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更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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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医馆成为了第一个正式的救助这场瘟疫受害者的地方，医馆内部变化并不多，除了不用再偷偷摸摸、收容病患的地方变得更大，他们每日做的事情依然没有变。
还是每日看诊，查询医书找寻缓解医治病情的药，接新来的病人，送走死去的人。
但也有不一样的。
寺京回来了。
那是他们回来的第三天，曲藻正重新煎好了药送去怪大爷那里，她裙子湿了一块，是他之前又闹着出去时泼在她身上的，所以她不得不重新去领了药，重新送，这一次，大爷病发了，没有力气过多折腾，她这才有机会让他喝药。
带着托盘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女孩子，眉目清秀，她蹲在小道的一边，聚精会神在看着地上什么东西。
她低着头，曲藻看不全她的脸，是新进来的病人吗？
曲藻朝她靠近，这段时间每日都进来许多新的病人，以往她还能记住每个病患的脸，现在好多人她都看着眼生。
“你在看什么？”
她走过去了，就蹲在女孩子身前。
她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曲藻终于看清楚了，虽然反应了一会，但记忆深处，在那个阮宅的院中，分明是见过她的。
女人神情有些迷茫看着她。
她心中忽然一震，有什么埋葬已久的东西想要从心底钻出来。
“廿九。”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廿九的视线很快从曲藻身上移开，她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朝身后人的方向走去。
男人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她脸上的开心又明朗了几分。
曲藻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心突突直跳。
“寺京。”
寺京对上她有些灼热的目光，点了下头。
曲藻突然站起，顾不得微微的晕眩感，托盘早不知丢在了哪里，她快步到寺京面前，廿九似乎被她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又恢复有些冷漠的面容，不动声色挡在寺京面前。
“没事，廿九。”寺京拍了拍她的头，廿九这才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曲藻脑子乱得很，她有太多事情想问，但没有哪一个比这一个更加迫切——
“他呢？他在哪？”
你回来了，景秀也出现了，那个瞬间从她生命中消失不见的八象门，又突然一下子出现了，那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他在哪？霍西在哪？
寺京微微侧过头，不忍对上她充满渴求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想起那日在奇煞楼，他煞有其事地叮嘱他，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他没有来过湖城，他也不是霍西。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其中缘由，但是他毕竟不太擅长撒谎。
“我……听说这里闹瘟疫，想着有什么能做的，才回来的。”他心虚又补了一句：“他早就和八象门没关系了，我不知道……”
她太急了，甚至听不出寺京的吞吐和不自然，只觉得寺京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心里那个快要破土而出的东西一下子又浇灭回去了。
不远处又有人喊她了。
“曲姑娘你在这啊？前面都忙疯啦，又来了一批病人，快去帮忙吧！”
曲藻这才回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来了？早上不才……我马上过去。”
整个医馆，从来没有如此多人，如此混乱过，甚至连小荷都在帮忙安排病人。
还来不及问究竟怎么一回事，就看小荷急急忙忙过来，他用脖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冲尤大爷喊：“大爷不行了，没地了，外面的接不了了，要不先关门吧？”
尤大爷厉声打断：“不行！医生岂有拒绝病人的道理，先撑着，没有床就先请人坐着！”他转过头快速对曲藻说：“阿藻，你帮我跑趟城主府吧？”
曲藻点头：“我这就去。”
曲藻这才发现，往日里平静有序的街此时已明显出现慌乱，宛如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巨石，泛起圈圈波纹。
人流顺着一个方向在走，或快或慢，越到城中的时候，就越混杂，她心里紧张，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尤其到了城主府这边，竟然聚了一堆人，对着门口像是在反抗什么，她一眼看到门口站着那个蓝色身影，于是也没心思去听那些人究竟在喊些什么，她奋力挤过人群，拉住小兰。
“梅夫人呢？医馆那边出事了！今早上来的患者一下多了好多……”
小兰眉头紧皱，对她的话像是豪不吃惊，她啧了一声，从人堆里拉出曲藻，到了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
“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城里不稳定，你先回去。”
“究竟出什么事了？”这一晚上的时间瞬间就似变了天。
小兰挣扎了一下，俯过身，在她耳边低语：“不止你们医馆，整个城里感染人数突然增多了。梅夫人已经去找麟王和小王爷商量去了，所以你先回去，这边百姓还闹着，没空跟你说那么多，等消息吧。“
小兰说完又回到人群中，指挥着几个士兵把一侧汹涌的人潮给按住。
曲藻这才陆续听到他们口中在喊些什么。
“为什么要把城北的封锁解除？！”
“就是！导致现在越来越多人感染了，为什么不来给个说法！”
“这样下去这城中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哎！大伙别在这耗费时间了！赶紧走吧！这里可太危险了！”
“对！赶紧离开！继续待下去迟早要病死！”
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事实让曲藻心中一震：城北的封锁解除了？感染人数突增了？
