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华》陆时影

7、小叙（上）

　　无华回到了长生殿，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能分辨出那个站在门口的红色身影。
　　容影见无华上神回来了，便往她那边奔去。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无华点点头算是回应，往殿中走去。
　　容影本来灿烂的笑容因为无华上神的冷漠而消失了，她此刻有些担心无华上神，不知上神发生了什么。
　　无华走到了剑兰边，用手抚摸了一下上面的那柄剑。
　　容影好奇的探了探。
　　“殿下，这七旌剑……有何异样吗？”
　　她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是因为无华上神已千年不碰这把剑了，除了她每日擦拭，没有其他人去碰。
　　无华沉吟片刻，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容影，你知道吗，我朋友的一个故人回来了，她现在心里很高兴。”
　　“那刚刚……殿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是您朋友发生了事吗？”
　　她指尖触碰着剑柄，回忆着重重过往。
　　只有她知道，这柄剑的主人。
　　“只是我的朋友曾经对那个故人犯了天大的错，那个故人现在很恨她，她不知该如何，她不想让她的故人被别人发现，但那个故人现下已经坠魔了，她想补偿他，可却发现这有违天道，她进退两难。”
　　容影听得云里雾里，一直在点头。
　　“殿下，其实我觉得吧，你的朋友如果真的很爱他，那就不要顾其他的了，若他在前面作恶，那她就可以在后面替他弥补过错，这样也算自己的恕罪，兼顾故人与天道，也算是最好的办法。，哦！这些是我自己的见解，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还请殿下降罪！”
　　无华将手从剑兰上离开，看着容影。
　　“明白了。”
　　容影看着她的眸子，很疑惑。
　　“殿下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转身往寝殿走去。
　　容影觉得殿下今日真是奇怪，哀喜无常啊。
　　“殿下，你还未吃过任何东西呢，要不我……”给你拿点点心。
　　没说完便被无华驳回了——“不必了，我今日在外吃过了，休息了，你也去吧。”
　　她将门关上，一会儿就洗漱完毕歇息了。
　　容影在殿外靠在门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是那么皎洁。她回忆起小时候了，那时候很无忧无虑。
　　小时候啊，她跟着母亲上山挖仙果拿来换钱，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却始终感觉有滋有味。她父亲早早过世，只留下了她与母亲。她母亲对她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她。
　　好景不长，在她快满百岁时，战火烧到了她家门口，天魔两界在她生长的故土上大动干戈，母亲为了保护她，被龙酸腐蚀，魂魄破碎。在她最痛苦艰难的时候，她遇到了无华上神，无华上神答应让容影做她的贴身丫鬟，在那些日子，无华上神好似不是上神姿态，虽然不苟言笑，却处处关心她，就像母亲那样。
　　自那时候开始，她便发誓要振作起来好好伺候这位清冷上神，跟着无华上神这样的好人，她母亲也算欣慰。
　　她好久未曾如此抬头仰望银河了，不知道这里面哪一颗星星是母亲呢？她的眼泪顺着耳朵滴落在地上，好怀念母亲啊……
　　她在门口了坐了许久才整顿歇下。
　　也不知道怎的，好像她看见上神有丝难过，她也会跟着胡乱的伤感，这次居然伤感到母亲这件事了……
　　无华许是因为今天累了，睡得很香。
　　翌日——
　　箫玉今天心情大好，抱着闲逛的态度，他来到了雨亭。
　　雨亭处，立了一个他觉得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的女子。
　　他走上前去，才知道是时景。
　　“二殿下？”
　　她赶忙行了个礼。
　　“刚才我在发呆，并未看到二殿下的到来，抱歉！”
　　箫玉笑了笑，摇摇手。
　　“无碍，本来我们就算同辈，何必这么客气。”
　　“那哪能，殿下贵为天界二殿，而我不过是西海这个偏远地方来的罢了。”
　　“时景小殿下莫要这么说。”
　　时间规则无数，阶级分化明显，说的好是众生平等，可在许多人心里，自己什么数自己已经掂量的很清楚了。箫玉就不一样，不爱争这种无用的东西，什么声望全都是空的，因为他明白:众人会因为你做了一件好事而把你捧高，若你再去做件坏事，他们立刻就能把你推下深渊。
　　“嗯……二殿下，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我今天心情好，来这漫步观景的。”
　　“原是如此，我啊，今日是想来收集一些雨露的。不料触景生情，到现在也没取上几滴……”
　　箫玉突然想起时景的哥哥，想必她是因为时拂而感伤吧。
　　“啊……是因为时拂吗？”
　　她努力笑了笑，却看不见她眼中有任何欣喜。
　　“当然……爹爹不要我再追究此事，可我不想听，哥哥他总得有人帮他撑腰，他以前一直待我很好，比我爹爹还细心！就因为他不受爹爹看重，所以爹爹才那么冷漠！”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发夹着一丝哭腔。
　　“诶……虽然玄火阵已经让姜谢空付出代价，但是听到你哥哥如此凄惨，我恨不得再将他儿子……”
　　时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不行！这不行……”
　　“为何。”
