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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七色虹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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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儿,你在做什么呢?”身后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
蒲镜回转头去,阿娘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我在……”蒲镜方想回应,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到底在干嘛呢?
“哥哥在教我练习剑术呢。”身旁传来清澈的童音,蒲镜转过头看去,一名长相秀美的孩童此时正立在自己身旁,手中持着一柄木剑。
再回过头时,自己手中竟也持着一柄木剑。
“啊……对……”蒲镜方才回过神来,“我教阿弟习剑呢……”
蒲镜觉得有些许的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孩童咯咯笑了起来,问道:“哥哥,你方才使的那一招,青竹裁雪可是这般使的?”
蒲镜看着孩童在自己面前略显笨拙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情不自禁笑了,温柔说道:“你的剑还得抬高一寸,还有,手腕须得更用力一些才对。”
孩童应道:“好!”很快调整了姿势。
阿娘在一旁欣慰笑道:“镜儿自从进了云中阁拜了师,功力进步神速,真是为我们蒲氏旁系族人增光呢。阿光你须得好好向你阿哥请教学习,日后也能拜师成为云中阁弟子,同你阿哥一样早日成为九将之一,为我们增光呢。”
九将……
蒲镜脑子忽然昏沉沉的一阵疼痛。
“好!”阿光欢快地应道,然后越发用力地挥舞起手中的剑来。
阿光手中的剑越挥越快,竟渐渐能看到剑光泛起。
可阿光手里的明明是木剑啊?
蒲镜皱紧了眉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阿哥……”阿光的声音忽然变得惊恐起来,“我手里的剑……怎么停不下来了……”
蒲镜回过神来,冲着阿光看去,果然,他手里的剑越挥越快,看起来十分诡异。
蒲镜方想走上前去止住阿光手里的剑,那柄木剑竟化作了一道剑光,突然从阿光手里脱手飞出,然后直直冲着蒲镜飞来。
蒲镜下意识的一闪身,剑光擦肩而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蒲镜回过头去,那剑光已经穿透了阿娘的胸膛,阿娘满身血污地重重倒在地上。
蒲镜瞪大了双眼,脑子一片空白,一阵汹涌澎湃的情绪突然卷来。整个人犹如狂风中无助的枯叶一般,被那些又惊惧又悲伤的情绪推搡着无法站立。
“阿哥……”身后传来阿光阴郁的声音。
蒲镜呆滞地回过头,阿光正一脸冰冷的表情盯着自己,举起了手里的木剑,“对不住了……”
那木剑化作一道剑光冲着蒲镜飞来。
不对……
自己早就不是九将了,自己现在是云中阁的四仙使之一。
而且,这面前的也不是自己那夭折的弟弟阿光!
脑子清明的瞬间,剑光已然飞至。
“苜尘!”
蒲镜一声大喝,身边光影一闪,佩剑苜尘已化作一道剑光将袭来的剑光敌住;随着苜尘出鞘,空中忽然弥散开一股如春雨之后的泥土芳香般的气息,让人脑子更加清明起来。
再向前看去时,面前竟有一片无边的绚丽花海,花海之中端坐着一名冷峻的年轻男子,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男子头顶飞着一只极为美丽的七色鸟,一身彩翎熠熠生辉,散发出极美的七色虹光。那些虹光虽极为美丽,但是只是盯着看了几眼,蒲镜便觉得头晕脑胀,脑子复又混沌起来,连忙调息运功,方才复又清明。
想来,自己竟一进了这震门便中了对手的幻术,险些在幻术中便着了对方的道儿。
蒲镜忽然警觉,自己尚且中了幻术,那功力比自己低的蒲君乙呢?四下环顾后,蒲镜发现,蒲君乙已倒在一侧,一动不动。
男子见蒲镜看向蒲君乙时满脸惶急,于是冷冷说道:“放心吧,我还没下杀手,他还活着。”
蒲镜闻言,不知为何却觉得敌手并未说谎,方始放心了些许,然后死死盯着对方问道:“你是谁?便是镇守这震门法坛之人么?”
男子闻言,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叫顾唯之,是神剑门的二弟子,这是我的灵兽,虹雉小七。没错,我便是镇守这震门之人。”
蒲镜便又问道:“你用幻术迷了我们,却又并未对我那师弟下死手……是为何意?”
顾唯之沉默了片刻,方始说道:“你别急……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蒲镜闻言,疑惑问道:“你这……是何意?”
