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声》间接谋杀

7、花开无声

　　我有时候很奇怪，由其是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会去问袁朗，你为什么不去暗个键呢，至少还有一半的生存率，怎么着也该争取啊！袁朗很妖孽的笑道，带着一点痞子气息：“因为我觉得老天还没玩够我们！”这话是袁朗在失去意识以前说的，因为在他醒过来之后，他丧失了一点点东西，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多么老套的桥段！他丧失了记忆。再准确的说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他还记得他叫袁朗，他还记得他的3中队，他还记得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A人，但他忘了，他忘了他和成才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他的记忆被打退到成才被他赶出了A大队的那一天。。。。。。之后的日子，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到底是多少年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数，总之我们给它一个称谓“空白”就够了。
　　所以他真的没说错，老天还没玩够他们。
　　所以当他看到成才靠在他的床边，一脸憔悴，几欲死去的神情时，他只能惊讶的发出“成才？！”两个字，他是真的有点被那样的表情吓到了。
　　在袁朗还没醒来前，成才整天的坐在袁朗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亲吻着，不停的祈祷。他们既然能从那场大爆炸中奇迹般的活过来，凭什么逃不了死神的追尾。他相信袁朗，但他还是止不住要去祈祷，祈祷一切能祈祷的，只盼着他能醒过来，别丢下他一个人。
　　在人生快要结束的那一刻，他想开了，把那些缠绕着自己的藤蔓都扯了下来，专心致志的只体味着袁朗怀抱里的温暖，然后，他活过来了，上天给了他机会，好好再爱吧，让你和你爱的人都幸福！那他为什么还要在纠结！
　　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吧，醒来我们相爱，不管不顾的爱着，怎样都好。

　　写文写到这里，我突然想把袁朗醒来时的动作再描述一遍，好像这样才能说清楚点什么。
　　首先，第一个动作，当时是睁开双开，白光刺眼，他眨了几下。
　　接着，他感到手，暂定是左手吧，被谁握着，然后他扭头要去看清那人的面貌。
　　然后他惊讶的叫了声“成才”这话我前面已经写过，将手抽了出来。
　　在然后他尴尬的问：“菜刀，锄头，完毕呢？”言外之意是，怎么会是你？

　　我不想描述成才的神情，也许是太精彩了，我那点文笔描述不来，也许是这时候，我们不该幸灾乐祸去对他描述一通。
　　成才说：“我去叫”，然后走出了病房。

　　他叫了人，叫了齐桓，铁路一起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照例，在他们的面前贴着两三种大脑的X光图。
　　“病人的恢复挺好，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外伤，或者是后遗症，但关键是”主治医生敲了敲他的大脑“这儿出了问题。”
　　他指着一张X观片中一个小小的阴影的地方，说“我不知道这里到底长的是瘤子还是淤积的血块，我只知道它压迫了这一块地区的记忆神经，所以病人有了局部的失忆。”
　　铁队凝重的说，“能治好么？”
　　医生摇摇头：“这地方不能开刀，脑神经太密集了，一刀下去，百分之99不是脑死亡就是植物人，我想敢在这地方动刀子的医生还没出生呢。”
　　“那怎么办？”
　　“凉拌吧，等着这阴影慢慢缩小，或者是扩大，当然也可能不变。所以病人必须定期来医院接受脑部扫描。”
　　“会影响日常生活么？”
　　“我想不会，因为看这阴影的范围，大概也就是2-3年的记忆吧。”
　　铁路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招来了医生的白眼，他问：“大概是哪几年？”
　　其实这问题应该对成才问，“成才，你知道袁朗失去了什么记忆么？”------------所有的关于他们爱的记忆！

