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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立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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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潮湿牢狱里,狱卒将牢门敲的啪啪响,手里提着一桶半稠不稀的米粥,挨个的给犯人门舀饭,每天这个时候最热闹,虽不至于饿死,可每日的饭都吃不饱,一天天的饥饿积攒下来,个个都跟饿死鬼一样。
轮到廉歌的时候,他从底下舀了两勺稠的,上头吩咐了,要是廉歌死了,就先拿看管的人开刀,甭管他以后是死是活,至少在他的手里不能出事。他打开牢门,将饭碗放在廉歌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此时廉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的包扎过,断了的右腿也被接上,包了两块薄薄的木板固定,面对狱卒特殊的照顾,他只能猜测,突然被特殊对待,且身上的伤被医治过,痛到昏迷的那一夜,他似乎隐约的看到有女子向自己走来,会是谁?
新帝改朝换代,血洗李家皇族,整顿朝纲,他们这些旧朝的臣子门被杀的杀,贬的贬,已经斩了不少的官员,接下来就是世家,飞鸟尽,良弓藏,没有人比新帝更懂得,世家可以与新帝联手将李家皇族推翻,更可以与别人联手将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下来。李家皇族也懂得世家的危险,可到底还是没有斗过世家。
于是他开始忌惮,关押他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立冬了,就在前晚上下的还是雨点,立冬这天就下起了冰粒子,空气里满是冷清的雪粒子味。
“小姐小心点,”春雪小心翼翼的扶着明珠,生怕地上那一层冰粒子将她滑倒。
“妹妹,”明珠欲言又止,一张与明丽九分像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一进屋子,冷清的空气让她一怔,比下着冰粒子的外面还要冷,进了冰窖一样。
“你来做什么?路上滑,别不小心摔到,我担当不起。”看到明珠圆润的腹部,她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她没算错的话,现在应该有六个月了,只是明珠一直很瘦,所以才不怎么显怀。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干巴巴的,两人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融洽,应该说明丽和整个明府里的人都算不上融洽,明丽总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算不是禁足,她也很少和明府里的人说话。
“如你所见,你觉得好?没事就回去吧,我该做的,不该做的,凡是能做的都做了,他暂时死不了。”明丽看着明珠,满眼的嘲讽,“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送我一碗打胎药就行。”她被禁足了,门外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也只有明珠能进来。
她不想留下任何的后患,或许现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明珠的肚子,她扭过头,将自己埋进被窝里,不愿再和明珠有任何的交流。
“对不起,对不起,”明珠知道名节对女子有多重要,是她求着她,逼着她,把她送到到了不归路上。
明丽和成王曾患难与共,现在也只有成王能对廉歌伸出援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明珠失魂落魄,满脸的泪水。
“春雪,怎么办,我做错了,”明珠一路走,一路哭,可再来一次她回去求明丽吗?答案是会,她到现在只是愧疚,却没有后悔,正因为如此,泪才止不住。
从明丽进这个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孪生妹妹,与她一样,都深深的喜欢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她的手放到隆起的肚子上,刚才胎儿踢了一下她肚子,“春雪,去抓一副安胎的方子,就说我不太舒服,煎好了送去丽阁,什么都不用说,她自然懂。”
春雪从小就一直跟在明珠的身边,对她忠心耿耿,虽然诧异小姐的吩咐,可仅仅是犹豫了一下,她就下去抓药了。
这边,明丽喝完汤药,突然觉得小腹暖暖的,她并未多想,只有一夜,况且她已经喝了药,心里的石头落下,只觉得自己越发的容易困,明明昨夜睡的很早,白天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燃烧的银丝碳通红一片,将屋子里的熏的暖洋洋的,蔡妈和刘妈守在门口,两人无聊的磕着瓜子,闲聊家长里短。
