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43、伞

　　房门咔嚓一声合上，雷欧力不仅想入非非。

　　然而下一瞬，他马上抑制住这个念头。

　　打扮成这种模样的女人要么有非常严厉的宗教传统，要么是丑到无法见人，身上存有大面积烧伤痕迹，不得不盖住所有地方。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房门开启后雷欧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换下正装的女人依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长袖衬衫搭配一条同色的长裙，脸上扣有面具，厚重的头巾将头发和脖子全都在藏在黑纱下，脚上穿着白天那双黑色短靴，双手戴有手套。

　　身上所有可能露出皮肤的地方都裹着一圈类似绷带的物体。

　　雷欧力不禁吐槽，“你太喜欢黑色了。”

　　云霄摇摇头，“和我的喜好没关系，方便而已。”

　　浅色系遇水有透肤的可能，深色系对颜色搭配更挑剔。她不想废时间。

　　“走吧。教材带了吗？”

　　雷欧力抱着三四本书一脸为难，“能不能去别的有灯的地方？”

　　云霄看他窘迫的样子，顿时恍悟，被他的穷酸气质打动，霎那间仿佛距离拉近了许多。

　　是啊，谁还不是个穷鬼了？

　　对方似乎自尊心挺强，所以云霄没提请他，“那就去你房间，我把椅子搬过去。房号多少？我忘了。”

　　不说去自己房间是因为担心房间里有遗落的发丝被发现，而且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领地进进出出。

　　“202，走廊另一头。”

　　“等。”云霄丢下一个字开门进去。

　　十分钟后，两人双双坐下，云霄靠着椅背，将腿交叠放在桌子上，手里捧着留级生拿来的教科书随意翻了翻。

　　“这不是一看就懂么，你什么地方不会？”

　　雷欧力忍着没有反驳她哪里一看就懂，抢过书籍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介绍，“导数。”

　　“哦……这个很好导。”云霄颔首接过，恍然间有种回到流星街教那群小鬼的感觉。

　　不过那群小鬼可不敢从她手上抢东西，且年龄没这么老。

　　“首先要理解它的基本概念，明白公式为什么是这个公式，数学之美，尽在其中。简单来说可以将导数理解为极限函数中某点的瞬时变化率。我们先出一道题，结合具体的例题来讲更容易……”

　　“等等！”雷欧力顾不得吐槽哪里简单容易，急忙打断她的话，问道：“极限函数中的瞬时变化率，这句话什么意思？”

　　“某点。”云霄强调说，同时一脸懵逼，“字面意思。”

　　雷欧力锲而不舍，“字面意思什么意思？”

　　云霄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遇到笨蛋了。

　　“你等一下，我一个个和你说。先让我考考你，你掌握的知识有那些。”云霄放下双腿，耐着性子逐个询问。

　　两个小时后。

　　云霄感觉自己快沸腾起来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暴躁，随时有一种大开杀戒的冲动。

　　“由此可见，显然易见啊！答案都塞到你脸上了，就差一步啊，你为什么解不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气死我继承我的遗产？你个倒霉孩子！”

　　这种高血压的感觉同样像极了回到流星街的时候，就连他们那抓耳挠腮的愚蠢表情都一模一样。

　　云霄捂住胸口，恨不得以身代之，感觉自己的养气功夫还差得远。近乎绝望地问道：“你初中老师没教过吗？”

　　“没有。”雷欧力茫然委屈地抬起头，同样带着些许绝望，没了之前的急躁和气势。

　　他感觉得出来对方在认真教他，好几次他都把握到智慧的灵光了，但转眼题型一变，智慧的灵光马上消失不见，而且因为掌握的公式弄混，他常常弄混、用错公式。

　　云霄深呼吸口浊气，闭上眼睛慢慢吐出，拿过练习本，“我们换一种方式看看有没有用。我先把解题过程和答案写出来，看着结果一步步逆向推导。这样总容易得到了吧？数学理解比背诵重要，不需要按部就班，同一道题解法也很多重，试试去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灵活利用技巧。”

　　她感觉她根本不是来找乐子的，而是来当乐子的。

　　熬到半夜，两人都撑不住了，云霄拖着精神严重受创的疲惫身体，佝偻着背一路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拿出手机和唯一能分享的对象，发泄起自己的心情。

　　“西索大人，你来杀了我吧……”

　　或许是因为半夜，短信没人回复，云霄没有等待，手机往旁边一扔，摘下面具倒头就睡。

　　隔天清晨，云霄捂着昏沉的脑袋，睁开迷蒙的双眼，检查起漏掉的消息。

　　西索照例发来了疑问。

　　【哼哼~我很期盼有这个荣幸哦。不过，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云霄翻了个身，下巴垫在枕头上，双手拿起手机慢慢打字回复。

