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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眷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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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棋坛双星多年不婚的原因竟是……》
《什么?棋坛第一美人褚嬴要相亲了?》
《时光九段大闹现场,褚嬴九段相亲一事竟是误会》
《震惊!褚嬴为求时光原谅竟做出这种事……》
《!!!棋坛双星出柜实锤!!!》
《棋坛双星近日均不在国内,疑似出国领证!》
《棋坛双星出柜,棋院竟不敢管,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哈哈哈哈哈哈!!!”
一点开“棋坛头条”app,瞬间就是一连串的“重磅新闻”,险些把时光笑抽过去。
他把手机拿给一旁的人看,笑得见牙不见眼:“褚嬴,你看……哈哈哈哈哈哈!!!”
他旁边的这位“棋坛第一美人”瞄了一眼,一脸嫌弃道:“行了行了,标题党有什么可看的,你看你笑的那样。”
“哈哈哈哈哈!”时光勾上褚嬴的肩搭上褚嬴的背,一脸不怀好意,“我的美人儿,你为求我原谅,做出什么事了,嗯?”
“滚蛋!”褚嬴拿开那双咸猪手,“别在这儿调侃我,赶紧洗洗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时光不依不饶:“不行,你不说你做出什么事,咱就不睡!”
褚嬴微红了脸,小声:“······我跟你说,我没相亲,也不需要相亲,我······”
时光瞅着他家美人涨红的脸庞,压低的睫毛,弧度妖娆的眼尾,觉得十分满意,忍不住道:“美人为什么不需要相亲?说啊?”
褚嬴瞪他:“因为追我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所以我不需要相亲,行了吧!”
“哎哎哎,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时光想扑到美人身上,可褚嬴一起身,他扑了个空,“你明明说的是······”
褚嬴把一个枕头砸在时光身上:“赶紧洗漱睡觉!明天早上我可不叫你,你要是起晚了,就给我等明年去吧!”
“好好好,好好好,咱们~睡觉~”
拖长的尾音分明心怀不轨,褚嬴把另一个枕头也朝着时光一砸:“真想等明年?明天要是错过了时间,下次预约得什么时候?”
时光黏黏糊糊地靠过来,带点婴儿肥的脸颊险些贴到褚嬴身上:“唉呀~不会耽误了的,我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了咱们的‘终身大事’······”
褚嬴怎么也甩不掉这只黏糊糊的小猪包,接受现实地放任他靠在了自己身上:“谁跟你‘终身大事’?什么时候你惹我烦了,我就一脚踹开你,找别人去!”
“咱们的褚嬴九段这么娇滴滴的,除了我谁受得了啊,你除了跟我过,还能跟谁过啊,还想跟谁过啊?”时光从身后抱住他,脑袋埋在他肩上,懒懒散散地说着。
“你敢不敢再把刚才那个词说一遍?”褚嬴瞅着比自己低了快一个头的时光,十分好奇这小矮子怎么有脸说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娇滴滴。
“我说,咱们的褚嬴九段高大威猛,儒雅端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不凡风姿如玉,喜欢你的姑娘能从地球排到月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从古至今没人可超越!”
褚嬴这才露了笑脸,照着时光毛茸茸的脑袋呼噜了一把:“这还差不多!”
“结果呀,这么好的褚嬴九段,现在是我的人喽!”时光表情十分的嘚瑟,还刻意在褚嬴脖子上“啵”了一下,把这大个儿的美人闹了个大红脸。
脖颈上刚被吻过的那处还残留着麻酥酥的触感,明明只是这一处地方,却像是贯通了全身,连心脏最深处都是痒痒的,一些羞涩的、甜蜜的、蓬勃生长、无处释放的情感积压在身体每一寸,想寻一个出路,寻着寻着,就寻到了依偎着的人身上。
“谁是你的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声音却柔软的不成样子,像时光小时候吃的棉花糖,又像是羽毛拂过心口,促使时光又把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在褚嬴耳边低喃了几句。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说了什么,让褚嬴脸更红了,见着褚嬴这样,时光也没放过他,不怀好意地又补了一句:“……怎么就不是我的人了?”
“等明天举行了结婚仪式领了证,褚嬴九段就是我媳妇儿了,嘿嘿……”那颗脑袋仰起来,笑得灿烂,两个酒窝软乎乎的样子,褚嬴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手感好像还不错?
