些时日再跟您说。如今看我婆婆和小姑子连个鸡蛋都把控的这么紧,我看,我还是尽早说了吧。”
“是这么着,我的玦儿如今都七岁了,我想让他也能像他八叔那样进城念书去。”
啥??
一屋子鬼等再次意外非常。
相较年善喜会提出分家,他们更想不到殊央会藏着这么个心思。
唯有年富媳妇刘氏默默拿眼睛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年珂。
她突然想起,今早妯娌钱氏同她说的话了。
她三婶儿,果真是条汉子呐……
“呵,说你没点b数你还真就没点b数。”一反常态,年善喜居然没有起高腔叫骂撒泼,而是勾着嘴角子皮笑肉不笑起来,“想让你那儿子进城念书,你也不瞧瞧他是不是也生着像俺盈儿这样的好脑袋瓜子。”
年玦虽小,却已到了明辨是非的年纪。
他奶的话,让他觉得很刺耳,甚至,很羞愤……
“奶,你没让我大哥去试试,你怎就知道他没长像八叔那样的脑袋瓜子呢?”
年盈心下诧然了。
就仅是隔了一个月而已,一个月的时间,家里怎就变成如此了?
六嫂常年病病殃殃,脾气怎样他是不怎了解的。
如今病好了,才显山露水也是有的。
可是,六嫂养的这个闺女……
殊央仍旧坐在炕桌旁,她拿眼角余光扫了扫自发前来为她助阵的便宜女儿,继续不紧不慢的道:“他八叔是爹的亲儿子,我那死了的相公也是爹的亲儿子,我就不信爹能待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还能分手心手背的。您说是不是啊,太?”
像今天这场面,邛阿桂不在倒是方便殊央行事了。
倘若邛阿桂在,她这句话一出,显然会让邛阿桂挂在耻辱柱上受尽煎熬。
年袁氏没有吭声。
屋子里气氛越发趋于尴尬。
“三郎、七郎。”年善喜的眼睛恶狠狠瞪视着年景儿,好似恨这个孙女比恨殊央更甚,她也不唤年富与年贵,而是唤向大房头的两个侄儿,“你俩去把村长和村里的几个同姓长辈找来。”
年三郎:“姑,您这是……”
年善喜一脸果决,“你就跟他们说,咱家要分家,请他们过来给做个见证。”
拿家里的银钱去供应那个死了的贱人的孙子去念书?
虾爬子放屁,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