　　【没什么，遇到个笨蛋。我开始怀疑起我去考取教师资格证，兼职乡村教师、带领一群孩子，这个想法是否成熟了，也许我应该把目光放在具备一定基础知识的人身上。】

　　回完短信，云霄没有立即起床，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自己的伟大宏图。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过去，手机传来振动感，云霄拿起来看了看，依然是疑问句。

　　【为什么不教导笨蛋们战斗呢？】

　　“有道理啊。”云霄双手一拍，从床上坐起，面露喜色，转眼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下去，慢悠悠打字。

　　【可是一群肌肉脑袋对我没用，那群野蛮人武德已经够充沛了，欠缺的是装备和素质教育，他们就像一群未经教导的野兽，我需要的是技术人员和知识分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野兽可做困兽，激发他们的潜能。不如挑选一批有天分的人关押起来呦~表现不合格就死在里面，剩下来的他们会聪明又勇武，完美符合小云霄的期待~☆^_^△】

　　看到办法云霄两眼上翻，没了聊下去的想法。

　　会问蜘蛛这种问题的自己也是个笨蛋。

　　养蛊当然是个好办法，实际上从人类社会诞生起“养蛊”就无处不在，它的另一个，不那么残忍血腥的名字叫竞争。

　　但这样做不对，至少沾染血腥的竞争不对。

　　一个健全文明的社会应该让聪明、愚笨、健康、残病、美丽、丑陋的人都能找到适应的位置，平凡普通地和活下去才对。

　　可以为了这个目的对同志做出一些挑选，但不合格没必要让人去死嘛。

　　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后，云霄打开房门，慢慢走下楼梯。

　　台阶下到尽头，昏暗转复光明。云霄转动视线，往一楼小餐厅里打量了圈，恰好在靠近门口的小桌前见到了没精打采的留级生，独自扒拉着餐盘中简陋粗糙的早餐，一块块往嘴里送。

　　云霄调整好心态，快步走过去，微微抬着下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人与人的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或许我一次塞给你的东西太多了，应该少量多次，等你准备好了再开始下一课。今天晚上继续，你什么时候有空？”

　　雷欧力仰起头，肉饼还拿在手里。

　　他显得些许气愤道：“我今天早上问过我的老师，你教的东西超纲了！”

　　“超纲？”

　　云霄皱着眉，脸上划过一抹狐疑，问道：“你们进度这么慢？”

　　是单他这样还是所有人都这样？

　　如果这都算超纲的话，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学子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学完早该结束的课程？或者删除、缩减某部分教学内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教育目标不同带来的教学差异？

　　云霄一瞬间想了许多，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把重点放在培养解题思路上，我教你一些简单好用的速效技巧，多做几道奥数题练习。”

　　雷欧力恍然有种看到魔鬼的感觉，焦躁的心情霎时淋了一场雨。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底滴滴答答的雨声。

　　眼看对方要撑开太阳伞离开旅店，雷欧力急忙开口道：“我晚上八点回来，你地理课程怎么样？”

　　云霄表情一下扭曲，扬起包裹严实的拳头，语气凶狠：“我对地理学的了解就和我对地质学的了解一样深入，我对地质学的掌握就和我的拳头一样坚实有力。”

　　说完，云霄气呼呼推门出去，撑开阳伞步入街道。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干嘛生气？”

　　雷欧力不爽的嘀咕，思索了好一阵，结合她的语气，忽然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应该是虚弱无力、不擅长这门课的意思。

　　“原来不是什么都会呀。”

　　雷欧力心情忽然好了许多，连剩下的早饭也莫名香了几倍。

　　离开旅馆，云霄找了家装潢看起来不错的店坐进角落，一边等待服务员将餐点端上来，一边阅读起从门口报童手中买来的报纸。

　　本地政府要闻、当地财经、广告招商，以及一则彩票中奖讯息。

　　云霄兴致缺缺地掸开报纸，翻了个面重新折好。

　　这面内容大同小异，民生生活、政府工程诸如此类，不同的是登载了一则小道消息，初看扑朔迷离，细看无味。

　　云霄放下报纸，认真享用起侍者端上来的早点，煎得刚好的太阳蛋和吐司、香肠、豆泥摆在同一盘，旁边放着一杯鲜榨果汁。

　　她摘下面具，脸上同样缠满绷带。

　　借助角落环境的便利和侧举的面具遮挡，简单对付完早餐，云霄搭车前往选定的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