“要说咱家大小姐,那是出了名的心肠好,自从二小姐回来,就一直对二小姐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午来了一趟,瞧见屋子里冷清,下午就送来了好几筐银丝碳,据张妈说,这是大小姐掏自己的私房钱买的,今年长安城里的铺子不景气,太太就压根没给咱这儿送碳,尽数克扣了去,老爷对后院的事不上心,谁敢乱嚼舌根子,大小姐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更是不能说主母一句不好,尤其是现在,外面人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你说,大小姐一直对二小姐这样好,可二小姐一直都冷着脸,连一声姐姐都没有叫过,就是咱们听了都觉得心寒,要不怎么说大小姐菩萨心肠。”
“大小姐和姑爷多好的一对儿,哎,希望咱姑爷能尽快出狱,小姐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从小身子就不好,这一胎又来之不易,虽说是明家的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不必之前,据厨房的人说,小姐平时喝的燕窝都是自己买的,太太早就断了小姐的伙食。”
两人扭头看一下四周,“张妈,可不敢往外传啊。”
两人又开始嗑瓜子,就着滚烫的油茶,暖意在身体里流淌,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
立冬的第一天,天就暗的格外早,明丽迷迷糊糊的醒来,屋子里张妈点了蜡烛,“小姐,醒了就吃点东西吧,晚饭我刚热过一次,正热乎着,有您最爱吃的小排骨,厨房炖的可烂糊了,轻轻一碰就肉就脱骨了,”
明珠没有出阁前在自己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张妈之前就在小厨房当差,做的一手好菜,明珠出阁后张妈调到了丽阁,就在丽阁置办了小厨房,一日三餐都在小厨房里做,小姐不喜欢人多,每次吃饭都是一个人,看着有些孤孤单单的。
右眼一直跳不停,明丽的手指按住眼皮,一松开,还是跳,隐约的不安在心里蔓延。
第二天,蔡妈非拉着她给她盘发,看着清丽动人的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咱家小姐长的就是好看,跟天仙下凡似的。”
“蔡妈,我还在禁足,又不出门,打扮做什么?”明丽有些无奈,她伸手就要将步摇拆下来。
“老爷让您去一趟,到了您就知道了。”
大厅里,张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张白胖的脸差点笑成花,“老爷,您瞧瞧这薛公子长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往那一站,多好看,家里的门风也严谨,没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小姐嫁过去一准享清福。”
张太太是太太圈里出了名的爱拉红线,昨天明家主母才放出话要给明丽找婆家,今儿一早她就带着人登门拜访,消息灵通的不得了。
明丽俏生生的走进来,她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一旁的薛公子眼中飞速的闪过亮光,她就更满意了。
他们婚嫁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绝不是盲婚哑嫁,见面后两人都满意,那这就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
对于这桩婚姻,明丽并未点头,也没有拒绝,他们之间可以有书信来往,明丽自会在信中拒绝。
张太太前脚走,明珠紧接着知道,她正在做婴儿穿的袜子,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针一下子歪到指腹,殷红的血珠子滴在月牙白的袜子上,稳了心神后,她让春雪去打听那个薛公子。
同时,萧碎刚从皇宫里出来,白轩就将明府里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
夜,明丽刚熄灯,一个黑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边,熟悉的气息让她顿时紧绷。
不好的回忆浮现,她抿了唇,“请王爷出去,”门外有守夜的张妈,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引来她。
萧碎恰好是拿捏住她不敢声张,一下把人拉进怀中,紧紧的束缚,好一会儿,等明丽不在挣扎,他才说:“安安,我生气了。”
他的呼吸打在明丽的耳朵上,滚烫的气息让她无所适从。
他的语气带了些委屈,像个撒娇的大狗一样,扒拉着她不肯放手,“今天,大理寺又提审廉歌了,幸亏我得到消息去的早,要不又是一阵酷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我在为他的事情奔波,可你呢,居然明目张胆的给我叩绿帽子,安安,我生气了。”
明丽的关注点全放在了廉歌两个字上,“今天有什么突破吗?”
萧碎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翻来覆去就那几样,不过。”
看着满脸期待他说下去的明丽,萧碎故意吊她的胃口,“你有没有想我?”
“算了,安安你别让我生气,他牵扯的人太多,我只能保他一段时间,接下来如何,谁也不能保证。”趁她出神,他能占的便宜一样没落下。
脖子上尖锐的触感让他一愣。
随更加的肆无忌惮,明丽握着簪子的手忍不住颤抖,尖利的戳破他的皮肤,
他笃定明丽下不去手,脖子上的刺痛连起眼角的余痛,
明丽的右眼皮在他走后又开始跳,她隐约的察觉到什么,一闪而过的思路却快的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