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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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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餐厅内,层层的人群中,身为焦点的她缓缓站起身。
黑色长发乖顺地束起,看起来毫无脾气的清秀少女,眸子透露出超乎年龄的冷静,她轻轻问道:
“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代她受苦,此刻的她,你口中善良的女孩在干嘛吗?”
暴躁的江竟铎一时竟被光华内敛、看起来温润沉静的那双眼睛震慑,它们就像森林里最幽深静谧的湖泊,表面平静无波,可若你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这个联想很奇怪,江竟铎动作顿住。
女孩的声音静静回荡在空阔的餐厅,语气悲悯,似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她会被迫辍学,从清晨3、4点钟起就要忙碌,从农田回来匆匆吃几口饭,就得踩着破烂自行车去厂子削咸菜,知道咸菜水泡手什么滋味吗?尤其是满手都是冻疮开裂的口子时,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回家在手上割几道口子,然后泡泡盐水酒精就知道了。你以为上了一天的班,这一天的劳作就结束了吗?没有,回家还得做饭、洗刷、伺候爷奶洗脚,不管有多累,农忙农闲,那几亩地全是她的责任,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还要被父母抽打责骂懒惰,想逃想跑?工资直接绑定的是家人的卡,她辛辛苦苦赚的钱,一毛都落不到手里……”
“你每天睡到自然醒还抱怨睡不醒的时候,她在烈日底下干活;你跟同学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她在咸菜厂机械地削着咸菜;你们在自习做作业,偶尔走走神看看课外书,她所有的书籍课本都被卖的一干二净,只要露出对书的渴望,就会迎来一顿辱骂。”
“那你说,她哪来的机会考上高中呢?哪来的钱来景明读书?哪来的一对一私教教她弹琴跳舞,哪来的机会认识你、认识这些朋友,哪来的时间跟你谈情说爱呢?”
对于身份互换的事迹,很多人都道听途说,隐约知道双方家庭差距有点大,但在景明就读的毕竟都是家境不错的孩子,去过的农村也多数留有干净、整洁、条件不错的印象,他们根本想象不出,原来就在枫城的城郊,还有这种全家人压榨吸血一个孩子的丑恶行径。
原来没有生在那样的家庭的他们,是这么的幸运。
“而你……江竟铎,又是以怎样的身份来与我说,我配不配的呢?”
江竟铎哑然,桑连连说的内容超出了他的认知,跟其他一样,他也被其轻描淡写的讲述搅乱了心神。
一个养尊处优、所见所闻皆是光鲜亮丽的人,同在苦难中艰难求生的人说配不配,真的很低级。
“我虽然不幸,在一个被恶意包围的环境中长大,但我觉得我配得上这个世界上,任何愿意对我展露的善意,你虽然很幸运,有优越的成长环境和爱你的家人,但我想今天的你将失去一部分愿意对你施展的善意。
这很可惜。”
桑连连敛了眉眼,默然转身离去。
等她离开之后,整个餐厅嗡的一下沸腾了。
“卧槽!苏连连也太惨了吧!”
“不知不觉就代入了,我要是被迫过那种日子,我得疯!”
“太可怕了,那样的日子太可怕了,我一定会崩溃的。”
“如果有人敢那么对我,我会恨不得杀了他们再跳楼!”
……
就连钱紫薰也止不住阵阵发寒,若不是身份被换的事实被查出来,苏连连就要一辈子被困在那样的惨境中,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一辈子啊……妤莹的亲生父母,怎么会这么狠毒?
他们真的不知道苏连连不是他们的孩子吗?那又为何反倒对妤莹很疼爱的样子?
想到苏妤莹之前的一些半嗔半怨的话语,钱紫薰脑子乱成一团。
虽然耳中听到的句句不是指责,但句句比指责更令人心慌。
苏妤莹眼前发黑,耳边全是嗡嗡的杂音。
泪眼朦胧中,她抬眸看向身边的江竟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犹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竟铎怜惜地拥她在怀里,心绪复杂地舒出一口气,感受到苏妤莹随之紧绷,他心疼地安抚她:“别听她瞎说,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欠她的!”
“真的吗……”
苏妤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想在江竟铎的表情上寻找答案。
江竟铎点了点头,苏妤莹眼泪夺眶而出,扑进江竟铎的怀里。
走出餐厅后,桑连连顿住步子,回头看去,正巧看到宛若悲情主角般紧紧相拥的二人。
原剧情中,苏连连在班级被孤立,用餐时也被人拦住问了许多过去的事。
在肖家生活的过去,太过痛苦,每一次回忆都是扒开刚刚愈合的伤疤,鲜血淋漓,所以她不愿回想、不愿诉说,只好在崩溃之前逃走,然后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因此也就不知道,她狼狈躲避的行为,成了心虚的代表。
她渴望得到公平的正视和平等的对待,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由无法得到,越是无法得到,便越是渴望,久而久之,她的视野里只剩下挫败和绝望。
“当世界对你不够温柔时,你会怎么做?”
桑连连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身影,她躲在空空的阶梯教室里,厚厚的绒布窗帘遮挡住她的身影,泪珠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晶莹,她抱着双腿,脑袋低垂着,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怯懦姿态。
“我会……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桑连连微微眯眼,抬起头。
明炽的日光照耀,温度泼洒。
“一个以我为主角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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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铎回来了?”
