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情事无关风月》若爱王蔷

23、不惯于记恨

　　其实我早已经醒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境况，可是我并不知道我颤抖的眼睫微微启合的双唇都已经泄露了我的不安。
　　“红绫，不要这样好吗？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只要是你不想的，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你看看我好吗？你张开眼睛看看我，或者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灯光将他坚毅的脸庞映射的斑驳迷离，心疼和自责写满他的眼角眉梢，面对我的不语，他浓重的剑眉狠狠的纠结在一起，只是反复的用厚实的大手抚落我的眼眉我的颊畔。我略略的偏头，他的手便在下一刻僵在了我的枕边，摊开的手掌缓缓的握紧，倏地一拳打在我身旁的墙壁上，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生生的敲打在我的心房，我猛地张开眼睛，在他下一拳将要挥出的时候，紧紧的将他的手揽在怀里。
　　我惊恐的心疼的带着微微迷茫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他，仅仅是几个小时而已，下午那个英挺自信意气风发的张杰萎顿的如此憔悴，失神的双眼，苍白的唇色，我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有谁可以告诉我。我缓缓低头，被我环在怀里的大手，骨节上一片青紫，破皮的伤处一丝一丝渗着血迹，该有多深的痛才能让他将自己伤成这般。
　　“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我承担不起。”放开他的手，我慢慢遮掩红肿的双眸，清澈的泪水蜿蜒而下，润湿我莹白的脸颊。
　　“红绫，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是我将一切推入到这般难堪的境地，是我”他倾身紧紧的将我拥入怀里，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宽阔，可是我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明了，这个怀抱是属于茉莉的，是属于我最亲最亲的茉莉的，我怎么可以像现在这样去侵占这个怀抱。是茉莉让我在这个陌生的都市有了一方安身立命之所，是茉莉在那么寒冷的冬季给了我温暖和希望，是茉莉，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茉莉给予我的，而我怎么可以自私的将属于她的怀抱据为己有。
　　我猛烈的挣脱他的拥抱，双眸写满决然和冷冽，我冰冷的带着恨意的望着他，心底没有一丝柔软，不管是谁那怕包括自己都不能够伤害茉莉，我不允许，更不会原谅。“对不起，请你自重，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的未婚夫，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身份，如果你敢伤害她，我绝对不会绕过你。”我轻轻抚顺凌乱的长发，虚弱的下床，在门口处我默然的回身，隐没在黑暗的光影里，我努力克制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灯光下痛苦而憔悴的脸庞，一抹冰冷缓缓的划过眼底，我想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名的情绪宣泄在心底，辗转了无数遍的思绪，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转身轻轻的合上房门，终是将我和他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今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没有回身，只是静静的在门外停留了数息，最终还是在心底默默的说了一句珍重，冰冷的心底有一角在缓缓的融化，清冽的流水洗刷充斥的怨恨，我终是不惯于记恨的。
　　走出大院才恍然觉得今晚的天空如此的深邃，点点的星光布满整个苍穹，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高远的夜空了。我裹紧身上的外套，四月的天气变幻莫测，日间穿着的春装在夜晚显得如此单薄，而被风吹起的衣袂上下翩飞，让我有种会乘风归去的恍惚。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夜晚的天空下格外的响亮，我被这忽然而至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才有了种后知后觉的害怕。郊外的夜晚寂静的吓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在这空旷的郊外独自走了这么久的。
　　“喂”我小声的接通电话，耳旁仿佛刮过沉闷的一声回音，我的心霎时一沉，害怕的惊恐袭上心头，这种恐惧在被发现时便一发不可收拾的传遍全身，而我的声音也随着害怕变的颤抖了起来。
　　“红绫，你在哪呢，我今天打了一天电话给你，你都没接，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周扬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不安，我的心也随着周扬的出现慢慢柔软起来。
　　“我在部队这边……”
　　“那你在那等我，不要自己乱走知道吗？我马上去接你”周扬惶急的接口，都没等我把话讲完“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十一点多了一个女孩子自己在荒郊野外，你要吓死我吗？”
　　我安心的挂上电话，在路边找了一个电话亭躲进去，裹紧了外衣静静的等待，胸口溢满暖暖的感动，这个男人才是我想要的，是他给了我生命中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爱恋，我会好好的将他给予我的一切珍藏在心底，无论我和他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守着他给我的爱慕好好的一个人生活。
　　我静静的蜷缩在路边，一路看着周扬焦急的下了车，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紧紧的裹着我快要冻僵的身体，好看的剑眉纠结在一起，语含责备的数落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大晚上的跑出来连件衣服都不知道加，冻坏了怎么办呀。”
　　“冻坏了，我就有理由赖着你了呀，赖你一辈子”我轻巧的吐了吐舌头，微笑的掩去周扬在听到我说的话时，那一霎的不自然，是啊多笨多笨的传红绫啊，他什么时候期许过给你未来。