褚嬴一边戳,一边歪头说:“不行,我不当你媳妇儿,你当我的媳妇儿还差不多······”
“别戳我脸,都快戳出个洞了,”时光抓住了褚嬴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月亮,“只能我戳你,不能你戳我······”
这话里的歧义让褚嬴恨不得打死这货,咬牙切齿道:“······流氓!不要脸!”
“唉?我说你不能戳我脸,怎么就流氓了?”时光故意道,“我说我的褚嬴九段,年纪轻轻的,脑子里能不能别总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滚蛋!”褚嬴把这只小猪包从身上掰了下来,却又不小心被小猪包拉下了头,猛然亲了一口。
时光亲完就跑:“美人儿~我先去刷牙了!”
“???”轻度洁癖的美人几乎杀人的心都有了,却又不知为什么,环顾着酒店房间,突然笑了起来。
洗手间里,某人刷牙都没忘了哼着歌,摇头晃脑,含混不清,也不知道哼的是什么:“·····过添已唉不给,零添够会可惜,怎添里要嘎给哦~~”
“怎添里要嘎给哦~~”
我们一起诞生在了这世上,我们一起学了棋,一起参加了比赛,一起拿了冠军,一起成为了围棋界闪亮的双星。
我们下一辈子的棋,再一起老去,好不好?
荷兰素来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度,也有人称它为同性恋者的天堂,每年都会有众多来自世界各国的同性伴侣,在这里步入婚姻的殿堂,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这一日,就有一双璧人,在这样一个国度永结同心。
做了许久的准备,才等到了这一天,仪式并不繁复,结婚证领得也十分顺利,结束了这一切之后,两人就开始了······
压马路的光荣事业。
好不容易来一趟荷兰,领证的同时刚好度个蜜月,怎么能不四处溜达一下呢?
北京时间7点,中国早已天光大亮,而荷兰却是沉眠的黑夜,倒不过来的时差让两人时常过着昼伏夜出的日子。
不过这样也不错,街上静静的几乎见不到人,他们也乐得享受这露天的二人世界。
荷兰与湖州,约20度的纬度差,带来的是巨大的温度差异,两个中国南方人在西欧冷寂的夜里,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一边喊冷,一边非常默契地都不想回酒店,时不时地互相呵着手,就好像对方呼出的气,比自己呼出的温度要高似的。
若偶有路人经过,大抵也要笑他们傻,若是真觉得冷,把手揣进口袋里不伸出来,不比什么都要暖和?非要把手暴露在外界的寒冷之中,怎么呵气都暖不过来的啊。
走着走着,路旁有个蹲坐的女人,不知是不是也觉得这两人傻,频频朝这边看过来,两人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该怎么撒狗粮还怎么撒狗粮,腻歪的人眼疼。
走近了时,却发现这女人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痴痴傻傻的模样,在零下的温度里还只穿着一件单衣,虽然没有浑身发抖,但露出领口袖口的皮肤却明显泛着淡淡的青紫,想来是冻了很久了。
就算是荷兰本地人,也受不住这样的冷吧?
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傻子,时光同情心开始泛滥,靠近了问:“这位大姐,这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有家吗家在哪里呀?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大姐不要怕,我们绝对不是坏人······”
说了半天,女人眼神还是一片浑浊,呆呆地像是听不懂人话,时光突然意识到对方肯定听不懂汉语,于是开始发挥起自己蹩脚的英语:“Hello,lady,who are you?Why do you here?”
褚嬴忍不住吐槽他:“你英语真该好好练练了,平常不好好学英语,出个国都能要了你的命,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明明大家都是人类,同一物种,硬是被你搞得像是有生殖隔离似的······”
“起开,你英语又比我好多少了?去隔壁街买个东西都能买半小时,有脸嘲笑我?”