　　“这事与姜中无关，有一次跟无华上神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了，姜中是一个好人，虽然身在魔族，却始终一心，从未迫害过一人。”
　　“这……无华上神她老人家？她的话你也信？”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无华上神在天魔大战时救过他，她自然了解咯。”
　　“哦……那倒也行，姜中若是这般性子，往后我也不必再与他划清界限了，至少可以切磋切磋。”
　　“嗯……这个想法不错。”她的脸上好不容易有一抹笑容，可随即又消失了，她看着手中仙露瓶里的几滴雨露，不免有些失落。
　　箫玉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动了动法术，将树叶上滴落的雨露汇集成小滩水，全数装进了瓶子，一下子这瓶子就满了。
　　时景非常高兴，忍不住就抱住了箫玉。箫玉赶忙推开，别过身去。
　　“你……你干什么。”
　　时景脸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跟蟠桃似的，“我……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别无他意……”
　　时景确实是因为太高兴才抱住他的，有了这些雨露，便可以开始她的第一步计划了。
　　“既然如此甚好，我先走了，还有事。”
　　“殿下慢走！”时景因为太激动，喊的声音特别响。
　　姜中今日从魔界跑到了九重天来看看无华上神。
　　无华在静修，感受到了一丝魔气，舒舒展开眼。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怎的，看到我，你都不意思意思的吗？”
　　他用一种打趣的语气说着。
　　“怎的，本上神还得跟你行个大礼？”说罢，扬起一抹笑容，许是因为太好笑了。
　　“嗯……你别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
　　“瑶台。”
　　“去瑶台？你我二人？不妥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权当报我上次的恩吧！”
　　“那是你自己揽下的，你不帮我容影也会带我回来的。”
　　姜中砸吧砸吧嘴，“那我也算帮你了，容影那小身板？抱得起你才……”怪。
　　“停。走吧，这句话下不为例！”
　　姜中轻轻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我瞎说的，你又不胖。”
　　无华转过头来，撇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胖。”
　　无华微微一笑，似是很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姜中感觉无华上神没有像以前那样防备自己了，是他的错觉吗？
　　瑶台在天后宫殿前面，往瑶台下看去，能看到人间百态；往瑶台上空看去，不管何时，总能看到圆月，风景别致。
　　“上神，你可知，人间有一诗人写过流传千年的名句，里面也有瑶台。”
　　无华微微启唇:“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没错，这意境我现在是感受到了。”姜中靠着栏杆，抬头看着月亮。
　　他的身畔是他最喜欢的上神，当真是让这月亮都失了光彩。
　　无华看着懒散的姜中，嗤笑道:“好啊，合着你让我来这，就是在这杵着看你是吧。”
　　姜中斜着脑袋笑着说:“也不错。”
　　无华撇了一眼他，抿嘴摇摇头，真是拿他没办法，转身往左边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连毓清往这奔来。
　　姜中有些大惊失色，心想:她怎么来了！
　　无华站在前面，看着她奔向自己，准备寒暄几句的。
　　正要开口——
　　只见连毓清穿过她身侧，跑到了她后面。
　　“姜中！你怎的来这了！”
　　姜中看着无华的身影，给连毓清使了个眼色，一个劲往无华那瞟。
　　没想到连毓清越凑越近，直盯着他的眼睛。
　　“诶，你的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吗？”
　　姜中有些对牛弹琴，直接把连毓清请开。
　　无华见气氛不对，便直接没回头的往远处走了。
　　“你干什么啊！没见到无华上神在这里吗？！”
　　姜中对着她大吼。
　　“啊！那是无华上神？我还以为是普通仙子罢了！”
　　这话不知是讽刺还是褒奖。
　　“你！”姜中准备去跟着无华，却被连毓清拉住。
　　“没事，改日我亲自去长生殿向她赔罪便好了，你陪我走走！”连毓清用极为恳切的语气对着他道。
　　没想到姜中当即便甩开了，“连毓清，恕我不能奉陪！”——拔腿便往无华上神处走去。
　　“哼！为什么！上神不就是位份大嘛！我才不稀罕，今日之事我就记下了！”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脚步，明明近在咫尺，可那人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跟着。
　　“怎么了？与她闹脾气了？”
　　“她！简直是不可理喻，见到上神也不行礼，差点让我！”……
　　“什么？”
　　“没事，你没生气就好。”
　　“哈？我为何要生气？”无华突然的转身让姜中有些猝不及防，他立刻立在原地。
　　“其实我还有事想问你……”
　　无华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变了个样。”
　　“没事……我想问你，如果我有一日要与天界为敌，那你会站在我这边还是天界这边？”
　　“当然是天界。”这几个字说出的太快，让姜中有些猝不及防，他的心弦好像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