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大浪淘渣一波没

2、2072 感觉他有病

　　校门口，刘宇和陈德云一人叼着根冰棍在等何琏。
　　何琏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怕热，陈德云远远看到何琏影子，便去校门口的小卖部帮他拿冰棍了。
　　刘宇问何琏：“你没事吧？杨老师怎么把你留下来了呢？”
　　陈德云把刚买的绿色心情丢给他：“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何琏知道对方是怕他被老师留下来心情不好才这样说，接过冰棍笑骂道：“去你的，你他妈才绿。”
　　他一边撕包装纸一边回到刘宇道：“被留下来放苦力的。杨老师可能觉得我身强力壮长得还帅，让我等到报到结束帮她搬桌子上三楼呢。”
　　陈德云咬着冰棍棒子：“那还不如找我呢。我看起来不比你还壮？”
　　何琏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因为不够帅，放旁边站着辣眼睛。”
　　陈德云作势要抢何琏手中的冰淇淋，刘宇跟着他们笑。他觉得杨老师肯定不是因为要找人搬桌子才把何琏留下，但是何琏不想说，他也就没追问。
　　打闹半天，陈德云突然问：“诶，何琏，你刚刚在操场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花衬衫的男的？”
　　“嗯？”
　　“一粉色花衬衫，书包只背单肩，头发不仅烫过，还扎了小辫我给你学，那个走路姿势都是这样的，”陈德云做作地往前一步，把书包从左肩放下来，一边走一边用力甩高手，道：“就这样，特骚包。他来得晚，一群学生往外冲，他一个人往学校走，这家伙要是是学生，百分百是我们这5个班里面的。你说是吧刘宇？”
　　刘宇附和道：“对。那个人好像是被爸妈送过来的，车停校门口，他慢悠悠走下来的。”
　　陈德云补充道：“玛莎拉蒂。”
　　何琏大概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他点点头：“啊，我见到了。巧不巧，那人是我们班的。”
　　“哇——”陈德云浮夸地怪叫道：“我们班有这么骚的人？你看他那个头发，我给你说，第一天上课教导主任就得拿剪刀给他弄成平头。”
　　刘宇问道：“杨老师没生气他报名迟到？”
　　何琏一听到迟到，脑子里又浮现出来刚刚在杨老师面前的尴尬。他没想到随便扯个慌，都能凑巧和别人雷同。
　　他神色有些怪异地答道：“没，那人给了个病例单，说是生病了才来晚了。杨老师脾气好，就没生气。”
　　陈德云说：“诶，你别说，我们这班主任的脾气还真挺好的，笑起来那个眼睛一眯，还有个小酒窝。”
　　何琏摇摇头，心想你是没看到杨老师生气的样子。
　　杨老师凶安常在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温柔。
　　他思绪不禁飘回几分钟前。
　　杨老师看在安常在是第一天报到迟到，还是由于身体原因的份上，没有怎么责备对方，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让他把登记表填了。
　　安常在却没感受到杨老师那强压的不悦，在登记簿上刷刷敷衍了几笔，便嬉皮笑脸想要跑。
　　“诶，等等！”杨老师叫住走了一半的安常在，皱着眉头瞪他：“你只写个名字？我刚刚不是让你把中考成绩也填上吗？”
　　那安常在扭过头，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冲着杨老师笑得灿烂：“哦，老师您是说每个人都得填的啊？”
　　“怎么，你还想搞特殊主义？”
　　“没没没，”安常在走过来，拿起笔写着：“我是觉得我这成绩写出来没什么意义。”
　　杨老师刚准备教育他学校的规定怎么可能没意义，低头一看却傻了眼。
　　何琏也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跟着杨老师一起呆住了。
　　安常在各科成绩下都是直刷刷几个零。
　　他满意地看着面前愣住的两人，露出了一个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在杨老师还没想好怎么问前，便体贴地先解释道：“老师，我没中考，您让我填，我只好写几个零了，这应该算符合规定吧？”
　　何琏看到杨老师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
　　“诶，跟你说话呢，你咋还走神了？那个骚包叫什么名字？”陈德云冲着何琏肩膀轻轻拍了一巴掌。
　　“哦，”何琏回神，回到：“叫安常在。”
　　“哦，安常在。”陈德云手摩挲着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转过头对刘宇道：“你信我的，你就等明天，明天第一天军训，那家伙绝对是教官的重点针对对象。”

　　陈德云绝对想不到，他为安常在立下的Flag反插到了自己头上。
　　集合时间是早上8点，在学校足球场。但直到8点一刻了，陈德云都还没到。
　　何琏和刘宇排队时对视一眼，心想陈德云这波八成要完蛋。
　　高一20班的教官姓冯，个子不高，干瘦，皮肤晒得黝黑，戴着副小眼镜。他组织学生们按身高排队，准备先整理个队形出来。