　　周扬无言的紧了紧拥着我的手臂，将我带上他的车，一路上无言的沉默将我们之间的空气渲染的暧昧又疏离，只有周扬握着我的不曾放开的右手，在默默的如同宣告一般的表示他对我的占有，而我也愿意就这样的什么都不问的随他到任何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他起身打开我身旁的车门将我轻轻的抱起，我有片刻的不安，但也就略略的有两下挣扎，便放心的将自己安置在他的怀抱，我将双手交叉环抱在他的脑后，倾身将脸颊覆在他的肩头，缓缓阖起我的双眸，但是院门拐角处明灭的车灯使我立刻睁大了双眼，我认得那辆车子，那是张杰的。我紧紧闭上眼睛敛去盈满眼眶的泪水，原来即便我是那般的伤害他，他也依然没有放下我，不然他怎么会一直跟着我到这里，想来我在郊外独自的踯躅以及静静的等待，甚至后来周扬的出现以及我的依恋都被他看在眼里，却终是放心不下才会一路跟着我们回来。
　　周扬将我放在床上，起身去厨房给我到热水，我挣扎着下了床，透过窗台不出意外的看到香樟树下伫立的人影，清冷的月光披洒在他的身上将他颀长的身影拖曳出一抹寂寥，指尖明灭的火光缭绕着一缕青烟，使我越发的看不清他的脸庞。无言的发出一声喟叹，将自己更深得隐在帘后，纠结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作痛。
　　“嗡嗡”手机的振动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然，我回身看到周扬拧紧了眉头接通手机，我略略侧身穿过他的身畔，我想他需要安静的空间来接这通电话。
　　直到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周扬才不耐的接起电话：“说话。”
　　“你今天一天去哪里了？周扬我告诉你，不要太过分了。今天是我们说好两家见面的日子，我爸妈和你爸妈在饭店等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你可以不给我父母面子，可是你连自己父母都不顾及了吗？”电话那端传来方瑞的质问。
　　周扬拧紧了眉头低低的吐出一句：“真该死”。他居然把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一下午他只顾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寻找红绫，却把今天定好两家人见面的事情忘了，“方瑞，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改天我一定亲自去向叔叔阿姨赔罪好吗？”
　　“周扬，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我在你公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不然就别怪我方瑞不给你面子。”愤恨的挂上电话，不留给周扬任何回旋的余地。
　　周扬狠狠的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心里隐隐作痛，到底该怎么做，现在的自己早已不复最初的洒脱，放弃红绫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可是他又怎么能够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没有未来无法许诺，那样他就将自己最爱的女人置身于了难堪的境地，世间的悠悠众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苦涩的一笑，他听着浴室里隐约传来的哼唱，心下有了了然，那么聪慧的女子怎么就将自己逼进了无法回旋的死地，而他周扬又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一颗纯洁剔透的心。他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该面对的终是要自己去面对。
　　手机振动又再响起，接通居然是父亲，周扬心间一紧隐约知道父亲打这通电话的意思了“爸爸”。
　　“给你十分钟，马上给我回来，我和方瑞在你的公寓。”深沉的声音带着父亲惯有的严厉，让周扬微微打了个寒颤，没有等他回答电话那端就挂断了，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一抹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
　　我裹着毛毯斜倚在浴室门口，约略知道他眼里的恼怒。关于他和那个方瑞的婚事在建成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他的花心和诸多情事众所周知，可是这桩婚事仍在外人看来是难得的金玉良缘。是啊，凭着两家在政商界举足轻重的地位，两者的联姻，牵涉着诸多人的利益，其中的盘根错节又岂是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一窥究竟的。自嘲的一笑，我替他拢起散开的大衣，忽然就觉察出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许是我之前刻意的忽略吧。
　　其实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穿的衣服都是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牌子，奢华却又内敛，没有明显的标识，只是精致的做工得体的剪裁无不让人去渡测这身衣物到底所费几何。想来却也可笑，我居然带他去杰克.琼斯买衣服，也真难为他了。我晦涩的笑容隐藏在光影的暗处，无处倾诉的心伤已不知该如何自处，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好像我看到他那辆我不知名字的奢华汽车就会隐隐的害怕，再深的缠眷也温暖不了寒凉的心绪，真的每每见到我都怕极了，他的一切都在提醒我们是如此的不搭，我像冒冒然闯进了水晶世界的灰姑娘，我憧憬我艳羡却更多的是害怕和惶恐。
　　“我……”在他话要出口的时候，我轻点脚尖倾身覆上他的双唇，没有辗转的缠绵有的只是淡淡的眷恋，隐隐含着一抹离别的愁绪。
　　“走吧”我推他来到门口，轻旋门锁将他推拒到门外，勉强的挤出一抹笑靥，故作淡然的挥挥手“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轻巧的关上房门，在最后的一霎，我在他的眸底看到我的决然，然后无力的任由自己在这扇门后无声的崩溃，我用手捣住双唇隐忍的抽泣，直到许久之后门外响起他离去的脚步声，我才放任自己流露伤心，肆意宣泄。今天的一切对于我都太过残忍，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背弃了自己的诺言，而他伤害的却是于我最最重要的人。我最爱的人将要在我的眼前迎娶新娘，而他要娶的人却终不会是我，这些都叫我情何以堪。只希望这折磨人的一天快点过去，当明天太阳升起，我依然是那个不会被压垮不会被打败的传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