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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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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居然有翻译,白先生真是个奇人……”
万裴尘是越来越佩服这开明达理的白先生了,不得不说,书里的情节让他心驰神往,竟在黄包车上看入了迷。
“二少爷,二少爷?”
万裴尘回过神来,见福生恭敬的示意他下车,他正看得神摇意夺,下意识的就想和一旁的人讨论最精彩的部分:“你看这句,‘要自己获得这种科学,就必须清涤并革新自己内心的“自我”,因此,在认识之前,必须信仰,并使自己趋于完善’……”
福生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听了半晌,他只能小声道:“二少爷,您别为难我了,小的实在是听不太明白。。”
万裴尘抬眸,才发现福生局促不安的看着自己。
“哈哈……抱歉啊福生。”
以往这类动人心魄的文章,万裴尘看得心痒痒就会念给李弈年或是江海听。李弈年要是感兴趣就会和他一起研读,江海那厮一般听不进去,拿他的话来说:凡夫俗子的品味,还不足他挂齿。
想到这里,万裴尘忍不住就想唾弃江海那得意洋洋的嘴脸。
“官爷,等半天了,您还不下车啊?”
天色还早,经拉黄包车的车夫提醒,万裴尘马上道:“不下,有劳您调头到北门路,我加钱。”
一听加钱,车夫马上干劲十足,拉起车就走:“欸得嘞!您坐好了!”
等福生反应过来,黄包车早就跑远了,万裴尘回头给福生挥手道:“福生!告诉昭雪我晚些回来!”
只留福生在风中凌乱,欲哭无泪的喊:“二少爷您去哪儿啊!我要怎么给老爷交差啊——”
[北门路六十四号,李宅]
“可以啊裴尘,这种书你都搞得到手。新华社都没有吧?”
李弈年带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仔细的打量着手上这本《战争与和平》,显然是爱不释手。
万裴尘搬了把椅子坐下,悠闲道:“你猜这是谁翻译的?”
李弈年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万裴尘:“就是德国的那位白先生,他看了我们的杂志,说特别有兴趣,夸我们呢。”
李弈年则道:“……策林根上校?你真去见他了?”
万裴尘点头,拍了拍李弈年的肩道:“你看,我就说我们这周刊做的还不错吧?”
李弈年也顺势拍了拍万裴尘的肩,笑着调侃:“别,这全仗仰我们万二少爷,小生我是自愧不如啊。”
万裴尘正读的高兴,李弈年突然故作神秘的凑近低声道:“欸裴尘,那你也应该见过白太太了吧?”
万裴尘抬头盯了他一眼,不在意的说:“没有,怎么了?”
李弈年十分惋惜的说:“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听说白太太可是北豫最漂亮的红颜——黎晓月!没见到是一大损失啊。”
万裴尘对所谓的最美红颜倒没什么印象,但眼前莫名浮现出白衍生那精致的脸蛋,他便随口问:“是不是桃花眼,柳叶眉,五官娇贵面容白皙?”
没想到李弈年当即立断答:“对对对!真有传闻中这么漂亮?”
看吧,说了看成女孩子不怪他。
万裴尘无语道:“那是她的儿子。”
“啊?儿子?”李弈年疑惑的挑了挑眉宇。
万裴尘站起身来倒了杯水,叹气道:“对啊,那白先生让我教那小家伙文化课,不看还好,一看你猜怎么着?”
喝了口水,万裴尘接着说,“学的是政法,伦理史学,外交准则……七岁的小孩子,啧,造孽。”
李弈年笑着说:“居然还有万二少爷看不懂的功课啊,真是奇哉。”
万裴尘白了他一眼:“一天不调侃我,李公子是不是浑身难受?”
“开玩笑的。所以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正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万裴尘非常不情愿的说:“我就教了点何先生讲过的伦理学,咳,结果那小家伙听不懂,哭了。”
李弈年看万裴尘吞吞吐吐的样子,一脸了然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把别人弄哭了吧?”
…为什么这厮总在不该猜到的地方和他心有灵犀啊??
万裴尘别过头道:“我也没仔细看,把他当成了女孩,”
“就说了句这小姑娘还挺漂亮的。”
“嗯……然后呢?”李弈年憋笑着问。
“然后说了句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噗嗤——”李弈年用手指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憋笑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万裴尘冷冷道:“哪里好笑了?幸灾乐祸的老狐狸。”
李弈年道:“哈哈哈,我的错,万少爷真是艺高人胆大,策林根上校的孩子也敢这么逗啊……咳,我是觉得,那小孩估计要对你印象深刻了。”
万裴尘耸了耸肩,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笑道:“有什么不好,那小白公子有趣的紧,要是你去也会想逗逗他的。”
李弈年道:“我可不喜欢小孩。”
万裴尘翻着小说,心不在焉的回答:“欸你别说,那小白团子可比你懂的多了,就是爱哭了点,我们七岁的时候可不比别人。”
李弈年看万裴尘看的入迷,好奇的问:“你好像挺喜欢这本书啊?”
万裴尘不可置否,他低声念道书中的一句话:“假使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的信念而战,就不会再有战争……”
万裴尘当年只觉得这话不切实际,现在想来,一切引起战争的楔子都是私欲,无一例外。
当然这都是后话。
让万裴尘没想到的是,造访后三天没到,白先生就给万宅致电了。
当福生慌慌张张地来寻他时,万裴尘正为学校社团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来的时间听他絮絮叨叨。
大致内容不过是今天哪个姨太太又吵的不可开交啦、意见不和下人没法做啦、万老爷非要让他学的黑心生意落下啦、白先生来电啦……
不对……
万裴尘忙打断福生:“等等,白先生打电话来了?”
福生愣了愣,‘啊’了一声道:“对,对啊。早上打来的,让二少爷你再去一趟。”
“你怎么才告诉我?”
福生委屈道:“是您不让人打扰啊,我都在这里守半天了……”
万裴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见白先生更重要,他无奈的推开手上的事,平静的说:“不怪你,我马上就给先生回电。”
福生忙道:“二少爷,还有三少奶奶和新进门的四少奶奶的事……”
万裴尘扶额再次打断。为什么连这些也要他来管啊?
“让她们吵。”
福生知道二少爷虽然在人面前永远是多礼得体的样子,但烦心事可不少。他也不想老是这么打扰少爷,但姥爷不在家,那些少奶奶一吵就要二少爷来做主……他也没办法啊……
万裴尘抬眸就看见欲言又止的福生,他叹气道:“怎么福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
万裴尘有些奇怪,但也没深究。自己心心念念的周刊停办,政府打压游行又紧,一想到万立德给的三年期限他就头疼。
结果忙到下午,万裴尘才抽出空来给白先生回电——
“您好?是白先生吗?”
对面一阵沉默。等了数秒过后……挂断了。
“???”
万裴尘一头雾水,还以为是电话占线,于是又打了一次——
“请问白先生在吗?”
“不在。”
对面声音洋洋盈耳,稍显稚嫩,万裴尘一下就听了出来,忙开口道:“那什么,小白啊……”
哔哔哔——
万裴尘不厌其烦的又打了一次。
结果电话机里传来白衍生不满的咆哮:“你有完没完——说了父亲不在!”
无视了白衍生的咆哮,万裴尘自顾自道:“小白,要是白先生回来了你就带个口信行吗,说我有事找他。”
“说了别叫我小白!”
实际上跟本没认真听白衍生在讲什么的万裴尘:
“好好好,小白啊……”
哔哔哔——
万裴尘:“……”
“我又说什么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