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3 找借口也是门学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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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无云。
27摄氏度的气温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已经算是比较高的温度了。本地人都被这里常年的好气侯养刁了身子，随便晃晃太阳就是汗流浃背。
今天是一周以来最热的一天，这届高一学生运气不好，正好撞上新生报到日。
何琏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是怕热。
去一中的一路上都是趁天热发广告小扇子的阿姨，他接了一把后手就没停过。走在他旁边的朋友倒没这么怕热，何琏穿短袖短裤的天，对方还能长裤长袖加个外套。何琏只觉得这个抗热程度也是无人能敌。
朋友叫刘宇，和何琏是初中同学。关系在初中倒是也不错，当过同桌。但刘宇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又有点害羞，两人之间的交情也就点到为止。
本以为两人初中毕业就不会有太多交集，谁知道刘宇正好搬家到何琏附近，又恰好都报了一中，今天就约着一起去新生报到了。
何琏也不是话特别多能讲的那种，不过怕冷场尴尬，一路上绞尽脑汁找话题。刘宇也给面子，不管何琏什么都能附和一下，两人气氛倒是还挺好的。
一路上都是学生，一个个欢欣鼓舞神采飞扬，丝毫没被天气影响半分。除去对高中生活的期待以外，还有的就是考上一中的骄傲。
A市就两所示范性高中，一中是其中一所，历史悠久，号称百年老校。
能进一中的学生，成绩都挺好。这也难怪走路上的新生一个个意气勃发。考上，就是对自己能力的证明。
何琏和刘宇倒是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沉得住气得多。也没怎么谈以后上高中的事，只是表达了一下还希望能和对方一个班的想法。
两人慢慢悠悠摇到校门口，还没进，何琏先遇到了小学同学。小学同学笑笑给他们打了个招呼：“何琏，你来报道？”
何琏也笑，客气回道：“嗯，和我朋友约一起来。你已经弄完了？”
“还没，”小学同学晃了晃手机，说：“我也是约朋友，但是她还没到。”
何琏含糊了一下，准备找个借口就结束寒暄。
小学同学也没想和他多讲，便道：“你们先进去嘛，我去找我朋友了。”
何琏和刘宇往学校里面走，刚迈脚又听到小学同学在后面喊他：“对了，我刚刚看了，他们是按分班报道的。最左边是1班，右边是22班。你们俩别排错队了啊！”
何琏听到分班就心里不太舒服。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笑着给小学同学道了谢。
分班是在篮球场分的。分班纸贴在球场对面的墙上，一群人围着看。
刘宇说：“今年听说好班有4个，次尖班2个，剩下11个平行班。”
何琏“嗯”了一声，和刘宇直奔最右边。
一中的班级号数和学生成绩挂钩。1-6班都是成绩好的，11个平行班不分上下都是普通班。而22个班，剩下的5个，就都是高费班了。
高费班，顾名思义，收的都是交了高学费进来的学生。一中录取分数线高，有的人可能就差这么一两分进不来，这时候就要按差得分数来交学费了。明码标价，起价一年一万二。
而且这还不是每个交了钱的学生都能进来，你想交钱还得有关系。学校的规定是一个老师可以负责一个学生，相当于你还得找一个老师商量好才能进学校。
何琏和刘宇就是交高费的那一批。
交高费其实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一中声名远扬，家长们都觉得只要上了示范性高中，就算是半只脚踏入大学了，于是都想着法子找办法把自己孩子塞进来。学校也乐得找机会多收点钱，便想出了委培生的方法。
所谓委培生就是学籍在其他学校，但是学生分在在一中上课。学费单子上写的清清白白，委培生不算一中学子。
在高费班的都是这样的委培生。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特别是在一大帮“好学生”的包围下。何琏和刘宇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内心其实尴尬得不行，自己灰溜溜地从18班开始看。
何琏怕热，不想挤人堆里去。仗着自己长得高，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他眼睛不算太好，看得个模模糊糊，半天没找着自己。还是刘宇从人群里出来，开心道：“我看到了，我和你都是20班！”