一个没注意，她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往一侧跌去，恰好撞在一个东西上。
撞她的那人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头也不回的继续跑了，她龇牙站起来，揉了揉刺痛的手肘，转头看那东西。
是一盏灯。
一盏还没有搭建完成的灯，连灯纸都没糊上，只有半个竹架子，而这半个竹架子也因为她那一撞朝着一侧歪斜了起来，依稀看得出来似乎是个什么动物。
她这才想起来，百灯节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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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煞楼。
雪无依靠着二楼的栏杆无所事事地望着下面发呆，他身后的房间在半个时辰前就紧闭了，从那个叫梅夫人的女人风风火火冲进来开始，殷泽，鬼乐，还有她，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你不进去听听他们讲什么？”他垂着眼，看着楼下的女人进进出出忙碌着。
站在他身侧的霍西慢悠悠回道：“有什么好听的，无非是争执为什么感染会增多，后面又应该怎么办。”
霍西微微仰着头，像是饶有兴趣地看屋顶上的某个装饰花纹，雪无转过脸，小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似乎什么都知道。”
“这种事，猜一猜不就出来了吗。”
他转过头，游刃有余地回答他：“如果解除封锁的环节没有问题，能够出现爆发性的感染，只能有一个可能性。”
他的眼神里带着玩味和一丝凶狠。
房内。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梅夫人声音抖了抖，但又很快稳了下来，却免不了内心依然彷徨，现在来看，染病的人数在前三天就开始隐隐有了增多的趋势，但她没有在意，未想到到了今日竟然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屋内的安静，让她心中更为没底，她的视线在鬼乐和麟王身上游走，鬼乐自然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他坐姿松懈，甚至还寻着节奏一下下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再看麟王，虽是正襟危坐，可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她着实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先打破沉静的是殷泽。
“我认为没有错。”
话音刚落，鬼乐便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思来想去，每个环节都很完美啊。”
梅夫人不解了：“那这感染人数怎么解释？不正是因为解封了所以瘟疫传了出去吗？”
“不，”麟王打断她：“解除封锁并不代表接触隔离，所有患者都被集中收容特定的地方，严禁他人探视，即使是未有染病迹象的城北百姓也并没有立刻接触到其他人。”
“再说了，”鬼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当初城北被封的时候，没有医治，完全隔离外界，也并没有在如此短时间内出现如此多的病患。”
梅夫人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给说得沉默了，她那一脑子的猜想，一肚子的话，被这两条简单的道理给瞬间说服了。
确实，病情是从城北传出来的说法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在他们这些了解形势人来看，城北只是解了封锁，并不是直接就将人给放出来了，该集中管制的还是管着，该隔离的还是隔离着，这个环节她全程参与关注着，可以保证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另外鬼乐方才所说的人数增长若是确切的，那也是一点矛盾，如果病情真的从城北传出去了，那也应该符合之前染病人数的增加规律，而不是如今这样，大幅度的超出。
梅夫人撑着下巴，虽然确切的数字还没有出来，但从各个医馆的爆发情况和城中混乱状况来看，此次比之前是来得更为汹涌。
“那这突如其来的激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可能性？什么可能性？”雪无不再看下面那个忙碌的女人了，反而转头看向霍西，遗憾的是面具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就算没有面具，他大概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展现给他人。
“最坏的可能性。”他顿了一下，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出现新的感染途径了。”
一时间，雪无分辨不出这前后两句话的关联性，这最坏的可能性究竟是指新的感染途径？抑或是，还有其他的东西？
“新的感染途径？”
梅夫人错愕，能有什么新的感染途径？这怪病不就是人传人扩散开来的么？
甚至连鬼乐的表情都严峻了几分。
“也只是猜测，”殷泽垂下眼：“城里的水源都是从何处来？”
“你怀疑水源被污染了？”鬼乐撑起身子，他刚刚也想过这个问题，从史书上记载来看，很多大面积扩散的瘟疫都和水源脱不开关系。
“就算不是也要杜绝后患。”
梅夫人想了想，摸出一份地图，指尖在地图快速划过，说：“最主要的供水来源还是这一条酋溪，自北向南贯穿湖城，”然后又指向城外的一个点：“还有就是这条厄尔河，但碍于地形，离城距离也不算近，只能供城西一小部分区域用。”
殷泽沉吟片刻，站起身吩咐：“城中的秩序你尽快维护下来，务必注意不要让百姓贸然出城。”
梅夫人点头，这事处理起来不算困难，就是多花些人力而已。
“尤其是医馆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应该需要另找地方扩展去做集中收容。”
“鬼乐和我去排查水源的问题。”他顿了一会，几乎是自言自语道：“希望只是我们多虑了。”
鬼乐一手超起桌上的地图，嘴角裂开一抹自信笑容。
嘿，他逐渐有些喜欢起这个中原的王爷起来了，头脑冷静，思绪清晰，和霍老师有得一拼！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更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