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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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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姐脚好了吗?听说出差了?”
“这都多久了,又不是骨折骨裂,早好了吧。”
“你说”,萱萱压着嗓子,极力憋着笑,“你说,什么动作能把脚给弄伤?”
佳佳刚想说这有啥好困惑的,穿高跟鞋崴脚太平常了吧,可看见萱萱红着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那副诡异的神态,她登时明白了,忍不住伸手捏了她一把,也憋着笑,“你这天天想什么呢,年纪轻轻的未婚女青年,成天净关心这些事。”
萱萱说笑着也反手捏了她一把,然后看见张杰出来接水,招招手把他也叫了过来。
“听说了吗,杰哥,有人说前几天在院门口看见庄姐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你不是每天都那个点来吗,有没有碰见过?”
“我就好奇了”,张杰笑呵呵地说:“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这么喜欢八卦,没事多看看什么明星小鲜肉多好,怎么都喜欢盯着人家庄所长。”
“那不简单,庄姐这么优秀,到哪里都能吸引目光。”
“对呀,大家是喜欢她才关注她嘛,她就是我们的偶像呀。”
“呵呵”,张杰笑着低头喝了口水,“我是没碰到过。”
见张杰要走,萱萱急忙补充一句,“以后看见什么第一时间来爆料呀,风里雨里我们搬着小板凳等你。”
张杰刚走没一会,许若经过前台,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竟然停下来瞪了两人一眼,搞得两个人莫名其妙的。
“别搭理他。”
萱萱拉住了佳佳,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完,两个人都咯咯咯掩着嘴笑了起来。
“这两人要是能成也挺有意思的。”
“就是说,一胖一瘦一矮一高,倒也是绝配。”
两个人接着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话说昨天庄晓梦临时决定要去外地出差,在经过站前广场的时候,恰好碰到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不是说就去一周吗,你算算这都几天了,有你这样的吗?你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
男生低着头不说话。
“出去这么长时间连个消息都没有,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给我能累死你吗?”
男生仍旧低着头,右脚尖一下一下搓着地。
看着男生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女生生气地推了他一下,“说呀,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敢找我怕坏事败露了是吗?”
听到这话,男生一脸着急,红着脸辩白道:“我没有,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不能按时回来是不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忙你工作性质特殊我能理解你,可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就不能抽空回一句吗,给我回一句平安能死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生怕你……”
庄晓梦驻足听了一半就走了,走的时候嘴里不屑地撇下两个字:渣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男生终于解释了原因,原来是家里老人去世了,他忙完工作直接回了趟老家,因为走得太急充电器忘带了,作为家里的独子,伤心欲绝还要收拾心情来操持一应大小事宜,哪里还顾得上看手机。
最后,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又亲又抱。
因为出差的地方离家比较近,而且又恰好赶上周末,因此,在忙完了工作之后,庄晓梦便顺道回了趟家。
两位光荣的人民教师都已经退休了,可挡不住继续为社会发光发热的热情,虽然提前告知了回家的时间,但是她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仍旧是空无一人。
温暖的灯光,热情的迎接,亲密的交谈,丰盛的晚餐,什么都没有。庄晓梦清冷地笑笑,然后分别给父母发微信问他们在干嘛。
原来,庄老师在给自己学生的孩子做补习,而王校长则忙得根本顾不上回。等她收拾完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父母才踩着星光回来。
幼时,她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常常会胡思乱想,想自己的父母或者并没有那么爱她,他们没带她放过风筝,没给她买过气球和毛绒玩具,没在下雨的时候给她送过伞,甚至,王校长连她的生日都记不住。
尤其在出了那件事之后,家里竟无一人察觉出她的异样,不到十岁的年纪,每天忍受着巨大的心理和生理压力,还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常地去学校上学。
