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情事无关风月》若爱王蔷

22、潘多拉的盒子

　　人间四月风和日暖，日子在不知不觉间缓缓的流淌而过，略略想来我已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茉莉了，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的不安。本来答应了妈妈要回去看她，可是手里的工作一直不能告一段落，心里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前两天和茉莉说起要回家的事情，她便非要嚷着和我一起回去不行，被她痴缠的没有办法便答应了，可是这会却再联系不上她的人了。没有办法只好将电话打给张杰，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说失踪就是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都找不到。实在放心不下，今天便趁着休息去茉莉家找她，谁知到一来便吃了个闭门羹，她公寓的大门紧闭，听大厦的保安说，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她回来了，于是心下更是不安。
　　在张杰单位的门口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许茉莉没什么事就是出去散散心，结果被我这么三找两找的再把事情闹大了。可是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她人也不接电话，我是真的担心。在门口的值班室，我麻烦值班的小战士帮我联系张杰，电话接通了，他告诉我，张杰在开会，让我进去他的办公室等他，在登记了身份证后他给我指了指路径，于是我第一次走进这座庄严的大院，沿着宽阔的大道，我在这座寂静森严的大院穿行，偶尔会有一两队军容整齐神色严肃的军人安静的行过我的身旁，而我在他们整齐庄严的目光下，步履却越发的惶急，有一丝羞赫，实在是不惯将自己曝露在这么多陌生人的眼光下。
　　远远的便看见张杰在大门口张望，我紧走了两步，他迎上来深深的望着我，阳光在他的眸底点缀上点点斑驳，深沉而晦涩，有我不可或知的情绪蔓延。在他身后站岗的小战士，露着憨厚的笑容，傻傻的站着，一个劲的冲我问好，他的友善稍稍的缓和了我的局促和不安。
　　“刚刚门岗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弄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他缓缓回身，和我并肩进了办公楼。
　　“没有，我就是好几天联系不上茉莉了，有点担心，打你的电话又没有人接，我心里慌得不行，所以就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我略略抬了下眼眉，却不小心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底，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慌慌的乱，便故作无意的将眼神挪开。
　　“怎么会打扰，来进来吧，你还是第一次来我们部队吧，等会我带你逛逛，”他随意的倚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我坐。
　　点点头，我好奇的张望这间办公室，很宽敞明亮，分了里外两间，里面一间的房门紧紧的关着，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张杰指指里间的房门“这是我的休息室，忙的晚了就在这里休息，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忙说“最近和茉莉怎么样了，你见过她吗？她……”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喊他。
　　“红绫，你坐会，我有点事，一会就回来，里间桌上有杂志，你可以拿着看啊”他回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看着我笑笑“没事，茉莉肯定没事放心吧，我一会回来，我们再聊”。他习惯的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在头顶做了很短的停留，转身关上了房门。
　　我无聊的在房间里坐了好大一会，看他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想起他说的里间屋里有杂志，便起身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在这之后的很多年，我依然不明白，那一天我怎么就会鬼使神差的去了张杰的部队，怎么就在那一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将自己置身于那样艰难的境地，到底是命运注定的遇合，还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在之后的好多好多年我都将自己钉在愧疚的十字架上，拼了命的挣扎、闪躲，将一个钢铁般坚毅的男人生生的就折磨的那般不堪，想来那时我或是真的害怕吧，是自己亲手将那个潘多拉盒子打开的，放出了那个足以毁灭我，毁灭我们的那个魔鬼吧。
　　十几坪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只有窗台下的一张书桌，一组衣柜，和靠墙的一张单人床，床上就只有叠的标标准准的军被，明媚的阳光投影在一尘不染的床上，我蹲在那儿，望着上面摇曳的斑驳，怔愣的出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仿佛听得到时钟滴滴答答在耳旁行过的声音，抬起手我扶住身旁的衣柜，有一瞬的恍惚，不小心就把衣柜的门打开了，里面的衣服掉下来散落了一地。
