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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切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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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挫折和痛苦才能打动人心,所以有趣故事的开头都充斥满令人目眩神迷的危险和谜团。
但我的故事既不危险也不迷人,不如就从自我介绍开始。
我的名字是荒木桐子(Araki Kimiko),因为名字中间连着两个Ki,母亲和好友们都亲切地叫我Kiki。独生女,父亲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家里算是有点薄产……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象过我的生活跟那个乔乔的奇妙冒险有什么联系,直至母亲在我十岁那年收养了一个小男孩。
棕发,猩红色的眼眸,稚嫩的五官已经能看出几分俊秀。
他的名字是明智吾郎,只比我小半年,身高却比我矮不少,身形如同女孩子一样瘦弱。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是那么友好,尽管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我却总感觉这个人很奇怪。
母亲是被男人抛弃的情妇,生下他后死去,由贫穷的外公外婆将他抚养长大的。这种楚楚可怜的身世再加上他柔弱的外表、温柔友善的性格——很违和,十分违和。世界上很少人在经受天生的苦难后还能保持对世界的热诚,或许有,但这个人绝对不是明智吾郎。
“你不喜欢明智吗?”很久之前,母亲曾在喝下午茶时这样问我。
“他看起来很擅长骗人,你为什么把他放在家里呢?”
母亲喝茶,没有立马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和善地看着我。她这种眼神总让我起鸡皮疙瘩。
“男人都是会骗人的,只是骗多少的程度。”母亲放下茶杯,微笑,“我死过三任丈夫,我比你更会看男人……或者说小男孩。他肯定比你想象中的更有趣。”
有趣吗?
我不这么觉得。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会带来很多麻烦。
“你的意思就是,跟你的前几任丈夫一样,”我试探性提问,“明智也会死得很早?”
母亲保持微笑不变:“真是高明的恶毒。比起明智,我更不喜欢你。”
我朝她举起茶杯:“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妈妈。”
“……”
与总是待人温和的明智相比,我妈经常性不太委婉地指责我的刻薄、没有礼貌、整天想着针对弟弟(我从来没承认过他是我的弟弟,明智吾郎甚至在来的第一天就以过敏为借口弄走了我的猫!),明智这个时候就会出来打圆场。
“我相信姐姐也不是故意,这只是意外。”他笑起来时眼角会下垂,显得人畜无害。“是吧,姐姐?”
我知道明智吾郎也不喜欢我,他一天之中给我下绊子的次数比他去上厕所的次数还要多。
“确实,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拿走我学校储物柜里的东西的。”我咬重了东西这两个字。
明智吾郎朝我眨了眨眼睛,露出的笑容弧度跟我母亲如出一辙。
“当然了。”
……他的厚脸皮程度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明智吾郎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他对猫毛分明不过敏却特意弄走了我的猫,从小就试图从所有方面都打压我,当我过得不顺遂时,他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还装模做样地说要来帮我。
我们一起长大,他也多多少少暴露出几分狂躁轻蔑的恶劣天性,表面对我很尊敬,私底下却很轻慢,总是偷偷动我的东西,奇怪的行为很多,从折叠我的体操服到丢掉我柜子里的情书和巧克力不等。我一直很烦他充满控制欲的小动作。
比起我,明智吾郎更像我母亲生下来的孩子。他们带着厚重的面具,生活、交际、处理任何事情,眼角眉梢里藏着轻蔑。与母亲不一样的是,明智吾郎很喜欢管我,什么都想管,无论是我的学习还是个人情感生活。
“姐姐最好还是不要早恋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满脑子只想着跟你xx和xxx,既粗鲁又没礼貌,可怕得很。不像我,我只会关心姐姐。”←这是他的原话,说这话时笑得像个金发碧池。
当然金发碧池这个说法存疑,金发不那么准确,但是碧池的性格是可以确定的。
我曾经跟朋友商量过这个养子种种奇怪的举动,他们无一不严肃地说出了“Kiki,这男的是要夺你家产!”这种话。
我不太相信,但是乔乔的经历和明智恶毒的性格让我不得不保持提防之心。
如果接下来他要毒死我妈,把我揍个半死,然后再戴上什么可以变成吸血鬼的面具大喊“我不做人啦”,那么这篇文就会直接变成kiki家三代和吸血鬼明智的斗争。
但实际上,我母亲因为酗酒患上肝癌,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去世,只留下我跟明智两个人。在她去世之前,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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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后我休学了半年,最后决定转学到某家体育出名的升学学校。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单纯想离明智远一点。在母亲死后连接我们的桥梁已经崩塌,休学期间我们住在一起半年,相看两厌,总该分道扬镳,可那段时间明智的态度一直很含糊。当我直接问“我们什么时候把这里卖掉,出去分开住”的时候,他的笑容十分温和,语气恳切。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姐姐就那么想跟我分开?”