何琏也挺开心，有个熟人是好事，和刘宇庆祝了几句，有说有笑地去20班的队伍等报道。
报道是下午两点正式开始，每个班给班主任摆了张小课桌，立着个写了班级的牌子放旁边。队伍长，何琏没看清楚班主任长什么样，只听背后刘宇说很年轻，是个女老师。
两人还谈着，就听后面队伍有人喊：“何琏！”
何琏回头，看到一个穿球衣的胖高个跑过来。来人脸晒得通红，头发一撮一撮黏在脑门上，鼻头上还挂着汗珠。何琏挑了下眉毛笑开：“der云？你也这个班？”
der云全名陈德云，因为der在当地算是半个脏话，学生起外号时就借了这个音。陈德云也不生气，毕竟很多时候都是关系好的朋友才会有外号。
陈德云抹了把汗，笑道：“我刚刚在墙上看到你名字，就跑过来找你了。本来还担心是重名，结果我俩还真在一个班，好久没见面了都。”
何琏和陈德云是初二在补习班认识的，当时天天在一起上课，也常约出去打球，玩挺好。不过陈德云初三就换了补习班，两人也是快一年多没见面了。
何琏拉过刘宇给陈德云介绍道：“这是我初中同学刘宇，都是20班。你别看他现在不在怎么讲话，等你混熟了话就多了。”
陈德云爽快道：“我叫陈德云，和何琏以前一个补习班的。以后大家多在一块玩啊。”
刘宇笑了笑，也算是和陈德云认识了。
陈德云扯着领子散热：“这天气想要我的命，连片云都没有，在大坝子上就这样晒。报到还一直不开始，谁知道还得站多久。”抱怨一通后，他又转头问何琏：“诶对了，你是咋回事啊。我想着你就算来一中，不说那几个尖班，次尖班起码是有的嘛。”
何琏轻轻抿了下嘴：“考滑铁卢了。”
陈德云脑筋直，也没想过可能何琏不想提这件事，随后追问道：“咋就考砸了？之前补习班那些老师各个都把你当希望之光呢。我给你说我才是考得真的砸，我那个物理化学合起来还没60，我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妈脸都黑了。这一整个暑假我都没得怎么过，就在家被念了。”
何琏淡淡道：“都一样。”
陈德云戳刘宇：“你呢？”
刘宇腼腆道：“我也是，我爸因为找关系交高费这事天天在家发脾气。”
陈德云感慨：“果然家家都这样，我中考前在家里放珍稀动物，等中考成绩出了沦为食物链最底层了。”他眼睛咕溜溜看了看周围，又低下头贼兮兮道：“你俩知道不，今年5个高费班，只有咱班最特殊。人家的就叫委培班，我们班单独叫励志班。”
何琏笑：“名字取得倒是好听，要督促我们这群人好好学习呢。”
“不，我刚偷听说叫这名字是因为来我们班的都是找关系找得好钱多的，要不就是分数高就差一两分的。”陈德云神神秘秘道：“这就是学霸和大佬合在一起的班啊。”
何琏心想，高费班里的特殊班，怪不得自己在这。
这时队伍一阵骚动，只听前面班主任拿着个小蜜蜂喊道；“大家安静了啊，开始报到了！有序排队，一个一个的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准备好自己的身份证和中考成绩！”
何琏他们来得还算早的，排了没一会就到他们了。
班主任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脸圆圆的，头发编成辫子，看起来挺可爱。她笑出两个酒窝自我介绍道：“我姓杨，叫我杨老师就好。”
“杨老师好，我叫何琏。”何琏礼貌打招呼，半蹲下写登记册，问道：“中考成绩只写总成绩就行了吗？”
“记得住的话，单科成绩最好还是都写了吧，挺重要的。”
何琏悄悄看了眼前面同学写的东西，见大家都一五一十地把单科成绩写了下来，只好也照做。
“签完字就可以走了。”杨老师拿回登记册，翻了翻。
何琏转头给刘宇做了个手势，准备去校门口等他一路回家。还没走出队伍，就听到杨老师在后面叫他：“何琏，你等一下。”
何琏回头，见杨老师盯着他看，又只好走回去，道：“老师，还有什么我需要做的吗？”
杨老师盯着何琏刚写的登记册，微微皱了皱眉，又抬头扫了眼大队伍，说：“你在这等我一下，等登记完我想再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登记册还停在何琏那一页，只见他的英语成绩被杨老师画了个大红圈。
他英语填的是零分。
中考单科零分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缺考，另一种就是被逮到作弊。
两种情况普遍老师都不喜欢，但作弊比缺考还是要恶劣得多。杨老师应该是好奇他具体是怎么得了个0分，又怕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何琏有些让人难堪，就只好把他留了下来。
何琏心想，早知道这么麻烦，还是不写单科成绩了。
他对上刘宇和陈德云有点好奇和担心的目光，摇了摇头，做口型道：没事。