但每一次,在暗自神伤之后,她又暗暗在心里劝自己,他们应该是爱她的,毕竟,在她考了第一名的时候庄老师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而王校长给她零花钱的时候也比大多数同学的父母要大方。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不太好亲近的清冷,很多同学评价她很高傲。直到她在大学校园里再次遇到林中,她才明白,她只是看起来傲气十足,而实际上,她的内心因为缺少爱而极度自卑,骄傲只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所以,当林中在她生日时跟她告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蛋糕、蜡烛、气球、水晶球,这些她憧憬过无数次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场景,真实地呈现在在自己的面前,她感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林中确实给了她充足的爱和安全感,让她有力量改变自己重塑自己,她的室友们一点一点见证了她的改变,见证她如何变成了如今的庄晓梦。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有勇气向他吐露自己幼时的遭遇,也正是因为此,十几年的时光里,她一直忽略了两人之间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差异。
第二天,一家人简单吃过早饭,庄老师和王校长又出去忙了,生活一点也没有因为女儿的回来而有所改变,待两人走后,庄晓梦也出门去养老院看姥爷。
毋庸置疑,她的姥姥和姥爷是爱她的,可祖孙之间几十年的时间跨度,她们会关心她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但有些事情,老人确实关心不到。
“怎么突然这个时间回来了?”姥爷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地问。
庄晓梦耐心解释了之后,姥爷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什么事跟姥爷说,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别害怕,姥爷虽然年纪大了,打架不行,可嘴皮子还算利索,一定能替你讨个公道。”
庄晓梦被他的话逗笑了,也被他的神采所感染了,于是意气飞扬地道:“有姥爷在这,谁敢欺负我,没人敢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
姥爷接过庄晓梦递到手里的水杯,喝了几口之后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说:“你小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冬天,那天正好是期末考试,天下着大雪,你考完试回到家就病倒了,直烧了两天,最后没办法挂了吊瓶才好,当时可把你姥姥吓坏了。”
“我还挂过吊瓶?”庄晓梦有些不信,她可是一向自诩身体好壮如牛从来没打过吊瓶的。
“看来真把孩子烧糊涂了”,姥爷亲昵地开着玩笑,然后拍拍她的手,接着说:“你姥姥那时候看着你,一步都不敢离开了,晚上她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你在说话,一边说一边哭还一边笑,你姥姥当时就想这是不是把孩子脑袋烧坏了。”
“姥爷,那我当时都说什么了呀?”庄晓梦托着腮好奇地问。
“你姥姥说都是些胡话,没头没尾的,她也没往心里去。我就记得你姥姥说,你可能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了,有人要打你,然后你特别害怕,一直哭着让他不要过来,哭了好长时间,哭完大概半个多小时没声了,接着又开始笑,笑了一会又说以后千万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能上不认识的人的车,反正又哭又闹的把你姥姥可吓坏了。”
“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姥姥见你好不容易好了,也怕你真烧出个好歹来,就不让大家在你面前提这件事。那时候你好像才上三年级吧,还太小了,记不着也正常。”
三年级,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一年的冬天。
“生完那场病,是不是就百毒不侵了。”庄晓梦笑着说。
姥爷笑着点点头,“你别说,从今以后,你真就很少生病了,吊瓶再也没打过了。”
“病毒库升级了。”
姥爷一拍巴掌,兴高采烈地说:“我知道,就跟那个电脑似的。”
庄晓梦伸出大拇指,赞许地道:“姥爷真棒。”
从养老院出来,庄晓梦在手机上买了明天回京的机票。
这一趟回来,她终究没跟任何人提起她离婚的事情,对于父母,他们好像并不太关心,对于姥爷,她又怕他太担心,索性就不说了。
从那一年开始,她好像就已经学会了独立承担一切。
回到北京的家,庄晓梦一身疲惫地瘫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依旧明晃晃地照着,巨大的无边又无际的光圈将整个房间罩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隔绝于世的死寂又苍白的空间,她正好处在光圈的正中间,整个人被空虚和虚无浸透了,看起来衰颓又无力。
已经十天了,那个人到底在忙什么。
她生气似的在地板上猛跺了一脚,然后就瞥见茶几上手机亮了起来。
“任我行,作业做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