江竟铎低声应了一声,将书包随手扔到沙发上,整个人也随之仰躺到上面。
柔软的沙发软垫承托着他,身体得到了松缓的舒展,然而,他仍然感觉到疲累,这跟他以往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日常大相径庭。
江母隋文芬大感好奇,放下手中的事,坐到他的旁边,温声询问:“怎么了?今天做什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江竟铎脑海中再次响起来那个人的声音:
“我虽然不幸,在一个被恶意包围的环境中长大,但我觉得我配得上这个世界上,任何愿意对我展露的善意,你虽然很幸运,有优越的成长环境和爱你的家人,但我想今天的你将失去一部分愿意对你施展的善意。这很可惜。”
“这很可惜……”
她说的可惜,究竟是指什么?
江竟铎并不觉得,这是那个女孩顺口说的话语,从被她牵着鼻子走、被她激怒的情绪冷却下来,复盘今日所有后,江竟铎心里多了一点难以形容的怪异感。
“竟铎?”
江竟铎回神后,下意识隐瞒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被一个女孩牵着鼻子走你说,而自己还憋屈的要死,这种经历,他不希望被父母知道,他要脸。
“就是有点累……妤莹她……”
江竟铎留意隋文芬的表情,隋文芬依然温柔带笑地看着他,略失望地道:“她在学校里不太好过,我想多陪陪她。”
隋文芬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多宽慰些她吧,还需要她自己能够想开些。”
江竟铎上楼前,犹豫了下,问道:“妈,我们家跟苏家的联姻……”
隋文芬微笑道:“你也知道,是跟苏家联姻。”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江竟铎脸色沉了下来,隋文芬话锋一转,说:“当然,我们做父母的还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这件事等我去苏家回来再商量吧。”
隋文芬特意挑了周末前往苏家。
在苏家的花园里,隋文芬与徐亚萍两人喝着花茶,闲谈了一会儿,隋文芬看到在庭院里玩耍的苏星宇兄妹俩,便顺势问起来:“怎么不见连连?”
徐亚萍有一瞬间不自然,抿了口清香微甜的茶水,说:“她在房间里补课,你知道的,她比同龄人已经落后许多了,日常再不多努力些,何时才能追赶得上呢?”
自把连连接回家,家里的事情便一波连着一波,大概是连连与星宇兄妹俩天生气场不合吧,总之,凑到一起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对此,徐亚萍也十分无奈。
知道隋文芬特意提出来的意思,徐亚萍让人喊桑连连下来。
穿着黄色印花T恤和蓝色牛仔短裤的女孩,一路穿花拂柳,黑色的长发柔柔披散在肩头,散发温润的光泽,她的皮肤虽然不是少女们追求的极致美白,却光滑细腻,在晴朗的日光下,有一种珍珠般的柔滑亮泽,黛眉杏眼,眼珠极黑,花瓣似的唇,唇珠圆润可爱……竟是个亭亭玉立又特别有精气神的姑娘。
隋文芬露出惊讶的神色,眼前的女孩竟然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差距极大。
这副样貌,比苏妤莹还要合她的眼缘,隋文芬多少次想象中的女儿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只是,一开口,隋文芬脑中那个乖巧小棉袄式印象霎时破碎,重新凝聚出来的是一个不通世故、又很鲁直的印象。
“这次是苏星宇,还是苏姝瑶告我的状?”
桑连连略带不耐。
苏星宇在校园里得知她与苏妤莹对上,还把苏妤莹欺负的直哭后,就在餐桌上告了她一状。
苏锡明因她功课不错而生出的好脸色立刻消失,并勒令她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错处。
苏锡明他属于那种甩手大掌柜式家长,只想听到好消息,一有会烦到他的事,要么说几句严厉的话,要么甩给妻子徐亚萍,当然,甩给徐亚萍的次数比较多,因此桑连连摸透之后,犹如水过无痕,半点不上心。
倒是徐亚萍,似乎总被麻烦包围,她又是个耳根软的性子,总被负能量包围的人就极容易情绪失控,得知苏妤莹的处境之后,她伤心得很,将桑连连好一通训斥,又是安排人给苏妤莹送东西安抚,又是打电话给老师道歉,又是跟娘家人诉苦,好似桑连连犯下了天怒人怨的大错。
接连几天,桑连连都被苏星宇兄妹和徐亚萍三人夹击,挑剔、嫌弃、告状……对她伤害不高,就是扰人的很。
就连周末,想好好温习功课都得不到清净吗?
桑连连不耐地思索道。
徐亚萍尴尬极了,给桑连连使了个眼色,提醒道: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来见见你隋阿姨,她是江竟铎的妈妈。”
桑连连这才留意到徐亚萍身边还有外人。
江竟铎的妈妈……
原剧情中,那个曾经对苏连连释放善意,让其误以为她很喜欢她,后来在苏连连与苏妤莹发生冲突时,做了伪证,一手摧毁苏连连心中残存不多的善良的女人?
自那之后,苏连连就在跟苏妤莹作对的路上越行越远。
“隋阿姨。”桑连连打招呼。
“嗯。”
隋文芬冷淡地应了,然后端起花茶,笑着跟徐亚萍说起茶经。
看到隋文芬眼中毫不遮掩的不满,桑连连微微意外。
也是……剧情中,江家和苏家两家虽然实力相仿,还有联姻的计划,但若没有变故,江家比苏家前景更好,对于一个不是长在父母身边,也不怎么得父母喜欢的苏家女儿,性情清高的隋文芬根本没必要在其面前演戏。
那岂不是说,原剧情中,隋文芬最初是真的挺喜欢苏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