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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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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未启明,王孙衍与钟离昔就起程前往卢都。
昨夜钟离昔曾与王孙衍商讨密信所提之事。诚如余木巧所言,此封信关系重大——此信乃是左相属下封地官员写给公子启宁的书信:信中提及左相为公子绍翟所害,左相原部下与公子绍翟势不两立,望公子启宁能返回卢国成为卢国君主,他们愿为公子启宁立汗马功劳。
其时王孙衍冷笑一声,淡然对钟离昔道:“这些小官怕公子绍翟追究他们起兵作乱的责任,所以想推翻公子绍翟,成为公子启宁的功臣。”
“若他们联合夹攻卢都,不可不防。”钟离昔答道,令王孙衍一皱眉。
卢国之内,县大夫受卢公之命管辖诸县,而卿大夫则有自己的封邑。这些封邑中,又以左相的湈县与公子启宁的泞县最大。左相管辖的湈县在卢都西南,丁国与公子启宁的封邑在卢都西北,元大夫管辖的宛县正好夹在湈县和泞县之间,所以密探的信才得以被余木巧所获。但也正因宛县被湈县和泞县所围,与卢都连成一线,所以一旦湈泞两县合攻卢都,宛县也在受制之列,失了地利。更别提丁国在卢国之北,与泞县比邻,届时丁国助公子启宁夺位,取道泞县进入卢国,实是卢都巨大威胁。
因而王孙衍与钟离昔早早出发,前往卢国将这消息告诉公子绍翟,让他在湈泞两县联合前逐一击破,保存卢都。
幸亏他们出发得早,在刺客动身前就上路,因此避开一大段路的埋伏,直到日上三竿时,才遇到一队埋伏的武夫。那些武夫不甚强,但也都是练家子,看他们的纪律行动,应是从湈县服役的士兵中挑选出来的。
钟离昔边笑着边拦开他们的攻击,逼退他们就与王孙衍扬鞭而去。王孙衍也边行边打趣说“幸而这一路都是良田,何人在此埋伏也能看出大概”,旋即以长弓射向那些埋伏士兵,使得他们不敢冒死前来截拦。
只是这些埋伏的人当中也有高手,某次王孙衍钟离昔与伏兵周旋,虽能逼退伏兵逃离战场,但王孙衍的坐骑也被长箭所伤,不能继续前行。无奈之下,王孙衍只能弃骑与钟离昔共乘一匹马,专心以弓箭提防来敌。
此后他们又避过一队埋伏便再也没有遇到伏兵,王孙衍才放下心来,搂着钟离昔的腰笑道:“看来余木巧抓捕探子的事已经被湈县知道,所以他们才派出这好几队埋伏来……只是,即使快马加鞭,湈县离此也需一两日路程,这些伏兵怕是早就潜伏在宛县和卢都周围,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设下埋伏。”
“算上得知探子被捕的消息到把截击命令传达下去的时间,过了刚刚那个埋伏后,前面应该没有埋伏了。”钟离昔说道,“我现在只担心这马能不能撑到下一个驿馆。”
王孙衍看了看天色,说:“若它撑不住,我们就得在日落前找一处人家投宿。”说着,王孙衍贴近钟离昔耳边满是遗憾地道,“久未与你同游,如今竟是无睱与你对月赏花,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来日有的是机会。”钟离昔答道,便不再理会王孙衍,时刻留意着马的状态。
他们凭快马抛开湈县追兵的埋伏,只能争取一段时间。若晚上到农家投宿,很大可能会遇到追踪而来的敌人。而且经过他们白天一番折腾,再来追踪他们的定是个中好手,不易对付。退一步来说,就算晚上湈县不能及时调集人手,他们所骑的这匹马也快到极限,农家不能提供更换的马匹。
钟离昔策马前行,一路无语,待看到官道尽头驿馆的灯光时,他才松一口气。此时已日落西山。
卢郊驿馆的官员出来迎接他们,对过符节便帮他们安排住宿。
王孙衍向驿馆官员打听后才知道这里是卢都以西第一个驿馆,从这儿往卢都只需半天功夫,现在卢都戒严,在此来往的人都要经过官兵的查问。
果然,王孙衍与钟离昔刚进房休憩,便来了一名旅帅打扮的官兵。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名下大夫打扮的官员,在司寇属下任职。
那名旅帅官兵听王孙衍报了名号后颇有点不以为然,仍是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他们俩人。而下大夫到客气许多,言语间也颇有些恭敬之处,并暗暗提醒旅帅王孙衍虽供职内史,爵位却是卿。
旅帅不信,但语气却客气很多,说道:“内史大人,卢都正乱,这个时候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王孙衍并不理会旅帅,托杯品茗,眼角一瞟下大夫,问:“现在防守卢都的可仍是陶将军?”
“你问这个干什么?”旅帅在旁边插口说道,语气甚为不满。
内大夫在旁看着,阻止旅帅继续发话,说道:“是陶将军。内史与陶将军认识吗?”
“素未谋面,只是我有一事要责问陶将军。”王孙衍一笑,见旅帅又要发作,道,“我从宛县一路赶来,途中遇到好几次埋伏,这事我不责问负责防守卢都的陶将军监守不力,该责问谁?”
旅帅问言脸色一变,问:“宛县到卢都有埋伏?你知道埋伏的是什么人吗?宛县有元大夫的师兄余先生督守,卢都近郊有我们在巡逻,你说的那些埋伏从何而来?”
“我也不解,为何湈县的士卒潜入宛县到卢都的要道而你们不知。”王孙衍说道,“我们每次遇到的埋伏都是一伍,若他们乔装行人借宿民家也未可知。”
“左相叛乱后,卢国各条要道都开始封道,在这段期间过往的行人非常少,各个驿馆都有记录。”下大夫解释道,“而且出行的人都驿馆后,都被我们留下。若无要事大多留在驿馆之内。今日你来时也可以看到,除了你们外,驿馆还接待了不少其他旅客。”
“那你的意思我们不可能遇到湈县的士卒?”钟离昔问。
“不,既然你们已经遇到,那我就一定要派兵去查。”旅帅大声说道,“湈县离这里说不上近,但也不远。那些叛军真要悄悄潜伏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王孙衍点点头,又问钟离昔道:“游思,既然这里离卢都只有半天功夫,你有什么打算?”
“若快马加鞭,那也只需一两个时辰。只是午夜行路,颇有不便之处。”钟离昔笑道,“有余木巧给的荐书,我们要进城也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卢城晚上的防守了,欲速即不达啊。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未迟。”王孙衍见钟离昔颔首赞同,便请下大夫代为备马,遣退旅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