　　我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收拾起来，一件一件的叠好，放回衣柜，心里祈祷张杰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回来，让他看见现在这个情况，还以为我在他房间干什么了呢。忽然就发现在衣柜的一角有一抹淡紫很熟悉，很大一会儿，我就这么怔愣的杵在衣柜前面久久不能置信。
　　我颤抖的伸出手抚过两旁的衣物，将那抹极不搭调的淡紫从一堆男士衣物里拿出来，我闭了闭眼再缓缓的张开，奢望下一秒那抹淡紫能从这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消失，可是奇迹没有发生，它依然安静的甚至有些嚣张的躺在我的手里，阳光在上面铺陈开来，使我想起那一夜，它被安放在华丽的橱窗里，我从它的身旁艳羡的行过，驻足，流连不舍。这一刻，无比的恐惧笼罩着我，我是那么的后悔，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打开这个衣柜，是我亲手将潘多拉的盒子打开，放出了魔鬼。
　　“不，不……”我紧紧的抱着那件淡紫色的大衣，泪水无声的滑落两颊，是的，这就是那件将我装扮的无比美丽，让我在张杰的眼底望见悸动的那件大衣，我害怕的推拒的最终都成为了现实。
　　我匆匆的将那件衣服放回衣柜，大力的将门关上，我一刻都无法再在这里停留，我不敢想象如果见到张杰我该如何的自处，他是茉莉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啊，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行来，经历了怎样的艰难，而这一切最终居然会终结在自己这里，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我怎么可以原谅自己，怎么可以。
　　泪水滂沱而下，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要远离这里不要再见到张杰，永远都不要再见到。我恍惚听到手机一直在响，我知道是谁，却强迫自己忽略它，我只是不停的跑，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城市的街头没命的跑，直到跑的自己喘不上气来，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不得不停下来，倚靠在路边的围墙上，无视周围行过身旁的路人，我用手遮住模糊的双眼，四月的艳阳漫过枝桠恍惚了我的双眼，泪水流过手指的缝隙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漆头，在浅灰色的仔裤上氤氲出一片一片的印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终于不再那么的明亮，灼热的光华缓缓敛去，仅余一抹摇曳的红陪伴着四月黄昏微凉的轻风。一个温暖的臂弯慢慢将我圈握，我抬起迷茫的双眼，有那么一会儿的失神，眼前的人在我看来是那么的陌生，那坚毅的脸庞，那盛放在眼底的怜惜和那挂满眼角眉梢没有遮掩的爱恋，都是我不曾见过的，这个男子是谁？
　　他缓缓的收紧手臂将我深深的嵌在怀抱里，夕阳将一抹殷红投射在他绿色的军装衬衣上，将他额头的汗珠都映射成鲜艳的红色。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吓坏了他，不然他不会连唇色都变的发白了。我想试着挤出一抹笑靥，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可能是我太累了吧，我什么都做不了，在昏倒的前一刻我还在想，一定一定不要让他觉察到我的异样，可是我想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吧。
　　其实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从我跑出他的办公楼时张杰就已经知道我发现了一切，在我疯跑的时候，他却开着车子在这个城市的街头拼命的找我，悔恨和自责几乎要了他的命。当他在路边发现蜷缩的我时，泪水霎时滑落他坚毅的脸颊，没有人能够明白，那一刻他差点要跪下来感谢一切的佛神，让他能够找到我。
　　当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拥进怀里，看到我的恍惚和不安以及努力隐藏的苦涩，他的心都要碎了，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儿，是那么的让人怜惜啊，他又怎么忍心让一切的愧疚有我背负。他的泪水滴落我的脸颊，温热的一滴一滴，烙印在我的心底，那一刻我恍惚明白了那一夜在香樟树下，这个男子滴落我心房的泪水原来并不是为着那个叫做茉莉的女子，而是为了我。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越发的疼了，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撕开了又揉碎了一般瑟瑟的疼。
　　他轻轻的抱起我，高大的身躯越发显得我的瘦削，我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蜷缩在他宽阔的臂弯里。将我安置在身旁的座椅上，他开车带着我回到他的宿舍，在那座森严的大院里，他无视旁人惊异的眼光一路抱着我回到他的房间，床头橘黄的灯光洒下一星半点的光华，斑驳的光影在我洁白无暇的脸庞上投下纤长的阴影，他痴痴的望着我，手指抚过我的眼眉我的唇畔，久久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