褚嬴不服气:“至少我没有动不动就手舞足蹈手足并用······”
“我······我那是······”时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好点的借口,被褚嬴再次嘲笑了一顿,瞪着眼,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心虚红的。
一对情人沉浸在这样的斗嘴里,竟没有发现,女人眼神不知何时起了变化。
“小光!”最先发觉的还是褚嬴,在女人扑过来之前推开了时光,时光蓦然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步子,一抬头才发现,女人一口咬住了褚嬴小臂,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的一双眼凶狠得可怕,褚嬴想要挣脱她,可这女人力气奇大,竟难以挣开。
“褚嬴!”时光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扯开女人,两个成年男人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把这个疯女人拉开,女人死活不松口,竟把羽绒服连带里面的毛衣都撕下了一大片,所幸褚嬴衣服穿得厚,肌肤只咬破了薄薄一层,伤得并不严重。
时光踹倒了女人,女人倒地后,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猛然一阵母狼般的嚎哭,边哭边说了几声“sorry”,然后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褚嬴!你怎么样?”时光端起褚嬴被咬的那只胳膊,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两行牙印和沁出的血珠,血珠越沁越多,很快积累成一道缓缓淌下的小溪。虽然出了些血,但咬的并不深,一点皮肉伤而已,时光松了口气,转而又心疼起来,“褚嬴,疼吗?”
褚嬴瞅着他,一撇嘴,两眼泪汪汪的:“小光,疼~~可疼可疼了~~”
听见褚嬴这样说,时光顿时知道问题不大,但还是哄道:“好好好,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哈······”
可还没等他真的去吹,褚嬴就收回了手臂,幽幽怨怨地看着他:“哄小孩儿呢你?你吹有什么用?能吹出碘酒消毒还是能吹出止血剂?”
深感领证之后这娇气美人愈发难以伺候,时光无奈道:“这三更半夜的,要找个医院诊所也不容易,咱们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吧,好吗?”
褚嬴叹了口气,一脸嫌弃:“唉,可怜我遇人不淑,碰见你这没用的家伙!怎不叫人惨戚戚、泪涟涟!”
时光十分无语:“我说,以后能不能少看点背景是上世纪的狗血言情剧?少学点酸里酸气的词?”
褚嬴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眨巴眨巴眼,表情更幽怨了,活像个深闺嫠妇:“我为你奋不顾身,我为你受伤流血,你、你竟然嘲讽我?”
时光扶额:“我的祖宗,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咱们赶紧回去好不好?你伤成这样,不疼不冷吗?你不疼我都心疼,真的,特别心疼!”
褚嬴这才鼓着嘴笑了,眼波如水涟,表情可可爱爱,一双眼却蛊惑众生,罂粟一般,撩人得很:“这还差不多~走啦,小光!”
回了酒店,包扎清理了一下,扔掉了破损染血的衣服,伤不重,没几天就痊愈了,两人也并不想跟个疯女人计较什么。
在荷兰的日子总归是甜蜜远大于不愉快,他们沉浸在蜜月的幸福中,沉浸在终于与心爱之人结为伴侣的喜悦中,谁都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回国后,两人还是照常下棋练棋,参加比赛,时不时也会有一箩筐的八卦扑到跟前,还有许许多多对两人关系的揣测,对两人是否已出国领证的疑问,他们没有公开点破说破,但那副狗粮满满的样子,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有人不吝祝福,也有人谩骂攻讦,还有人抨击他们是棋坛的奇耻大辱,面对所有的质疑,胜利,便是最好的还击。
没有哪一条法律说同性恋不能参加围棋比赛,这两颗棋坛上空冉冉升起的新星,也代表着中国围棋的未来,失去这样的两个人,损失太大。棋院劝过,尝试把两人拆掉过,可面对执拗的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许。
有人戏称他们是围棋界的神雕侠侣,他们见到这样的比喻,互相调笑了几句,就此带过。
世界之大,没有任何一个词语,没有任何一种比喻,能够阐释他们之间的羁绊。
发肤的相缠终究都存在界限,灵魂的相融亦有别离的一天。
唯独你,是我的眼。
你是我的命。
你是我。
我是你。
众神陨落,万物成灰,世界于黑夜中涅槃。
你是我自开天辟地之始,见到的第一束光。
“神雕侠侣是谁啊······”
“就是杨过和小龙女,惊天地泣鬼神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伟大爱情故事。”
“后来······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杨过断臂,小龙女跳崖,该死的死,该散的散。”
“可我听说,十六年后,他们又相见了呀?”
“十六年是一个梦,过尽千帆重新相见是武侠里的童话,可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没有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