　　等到大家都站好方阵后，远处陈德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球场。
　　他一只手抱着校服外套，应该是跑热了中途脱下来的；另一只捏着瓶手，指头上还挂着因为蒸汽而和塑料袋裹一起的包子。
　　满球场的都是方队，学生清一色穿校服，密密麻麻像复制粘贴的。陈德云站在原地，找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班级。
　　何琏叹口气，为陈德云的智商感到捉急。
　　每个学生方阵都是按班级区域站的，一大个班牌立在一旁，但陈德云就是有本事看不到。
　　按军训的规定，方队一旦站好是不准学生乱动的。何琏想给陈德云挥手提示，只能趁教官不注意的时候。
　　他本来就站在方队最外面那列，现在又只好多站半边身子出去，加上长得高，陈德云一眼就看到了。
　　陈德云喘了两口气，晃荡着身上几两肥肉跑了过来，姿势神态活像看到主人的大狗。
　　何琏见陈德云过来了，也松了口气。准备在教官注意他之前回方队当背景板。
　　但他还没来得及深藏功与名，只听身后传来书包被丢地上的声响。
　　一人拉长了调子道：“教官好，这里是高一20班的队伍吗？我迟到了，麻烦您告诉我我该站哪。”
　　说时迟那时快，冯教官一扭脸，两道锐利的目光从他那小眼镜里面射出来，正好逮到了半条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何琏。
　　何琏想，拐了。
　　足球场有4道门，何琏只想着从正面进来的陈德云，却没想到后面会来这么个不速之客，更没想到对方会喊教官。
　　何琏头都不用回，凭着对方这似曾相识的态度，似曾相识的话语，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故事情节，百分百就确定又是安常在。
　　他和安常在一句话都还没说过，就已经被暗戳戳地坑了两次了。
　　果然，下一秒，冯教官就吼道：“过来！迟到的那个！你这是什么态度！军训军训，军训是干什么的，军训就是要磨炼你们的意志，要用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迟到！军人可以迟到吗？”
　　安常在一脸无奈地朝教官走去。
　　何琏要比安常在高那么一点，当安常在走过身旁的时候，他看到对方走路时头顶上的小辫子随着身体一颠一颠的。
　　好想把他头发给剃了。
　　冯教官吼完安常在，也没忘了何琏，又喊道：“还有你！腿长得很的那个男生！长这么大的，站两秒都站不动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站有站样！你是累得很，一定要伸条腿出来休息一下？出列！”
　　何琏只好也跟着安常在往前走。
　　冯教官一把把他和安常在扯到队伍面前，对着一大帮陌生的同学，痛心疾首道：“军训！军训不是让你们来享受的，来玩的！要是我们军人也用这种态度训练，怎么保家卫国！你们连面对军训的毅力都没有，接下来的怎么承受高中学习的压力！”
　　何琏觉得自己算是厚脸皮的，但是当着全班60个人的面被教官教训，怎么都还是有丝尴尬。隔壁安常在却一脸坦坦荡荡，看起来是把教官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何琏评价：专业刺头。
　　冯教官骂了半天，终于词穷。心想第一天接管这帮小崽子，要是不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怎么杀鸡儆猴。于是扯着嗓子吼：“你们两个，操场跑10圈再回来罚站！”他又转头对着全班：“今天是第一天，先给你俩个教训。以后再有人迟到的，统统给我跑50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归队训练！”
　　何琏闻言，不带一点犹豫，扭头就往塑胶跑道去了，动作果断又干脆利落。反观一旁安常在，还在慢慢拖校服外套。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冯教官越看越气，刚准备组织语言骂他，却瞟到了角落里尴尬提着包子的陈德云。
　　陈德云本想趁教官没发现自己，这个办法把东西放下偷摸着进方阵的。见现在躲不了了，只好扭扭捏捏走上前，斟酌着能别让教官那么生气的措辞。
　　他寻思了半天，小声道：“教官，我第一次迟到，这是算10圈的还是50圈的？”
　　冯教官本来就不怎么白皙的脸，随着他这句话更黑了。
　　安常在看着他们“噗嗤”笑了声，便冲着跑道跑去。
　　全班被他这一带头笑，也憋不住了，稀稀拉拉地低声笑了出来。把冯教官好不容易塑造的严肃气氛掀了个精光。只听整个操场都是冯教官气急败坏的声音：“50圈，现在就跑！一圈都不许少！”
　　安常在回头看了眼，只见陈德云好像还在和教官商量什么，随后又听到冯教官的怒吼：“你还吃什么包子！早餐早餐，起早点就能吃了！你还怕低血糖，你看看自己这肚子，要是这都能低血糖晕倒，我亲自抬你去医院！”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声。
　　安常在嘴巴也咧得更开了。
　　他觉得陈德云特好玩，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陈德云过来。
　　陈德云却不理他，兀自向前去。不知道是没看见安常在，还是故意赌气。