“别说这种假话了。”我有些疲于应对他愈发高超的伪装,“我知道你本质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想要什么?”
“……”
他收敛笑意的时候,血红色的眼眸变得非常凌厉。
“那您觉得我是个什么东西?”
“戴着面具的假人,下三滥的疯子和控制狂,母亲收留的养子。这就是我对于你的所有认知。”我直视他那片血红色,“还需要知道其他更多的吗?”
他露出点嘲讽的嗤笑:“你的认知还挺全面。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留下来吗?”
“……”
“不知道,是不是?”
我要是知道他为什么赖着不走,也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胆小鬼,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他语气非常恶毒,“我真的不知道你除了命好一点以外,哪里比得上我。太弱小,太幼稚,太天真……你到底是凭什么?你简直没有脑子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明智没有再进行伪装,他的愤怒、嫉妒和痛苦已经到了溢出的地步。他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人,也很易怒,这些我早就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痛苦。
他这番话后半段很可怕,可怕到细思极恐的地步。我到底得到了什么?我思考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家产吧?我可以让律师把你应得的那份给你,其他的就别想了”。
明智听了竟然震怒,直接朝我大发脾气,还砸碎了那个我最喜欢的茶杯。
我俩从那天起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他就算是去出道当偶像侦探,也没有告诉过我一声。当然这些都是前话,现在我转学到了秀尽中学,离他学校有半个东京那么远,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我手写了一张A4纸大小的“再见Akechi”,拍照并保存作为SNS的头像。
明智后来把我拉黑了。
明智吾郎——这个奇怪的养子,他直接拒收属于他的信托基金,忽然有一天就出道去当了什么少年名侦探。我搞不清楚,但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在接受采访时大受震撼。
我对生活产生了些不确定性的怀疑。
一个什么都没继承到的优秀养子,学生时期就在外闯出了不小的名头。要是以他的经历写篇小说该叫《少年名侦探~明智吾郎的奇妙冒险》,我在里面充其量是个炮灰,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毒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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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秀尽中学的生活很普通,唯一值得一谈的是转学过来的,有着“无差别暴力狂”、“有精神疾病史”、“好像还开车撞死过人”以及“听道上的兄弟说他贩毒”等等名号的新转学生。
当然以上都是同学间口口相传的故事,按我看来,再多过几天就会变成“他有个时光机器穿越到未来偷美国导弹轰炸东京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最后在日本废土上建立了共和国”这种版本了。
我跟转学生本来应该毫无交集。可命运却并非如此。
我们认识的契机大概是六月的某个星期五,第一学期的末尾。
最后一份炒面面包,最后一瓶胡椒博士。
今天学校的中庭人很少,我抬起头,隔着他的黑框眼镜跟他面面相觑。
“你要?”
我松开了拿着胡椒博士的手。
他摇头,示意我自己留着,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最近气温急剧升高,学校里的饮料消耗很快,中庭的自动贩卖机已经空了。下一波补给大概在二十分钟内送到。
我坐在中庭慢吞吞地吃炒面面包喝胡椒博士。在夏天喝这个简直是折磨,但是我也没有其他选择。
转学生也在这等饮料的补给,他很沉默。我解决完午餐后去丢垃圾洗手,回来时他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站着。
饮料按时被补给,我们各自买完之后就离开。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炎热的东京夏日使我们在中庭相遇。
他不说话,表现得也很平和,既没有怨气也不愤怒,就好像学校诸多附加在他身上的流言都不存在。我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第四天的饮料搬运工没有准时达到,迟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他大汗淋漓地赶到中庭时向我们道歉。
“来晚了真不好意思,请问这位小哥能帮我把这柜子打开一会么,我能快点把饮料放进去。”
转学生一言不发地帮忙扶着贩卖机的柜。结束后,搬运工向他道谢。
“真是谢谢你!”
转学生点头。
等自动贩卖机里又充满饮料时,我买了一瓶橙味的芬达,易拉罐打开的声响总让我知道身处夏天。这时有人急冲冲地跑进中庭,一脸兴奋,嘴里还喊着“雨宫同学!雨宫同学!”。
那个人跑到转学生面前。
“雨宫,你想好没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
“你肯定不能不去的,龙司已经预定好你的位置了。”
“……”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跟我们去Maid looking party就那么困难吗?”
“…………”
转学生好像陷入了困境。
“别为难他了。”我忍不住插嘴,站在转学生面前,“你不知道他是个哑巴吗?还让别人说话,这真的非常失礼。”
转学生:“……?”
我叹了口气:“你看,是吧?他真的不会说话。你再这样强迫他去什么不正经的party,我就要举报你校园暴力了。”
同学:“……欸?欸!!”
同学:“不是,我没有啊!”
同学:“雨宫莲你说句话啊!!”
而转学生在我身后推了推眼镜,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