　　这段时间忙坏了齐桓，照顾袁朗的工作全瘫在了他身上，他得向袁朗解释，为什么吴哲不在了，为什么三多死了，为什么有些人走了，有为什么有些人来了。
　　袁朗平静的听着，然后手指指向在沙发上坐落的一角，他没看错，他醒来的那一刻，那人看着他充满爱意的眼睛，虽然他承认这人是长的不错啊，但是是个会抛弃战友，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关键是，是个男人！被男人爱慕着，袁朗骨子里的传统让他对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呢？”
　　“在A大队呆了一年半，然后去了银鹰，现在是银鹰的队长，明天就要回去了。”齐桓没有说在A大队的那一年半里你有多宠他，然后你们相爱的事，因为他答应了成才保守秘密，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成才向银鹰请了半个月的假，甚至还写好了一封复原请求书，但是袁朗醒来的当天晚上就被一把火烧了。齐桓来以前他和袁朗住的宿舍找他，没看到人，齐桓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坐在375顶峰的那块大石头上看着蓝黑蓝黑的天幕。

　　齐桓在他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抖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然后看看成才，将烟盒伸了过去，成才笑笑，摇头，继续看着他的天，齐桓抽回手，找打火机，摸了半天，才记起，走着急了，打火机落桌子上了，这毛病可一直没有改过来啊。
　　成才手伸了过来，为他点火，用的正是他送的那款老鹰打火机。齐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许找我要回去！”
　　“神经！”齐桓拿白眼瞪他。
　　山顶特有的凉风，扫过两人之间，成才低低的说道：“别和他说好么？”
　　“为什么？”齐桓抽着烟，盯着远处黑茫茫一片的天空，眼中没有焦距。
　　“他许诺了下辈子，这辈子既然他忘了，就放过他吧。”同性之间的爱于这个社会来说还是格格不入，尤其对军人而言，即便再美好，本质上还是种负担。
　　“那如果他自己想起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就是有这种预感，这辈子他都不会想起来了。”
　　“何必呢-------”齐桓低语着，脚尖蹭着沙土，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
　　“菜刀，对不起”成才没由得的来一句，但是齐桓已经听懂了他想说什么。
　　“有什么对不对的起的，那是我的事，我自愿，我乐意，与你无关”--------爱着你却与你无关。
　　“能认识你真好，真的--------”成才流泪了，自从三多死后，他再也没哭过，以为自己没了泪水，可这会又涌了出来。
　　齐桓什么都不说，只拿手揉乱了成才的头发。
　　“这个给你---------------”成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当然，齐桓不会认为这是情书。
　　“我的遗书-----------帮我保管着好么？答应我直到我死你才能拆开。”
　　“也许我会死在你前头”
　　成才笑着，“那就当我没写。答应我，这算是我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了。”
　　齐桓点头，接过那封信，成才又再次看向天空，两人一夜无语。
　　齐桓回到宿舍，将那封信锁在了柜子里，就当它不存在了。

　　隔天，他们一起去看了袁朗，成才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齐桓对袁朗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边听边笑，梨涡湛湛。
　　袁朗还是很不待见成才的样子，当他听到成才已经是银鹰大队分队队长的时候，鼻子里那轻蔑的一哼，回荡在了齐桓的耳朵里，他下意识的去看成才，发现对方还是坐在那里看着袁朗，笑着，都没有动过的样子。
　　袁朗大概是被他看的有些恼了，就对齐桓说：“菜刀，送客，我要午睡！”
　　成才收住了笑，走到床边，对着那只露出的一只耳朵说：“袁朗，我走了，再见。”声音轻柔如水，听在齐桓耳力却又是心碎了几分。

　　成才走之前给了齐桓一个拥抱，这好像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如果不算上那次成才抱着他为他挡下了一颗子弹。

