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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织田的日记(第二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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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治提议写些什么来记录发生过的事,他说阿作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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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修治的日子是一个下雨天。
少年把自己蜷成一团,像某种被抛弃的小动物,一动不动地靠着上锁的房门安静等候。看到他的时候,又觉得他不应该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回到住所的织田撩起他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时,滚烫的额头揭示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放着不管的话,会出事吧?
傍晚天色已暗,原本准备送对方去医院的织田在从少年身上接连找出上膛的枪、巨额的赏金支票、手腕新鲜的自杀划痕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简洁有效的方法,开始翻找退烧药和温度计。
因为任务需要,经常自己处理伤势的织田家中最多的就是药物。但少年不仅人发着高烧,浑身的衣物也全部湿透,环境转为温暖的室内后,便开始不断夺取热量、散发寒气。
犹豫了片刻,织田还是对少年遍布全身的绷带伸出了手。
如果侵犯到隐私的话,事后再向他道歉吧。
这样想着的织田,甚至借机包扎了少年血肉外翻、被雨水浸得发白的手腕。
确实是自杀的痕迹,但用这样剧烈的方式,既无法得到解脱,又必须承受痛苦,与通俗意义上追求安眠的自杀相去甚远。
有勇气对自己下刀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少年确实醒了,但也顺理成章地赖上了他。他说自己失忆了,除了名字是修治外什么都想不起来。既然他选择来找织田,让他恢复记忆的契机就一定与织田有关。
织田起初不为所动,即使修治的容貌姓名都与传言中那位玩弄人心的津岛家幺子吻合也毫不动摇。
“报恩”的说法的确很诱人,但织田并没有渴望得到的事物,他只希望自己的任务不要因为这张仇恨值拉满的脸出什么意外——
“那是……津岛修治?!为什么那个恶魔会出现在这里?!”
……看吧,他就知道。
拎起闻言双眼放光凑上前询问自己身份的修治,织田解决掉出声者,四周原本以为早已踏入陷阱的成员也渐渐发现了不对:这次,似乎没有埋伏?
把人丢上副座,织田抬枪废掉举枪者的手。车辆启动后按早已设定好的路线自动行驶,织田便打开天窗,架起狙击处理威胁行驶的追兵。待瞄准镜里只余空旷的道路,织田收枪回位,关上了天窗。
“织酱。”完全不觉自己做了什么的罪魁祸首向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额头有着一道鲜血淋漓的撞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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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作是阿治捡到的黑猫,它的名字是阿治起的。
虽然它是家里的常客,但对救他一命的阿治却格外嫌弃。
当然,阿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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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几天修治还有所顾虑,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在得到底线有所后退的结论后,修治便放飞自我,开始了快乐的左右横跳。
“织酱!这边!”
少年站在桥上向他招手,确认他看到后以完全不符合形象的速度翻过栏杆,朝着江面自由落体。
织田淡定地临时改变航向,快艇划出一道扩散的长痕,艇尾的黑猫却安稳如山。它伸出爪子探向水面,然后闪电般收了回来——哦,对了,它讨厌水来着。
在织田get修治一只驶出一段距离后,桥面轰然炸开,原本被拖到桥上的尸体也像下饺子般接连坠入江中。险些成为其中一员的修治嫌弃地看向逐渐染红的江面,怨念地嘀咕:
“明明是个自杀的绝佳地点啊……变成这个样子也只能舍弃掉了,真是的,果然是那些甩不掉的苍蝇的错吧?”
……你倒是反思一下为什么有你在的地方就有追兵啊。
可能是织田反应太过平淡,也可能是逐渐找回了记忆,修治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暴露本性。在他恢复心术的现在,即使织田不出手,他也可以轻松应对仇家,反杀之后甚至有时间自杀。
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啊。
本日第三次到处救人的织田,莫名有点手痒。
黑猫弓起身子,踩着甲板跃上栏杆,在修治头顶精确着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卧而睡。
“……你给我下来!”修治气鼓鼓地伸手,又在黑猫倏然锐利的目光中改成了顺毛,咬牙切齿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救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织田回头,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然后他提议:“要给它起个名字吗?总是用‘你’称呼它不太好吧?”
虽然他们捡到黑猫也不过半月,但联想直到现在都没能甩掉的修治……总觉得又是一段孽缘啊。
“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修治立刻收了声,几秒后重新开口,“……织酱,你不会真的要养它吧?”
“是有这个想法,毕竟养一个和养两个其实区别不大。”
修治对于自己被划入“养”的范围十分不满,但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又好像无法反驳……他索性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在其他方面展开报复。
“阿作。”修治刻意一字一句地说,“就叫它阿作。”
黑猫的圆眼睁大,一时不察失去了重心,被眼疾手快的修治抄起,按进了臂弯。它在几次尝试都挣扎无效后,自暴自弃地趴在修治怀中成为一只莫得理想的咸猫。
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织田若有所思在一人一猫之间巡视,终于找到了两者的共同点:
“阿治……阿作……果然是一样的吧?”
“才不是!”/“喵!”
……更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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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互相嫌弃,但阿治和阿作有着极高的默契。
有时阿作趴在窗沿晒太阳,阿治便把躺椅搬到阳台,向我请求一杯亲手榨的西瓜汁。
阿作会在这时回头,安静几秒后“喵喵”叫着踩上阿治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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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出场自带腥风血雨、热衷于在各种场景自杀的修治不同,阿作在这方面可谓格外省心。即使常常被修治以两人都不在家为由抱到任务地点,也没有对任务造成过任何实质上的干扰。
它太过安静了,有时反而安静得令人不安。
因为这点,织田并没有否决修治带它出门。彼时他只是想着或许一人一猫极端的动与静可以互补,却从未想过它会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报恩”。
黑猫以惊人的速度一跃而起挡下子弹,身体重重跌进墙角的阴影。
真正被狙击的目标鸢眸暗沉,却毫不迟疑地闪身藏在柱后,掏出几分钟前买下的小圆镜寻找狙击点。
修治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所以才特意把人引到郊外的废弃大楼。即使没有阿作,他也可以以伤换攻,不会受到重伤。但他又无法否认,阿作是因为他而受伤的。
……偏偏被它救,怎么想都很不爽啊。
当织田完成暗杀首领的任务,确认残余势力均因首领的遗令向大本营集中后,就在其中一个没有回应的成员附近找到了修治和阿作:
少年蹲下身子,垂眸认真地为黑猫包扎。黑猫腹部的绷带透渗出血迹,神色却分外慵懒,尾巴不时敲击着地面。不像负伤,倒像是每日一架胜利后在少年头顶耀武扬威。
“织酱。”黄昏的夕阳洒在修治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少年的侧脸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要不要考虑写些什么?总觉得有些事现在不去记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织田顺着少年的话发言:“可我并没有写作的能力。如果只是‘写些什么’……日记可以吗?由我来写,恐怕只有一两句话吧。”
“没关系。”修治忽然弯起唇角,在黑猫震惊的目光中为绷带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我相信阿作也是这么想的。”
我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我不必担忧失去你,但也不愿仅仅作为认识的人活在你的记忆里。
织酱,不管我以后能否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还在写日记,就一定要想起我。
看着充当镇纸的阿作被修治拎着命运的后脖颈,织田合上日记本,在一人一猫吵闹的背景音中为今日的工作画下句号。
突然发现,每当他想要记述什么,总是绕不开阿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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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织田的日记是任务报告的精简风格,日记本也只有方便携带的指尖至手腕大小。
2,黑猫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但它并非生前,而是死后。
3,修治目前的目标是熟人,不久之后是友人,再后来……上升到需要打110的程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