　　安常在又只好追上去，笑道：“你还挺会气人的，故意的？”
　　陈德云没好气道：“什么故意气，我看你才是故意气。要不是你刚刚把全班逗笑了，惹教官生气，我就一迟到还能算50圈？”
　　安常在哈哈几声，道：“全班不是你逗笑的嘛，怎么还变成我了。”
　　陈德云压根懒得回他，跑去追何琏。
　　何琏比安常在他们都要跑得早，他已经跑到第二圈了。陈德云喘着粗气在后面喊他：“何琏，跑慢点，我跟不上你。”
　　何琏只好放慢速度，在原地小跑等他。
　　陈德云一身汗地向他扑过来，呜啦呜啦假哭几声：“呜呜呜我的好兄弟，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何琏嫌弃地看了眼对方那湿透了的后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肮脏了，道：“别恶心，你爹我还活着。”
　　安常在就跟在陈德云背后，看到何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讨人嫌，热热络络就去打招呼：“哟，你就是我昨天的小龙虾兄弟？真巧啊。”
　　“巧个屁。”陈德云骂道：“刚刚我都看到了，要不是你突然后面一嗓子喊教官，教官才看不到我兄弟站出来了。”
　　安常在闻言一副自责的样子，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想着迟到了就得有礼貌，怎么我都该主动和教官打声招呼是吧？”
　　何琏心想，你那个要是算有礼貌，冯教官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他加速往前跑去，懒得理安常在。安常在却是看起来很喜欢陈德云的样子，还在背后套近乎：“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餐啊，我刚好带了巧克力，分你两块。”
　　他一把把巧克力塞陈德云手上，丝毫不给陈德云拒绝的机会。又追上何琏，拉过他的手，把巧克力放上去，道：“也给你一块。算是当给你赔罪了啊。”
　　何琏才准备以自己不吃巧克力拒绝，却看到安常在冲自己笑。
　　安常在头顶的小辫子有点跑松了，几根没扎上去的头发散在眼睛旁。可能是因为跑步的原因，嘴和脸都很红。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琏只好把巧克力握紧。
　　安常在把手收回去，拍拍何琏肩膀道：“收了就别生气了哈。兄弟我先跑一步。”
　　他跑得快，一下子就和何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何琏盯着自己前面的背影，眼睛里有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安常在穿的是校服短袖，半截白胳膊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很好看。他只比何琏矮半个头，算了算自己的身高，何琏估计安常在应该也是180左右。
　　虽然有些流里流气，但就是个健健康康大好年华的青春少年。
　　何琏却本能地觉得对方好像不是看起来的那样。
　　安常在刚刚拉他的时候，手特别冰。
　　明明在运动，明明天气很热，安常在的脸也红了，但是手却是冰的。像那种身体很不好，很不正常的体温。
　　何琏思索的时候脚步也就没一开始那么快，正好方便陈德云追上来和他说话。
　　陈德云手里的巧克力啃了一半，哼哼唧唧道：“那个安常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你摸到他手没？”何琏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嗯？”
　　何琏说：“他手特别冰。”
　　“啊，哦。”陈德云点点头：“你说这个啊。刚刚他拉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这大热天的，他像是和我们不在一个季节。”
　　何琏眯着眼睛看已经跑到跑道另一头的安常在，刻薄道：“有病。”
　　陈德云把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塞裤包里，道：“这不也挺正常的嘛，就像小时候空间里经常转发的那个日志？叫啥来着……”
　　何琏看他。
　　陈德云：“啊，对，就是那种‘每一个手冰的女孩，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何琏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恶心道：“你还搞文艺复兴的？”
　　陈德云笑得贱：“这不是你问我嘛，您要是喜欢听，我还能多来几个。”
　　何琏表示拒绝，加快跑步速度，就怕陈德云身上的非主流细菌传染给自己。
　　“不过他们说手冰的人确实身体可能没那么好，血液循环差，会容易怕冷……”陈德云在后面碎碎念：“挺常见的。我妈之前给我科普说宫寒也会手冰，还可能有不孕不育的风险。指不定安常在就是这一种。”
　　宫寒。
　　何琏看了看身后一脸认真那个傻逼，心想安常在要是听到了，陈德云刚吃进去的巧克力都要被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