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忆余悸》江久兮

17、残留记忆

　　余悸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心疼，谁知道凌相忆这么不受控制，像条鱼在空中挣扎，导致绳索回荡加翻转，他的体验感和别人与众不同。
　　“其实跳下去的时候，是感觉很有意思的吧？”

　　凌相忆扶着旁边柱子回想起刚刚的失重感点点头：“嗯，尝试过蹦极后，我都不敢跳楼自杀，真的，抑郁的人，来这里跳一下，吼一下，感觉心情都舒畅很多。”
　　他前几天还因为身世心情不好，现在完全没有了，像是全部释放了出去，压力也随之减轻。

　　“你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 余悸听到他这些话真是心惊胆战，还想过跳楼自杀？抑郁？他可不想凌相忆会成为这样。

　　“哎，走吧，反正下次再来的话，我还是想跳伞。”
　　凌相忆喜欢空中那种平稳的感觉，像飞一样，脚底下像是被风接着，还有人在身后，有安全感，这个太吓人，他都害怕自己撞到峡谷边缘的石头，太恐怖了。

　　他刚迈出步子，忽然眼前发黑，原本晴朗的白天，在他世界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还有种昏沉沉的感觉，即将倒下的时候，被人接在了怀里。
　　“小忆！！” 余悸将他扶在怀里，左手搭着他肩膀，眼里尽是惊慌之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凌相忆脑袋靠在他胸前，抬手揉了揉眼睛，很酸胀难受，短暂的黑暗过后，才慢慢亮了起来，看到旁边的绿色大树，湛蓝的天空，眼睛看东西才渐渐适应下来。
　　“没事……头有点晕。”
　　他也很疑惑，怕余悸担心，并没有告诉他刚刚看不见的事情。
　　有时候人蹲在地上，突然起来会供血不足眼前发黑，但是也就两秒，这次的时间怎么这么长，也可能是第一次玩这么刺激的游戏，身体还没缓过来。

　　余悸蹲下来直接说：“不玩滑索下山了，我背你走下去，也可能这几天玩累了。”

　　“好吧。” 凌相忆趴在他后背上，然后得意笑道：“确定要背我吗？其实我走也可以。”

　　“你都快晕倒了，还走什么，真是不敢再带你玩蹦极。”
　　余悸肩膀结实宽厚，很轻松地将他背起来，往前面宽阔的下山路走，凌相忆比较瘦，他一米九的个子背着丝毫不吃力，早知道他反应这么强烈，他都后悔带他来尝试了。

　　凌相忆趴在他后背上，闭着眼觉得很舒服，有时候，他都觉得余悸一定是他上辈子失散的亲兄弟，这辈子来弥补他了，总是对他这么好。
　　“其实还是很好玩的，等我以后克服了晕车、过山车，再来体验蹦极，跳下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一样，现在想想，刺激，”

　　余悸边走边说，“别胡说，待会我联系工作人员的微信，让他们把蹦极照片洗好寄给我，你就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多好笑。”

　　“都说了让你给我拍好看的！”
　　“你也不看看你在峡谷里的嗷叫声有多大。”
　　“……”

　　总而言之，这次旅游完美结束，以前都没有这么痛快得潇洒过，第一是觉得贵，第二是懒得出门，第三就是没人带他玩。
　　返程时，怕凌相忆晕车，余悸选择半夜两三点回去，让他们在车上睡觉，速度开得慢一点，果不其然路上车比较少，也没有追尾事故，回去时几个小时就到了。
　　余爷爷还笑凌相忆，说现在的年轻人，还没有老年人身体有活力，出去玩一趟回来蔫蔫儿的。

　　凌相忆回家后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哭诉地叫道：“爷爷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代人的压力，还有吃的食物都是科技与狠活，身体能好嘛，请体谅一下我这个刚成年的孩子。”
　　余爷爷被他逗笑。

　　余悸从车里搬好东西说：“天刚亮，车上可能睡不好，爷爷您也去休息下吧，待会我做早餐给你们吃。”
　　余爷爷缓缓走过来，“要不然我来做，你开车也疲劳，去睡会吧，在外面买点也行。”

　　“不用，我身体好着。” 余悸扶着他回一楼卧室，“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用管我们。”
　　余爷爷只好点头，别提有多喜欢他这个乖孙，懂事又孝顺，再想想那个事业心重的儿子，没这么细心，只知道用钱解决问题，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

　　余悸来到客厅，看见凌相忆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过去将他双腿放正，又从房间里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余悸准备眯一会儿，手机视频电话来了，他只好走到外面去接听。