何琏没给别人看过自己的成绩，有人问也顶多说个总分搪塞过去。所以很多人只知道他离录取线低了50多分，却不知道他英语压根没分。
他也正好不想让人知道。
何琏被留下来，就轮到刘宇等他了。还好大家下午都没事，报到的进度也挺快，他预测可能还有半小时就能结束登记。
2点以后太阳越来越大，为了在老师面前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何琏手机不敢玩扇子不敢用，只好站在一旁被晒。
他是真的怕热，只觉得自己要被晒化了。好在人随着同学们陆陆续续登记完离开，这夏日酷刑也算是快结束了。
杨老师却没急着和他说话，只是低下头把册子又翻了两遍。
何琏实在是等不了了，心想早点被盘问完就能早点离开，便主动走上前搭话：“杨老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哦，就我们班还差一个人没来。我今天下午也没别的事，就想着在等几分钟。说不定是这个同学遇到什么急事耽搁了。”
何琏只好又把自己想离开的欲望往下压了压。老师都还在等，自己哪好提要走呢。
就是不知道是那路神仙，报到第一天都能迟到。
他在心里默默给对方下了个评价：翘事。
杨老师倒是看出了何琏等不及想回家，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同学，就把他叫过来问话：“何琏，我刚刚看了看你填的成绩，你英语怎么只考了0分啊？”
“哦，这个啊。”何琏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做出一副后悔的表情道：“考英语前一天家里带我去夜市放松放松，结果吃小龙虾吃坏肚子了，半夜急性肠炎送医院。第二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考试迟到不让进，我就没得考试。”
A市夜市最多的摊子就是爆炒小龙虾和烤鱼，有不少商家干起鱼目混珠的勾当，拿不新鲜的死虾卖，顾客吃进医院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杨老师松了口气，不是作弊就好。她第一年当班主任，就怕遇到问题学生。她看着何琏前几科的成绩，叹道：“唉，可惜了。你前面几科考得都很好，要是你英语没迟到而且照常发挥的话，你就到前面几个班去了。”
何琏也点头：“是我太不小心了。”
杨老师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还好缺的是中考，要是高考也出这种事，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的。高中交点钱还能读，等到大学想交钱都没地方去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态度有点太严厉了，而且看何琏其他成绩和态度都挺好，她又柔声道：“但是你也别太难过，都过去了。我们励志班也不一定就比前面几个尖子班差，只要你好好学，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何琏还没来得及向杨老师表达自己对这一番安慰的感动之情，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师，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高一20班吗？”
何琏和杨老师一起抬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个发型严重违反中学生规范手册的小帅哥。头发烫过，有些长，为了看起来更清爽一点在头顶扎了一小撮，几根没扎上去的刘海散在眼旁。人很白，脸颊被晒得微红，嘴唇也是红的，对着老师笑得吊儿郎当。
这人肯定是那个迟到的。何琏下结论。
杨老师倒是先反应过来，回答道：“对。同学你是安常在？”
小帅哥“嗯”了声，把书包背到面前来，翻了翻拿出一张病例单，说：“对不起啊老师，昨晚家里庆祝我开学，下馆子吃小龙虾。那家馆子肯定是做得不太干净，我半夜急性肠炎进了医院，现在才赶过来。”
何琏心里一跳，只觉得这个理由似曾相识。
果然下一秒就见杨老师扫了扫他和安常在，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味道：“那你俩可以认识认识，以后约着一起吃小龙虾，说不准去医院路上还能互相帮帮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2073 找借口也是门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