顾唯之长叹了一声,说道:“我要是想要对你们下杀手,你们一进震门,便陷入了花海和小七的幻境之中,毫无还手能力,我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落下震门神雷你们便即刻变成焦尸了。”
蒲镜闻言,略一思索,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神情,将苜尘剑举到胸前作防备状,狐疑问道:“不对……方才幻境之中,你分明化身我那死去的阿弟想要置我于死地……而且,我那师弟也中了你的道儿倒在了那边……”
顾唯之笑道:“我并未化身谁,只是坐在这里等着,想要看看你们能否自己冲破幻境罢了。你那幻境中的阿弟,不过是你的心魔所化,在幻境中,只要我不出手,能伤你的便只有你自己……所幸你自己冲破了幻境清醒了过来。你那师弟就有点不成器了,一入幻境便伤了自己,故而重伤昏迷不醒……”
蒲镜打断顾唯之的话问道:“你既然说无心伤我们,为何又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幻境所困所伤?”
顾唯之复又长叹一声说道:“我不过是想试探你们的法力罢了,如若你们连我这简单的幻境都冲不破,还谈何与我那师祖为敌?”
蒲镜闻言,越发不解起来,但也感觉到了面前这人似乎真的并无恶意,于是问道:“你到底想干嘛?且说清楚!”
顾唯之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我虽不似索娅和阿克那般与师父感情极深,到底也是师父的弟子……只是师祖突然出现,加上大师兄的极力怂恿,也不知该作何选择了……毕竟无论是师父,还是师祖,都是我神剑门的人……只是……”
蒲镜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只是什么?”
顾唯之又长叹了几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我那去世了几百年的师祖为何突然复生?他召集我们在此设阵到底所为何事……我皆不知,也不敢问,更不愿相信大师兄的一面之词……所以,我想,如若你们能冲破这幻境,我便不再与你们为敌,只是也想请这位少侠可否告知我一下,眼前这些离奇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蒲镜闻言方才知晓,原来神剑门的弟子大多也并不清楚贺畏风及蒲杏渔的目的,又迫于贺畏风的淫威不敢细问,白白作了炮灰,不由摇了摇头,低声骂道:“真是一帮可怜的蠢蛋……”
虽已感受不到顾唯之的敌意,但蒲镜依旧未曾放下戒备,时刻将苜尘剑拽在手心提防对方突然发难;但蒲镜也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于是便将事件的原委从头到尾给顾唯之讲了一遍,从蒲杏渔背叛云中阁,挑起云中阁与卧云城战事开始,再到后面的仙门大会,以及当下打算打开不周山结界释放幽族重回人世的计划。
讲罢,蒲镜带着些许鄙夷的语气说道:“你那所谓的师祖贺畏风,不过是云中阁叛徒借幽族之力还魂的帮凶而已,他早已不算这个世间之人,你们却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呢?”
顾唯之听完久久未曾发话,半晌过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原来……我们连棋子都不如啊……守不住这阵门,自然惨死不必说;即便守住阵门,幽族临世,我们便也会和这世间的万千生灵一同瞬间灰飞烟灭……”
顾唯之的语气听起来悲怆无比:“虽然感觉到了不对……但没想到我们竟被愚弄至此……我竟然还同他们一起去追杀师父……”一阵哽咽后,顾唯之便不再说话。
蒲镜瞧见眼前这男人被悲哀的情绪沉沉笼罩,也觉对方可怜,方想安慰几句,顾唯之复又抬起了头,冲着头顶的七彩虹雉吹了一声口哨,那虹雉便飞落下来,栖到顾唯之肩上。顾唯之口中一番念念有词后,猛一招手,四野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那片绚烂的花海瞬间被狂风卷起吹散。
花海一消失,蒲镜顿觉神清气爽,脑子恢复到了平日的清明状态。
“我已撤去震门的幻阵……”顾唯之黯然说道,“法坛便在那边……你们且去吧……”
蒲镜瞧着面前这心如死灰的男人,心中一动,然后说道:“顾兄,难道你不想替你师父报仇?不想替夏哈甫的人们做点事?不管这天下万千生灵的死活了?”
顾唯之闻言,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蒲镜,茫然的眼光中闪现出一点若隐若现的星火。
“要不……”蒲镜冲着顾唯之伸出手来,“随我们一起来阻止这场天地浩劫可好?”
顾唯之有些愧疚地埋下头,半晌才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