　　“喂？”
　　妹妹打来电话关心问道：“我亲爱的好哥哥，国庆假期旅游怎么样？好玩吗？蹦极刺不刺激，跳伞快不快乐啊！我也想玩！！可是我还有舞蹈班在培训！”

　　余悸满脸温和的笑容，看着天空即将消失的月亮说，“带着喜欢的人，当然很舒服，心心，如果你有空回来，哥哥也带你去。”

　　“啊啊啊，真是好，真是羡慕啊！爸爸妈妈还不如把我丢在安城，和你们一起，多舒服自由啊。”
　　余心叫苦着，她也想一个人出去好好玩一下，但是学业太繁忙，根本没时间出去。

　　余悸继续说：“以前国庆，暑假，寒假，爸妈都会带你在各国旅游，我很羡慕，直到现在，我自己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心心，你不要有负担，如果想去玩什么，就告诉爸妈，他们都会理解你的。”
　　“还有，爷爷也知道我喜欢小忆的事情，他并没有反对，我很高兴。”

　　余心欣喜若狂叫道：“真的？！你没开玩笑吧，哈哈，你是怎么被爷爷发现的啊，你这个大灰狼，不会对我可爱的哥哥做了什么吧，他刚成年，我警告你啊，不许欺负他！”

　　余悸无奈叹了口气，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总是能奇思异想，但是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妹妹，他也觉得特别开心。
　　“我没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心心，穿好衣服了吗？你老师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里传来余妈妈的声音，余心打开房门，把电话给她：“我在和哥哥打电话，他们旅游刚回来。”

　　余妈妈看见儿子，很是想念的目光，带着几分内疚的眼神，“小悸，回来了？上次听心心说你们要出去旅游，买了辆车，我还担心你在路上开车不安全，妈妈真是对你感到很抱歉，一直没时间带你出去玩。”

　　余悸笑容渐渐收回，满是辛酸无奈的目光，最后苦笑了声：“没事，国外公司也脱不开身，回来一趟很远，妈，您不用对我感到歉意，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余妈妈听到这句话，更是心中有些难受，她们不可能抛弃现在的工作和事业，极少的时间回国，带一个女儿有时候还需要保姆和司机照顾，再带两个儿子，他们确实给不了这份亲情，工作和孩子，无法抉择。
　　余悸和凌相忆，也不喜欢跟着他们出国生活，他们更喜欢土生土长的地方。

　　“小悸，你爸爸说，他们公司还有几年就可以稳定下来，日后会有合作人接手，我们就能回国开分部，只能以后再补偿你们。”

　　余悸回答得很直接：“妈，我不需要你们的陪伴，我刚刚也说了，我现在习惯一个人生活，有弟弟就行。”

　　余妈妈还想说什么，电话被余悸挂断了。

　　余心责怪她，“妈妈呀，好好的聊天，你又去谈公司的事情，你想让哥哥像你们一样，接手你们以后的事业赚钱？能不能给他点自由啊，不要管他，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余妈妈并没有说话，她想，如果在国内开了分部，给余悸后期接手，他们会发展得越来越强，后代只会更辉煌，但是现在的孩子，和他们思路不同。
　　…
　　余悸挂完电话就回沙发旁边坐着，看着旁边熟睡的凌相忆，他疲惫的脸上才有了温和自然的笑容。
　　如果爸妈不让他继承家业，让他陪着凌相忆长大，两人一起生活，直至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这便是他余生所愿。
　　…
　　凌相忆做了个梦，隐约梦到两岁前的事情，漆黑的夜晚，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到处喊着妈妈。
　　走到路灯下时，他哭个不停，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小忆，小忆。”
　　“妈妈……”
　　两岁小男孩听着声音到处找人，夜晚的红绿灯很亮，但是在他眼里很模糊，又因为一直在哭，所以没有看清就往前面跑，忽然一辆大卡车行驶而过，强大的刺眼灯光映入眼帘——
　　…
　　“啊——”
　　凌相忆猛然惊醒，额头的冷汗滴到下颚，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他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总是会出现在记忆里。
　　余悸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放到旁边匆忙赶过来问：“怎么了？”

　　“……做噩梦了，老是梦见有个大卡车快撞向我。” 凌相忆惊魂未定，眉头紧锁，面色很难看。
　　余悸用袖口擦拭着他额头前的冷汗，拍了拍他后背安抚道：“没事，梦而已，都是假的。”

　　在他的安抚下，凌相忆心脏逐渐平静下来，“哥，院长当初捡我的时候，是在大街上草丛里，那条街……有个大马路，我总是梦到有辆卡车撞向我，为什么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