　　成才走了，回到了银鹰，袁朗出院，继续当他的三中队队长，继续A人，继续削南瓜。

　　时间就这么流逝了，可谁也没办法说清楚时间到底带走了什么！

　　一年过去了，当齐桓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他想起了他柜子中放着的信。
　　成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当兵的，特别是当特警的，当在这里的几率还真是蛮高的。
　　如果忽略掉插在成才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管子，那成才也顶多算是睡着了，齐桓看见成才的第一眼时如是想。
　　“植物人？”齐桓问着主治医生。
　　“不完全算”
　　“不会又是脑子出问题了吧？”这个问题简直是自虐的！
　　“神经系统的问题，和脑子也有点关系。”医生一本正经的回答着齐桓。
　　“怎么说？”
　　“患者五感封闭，但自我意识却还是存在的，我们测到了他的脑电波，并试图从外面给他加以刺激，结果显示的是他的脑电波一直没变过！”
　　“什么意思？”
　　“额，”医生斟酌着用词，“就是说他真的只是睡着了，可问题就是醒的时间不定，也许明天就醒，也许一辈子都醒不了，这完全看他本人的意愿。”
　　齐桓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年老的医生只能看着身边的男人慢慢蜷曲着身体，发出几个不明意义的单词！

　　齐桓不知道，成才的梦里有什么让他不愿意醒来，他有空就来医院，和成才说说话，但是医生说没用，他五感封闭，比植物人还不如，植物人还能意识到你在说什么，这里是完全听不见的。齐欢笑着说“没事，我也无聊，然后就坐着，一遍一遍告诉成才，最近的袁朗都做了什么。”
　　成才没用醒的迹象，齐桓想，那一辈子就这样吧，一辈子陪着你，给你讲他的故事。

　　但是齐桓没有等到一辈子，时间来的甚至有点快，在成才在医院躺了一年之后的某个早晨，他就安安静静的走了，梨涡沾现在早起初升的太阳光下，老医生对齐桓说：“他一定做了一个好梦。”
　　齐桓握了握冰冷的手，然后离去，他先是走向了操场，果然看见袁朗爬在草坪上，对着一群新南瓜说：“长相守，随时随地，一声。”
　　这时候齐桓走来对他说：“他走了，你应该去看看他最后一眼。”

　　袁朗脸色变了，也不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就走向跑道上停着的陆虎。
　　袁朗感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张雪白的床单，我不知道他能对着一张床单想出些什么来，我只听到他候间慢慢溢出“成才”两个字，然后就是□□砸向地板的声音，他晕了，连成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齐桓按照成才信里所写的，果然找到了那间小房子，然后在床头的柜子里，果然就放在小盒子。他打开，清点着，恩，三多送他阻击镜，还有枪壳小人，吴哲送他的那些CD唱片他一张也没丢，还有自己送他的那个打火机，安静的躺在小盒子的角落里。
　　他在信上说，让他把这些东西埋在他的身边，即便是死，也要带着他的枝枝蔓蔓们。
　　对于袁朗呢？成才会怎么想？该不会真在那忘川桥上痴痴的等吧。

　　成才死后，袁朗得了一种怪病，一听到“成才”两个字，他就会晕倒，像是一种身体反射一样，百试不爽。还好，那时候他接下了铁头的位子，每天里运筹帷幄，倒也不用担心在战场上，被一声“成才”的叫着，然后一枪毙命。

　　齐桓扫墓的时候很偶然的看到了吴哲，过了那么多年，当初想一拳打死他的冲动也没了。他看着他用手一寸一寸的摸过墓碑，他看见他的少将头衔。
　　这小子混的还真不错！
　　后来他和吴哲就坐在成才的墓前聊了不短不长的一段时间。
　　吴哲笑着说，走了，就不在来了。齐桓说，好，我常来就行。
　　再后来军里传出了消息，海军里的一个少将居然弃官逃跑了，为这事，确实很闹腾了一翻，但后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再------------再后来，齐桓结婚了，娶了一个老实纯朴的乡下女人，长的不漂亮，可一笑，脸上有两窝！一年后，他们生了个女孩，只继承了母亲一半的涡，齐桓说，就叫齐笑吧，人应该多笑笑，不是么。

　　花开无声-------------------花落亦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