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虚无的哥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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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格雷是露比在泽维尔学院唯一的朋友。
原因很简单，琴是除了教授和汉克以外，露比认识的第一个人。
露比习惯了独来独往，在她入学第一天就揍趴了两个找新人茬的学生后，就没人敢主动靠近她了。不过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子，她倒没有抗拒她的存在，露比那种不符年龄的冷静和勇敢，也让她从来没有畏惧过琴的能力。
某种程度上说，两个女孩的相遇拯救了查尔斯教授的计划，露比通过和同龄人相处来治愈内心，琴则有一个信赖的朋友引导她控制力量。
只是露比不太理解为什么琴要害怕她的力量，对她自己来说，魔法已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运用起来和吃饭喝水一样便捷简单。但这是她从七岁开始就接触异界魔法世界观的结果，也不需要担心魔法失控伤害到别人，和琴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虽然不能体会，但可以理解。
当琴陷入恐慌中不知所措时，露比就会给她拉小提琴。自从接受了教授带头的大脑和精神治疗后，露比可以想起的事就越来越多，小提琴和催眠曲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安抚人心的乐曲，不管神经多么紧张脆弱的人，都能伴着琴声陷入梦境，而魔尘能够保证睡眠的安稳。很多个夜晚，女孩都是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入睡，呼吸逐渐平和，内心的伤痛和恐惧被慰藉。
然后露比会放下琴弓，沉默地回味自己拉过的曲子，感觉眼睛有些湿润。
她何尝不在自己的催眠曲中找到了久违的宁静。
露比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在床边拉这首曲子，以至于到现在都有肌肉记忆。但是，那时候的她，拉给谁听呢？
查尔斯给过她忠告，记忆固然非常重要，那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既然是在应激后遗忘的，执意恢复就是一件需要斟酌的事情。目前她的精神还很脆弱，在她做好准备以前最好不要冒这个险，尽可能顺其自然为好。
露比觉得他说得没错，因此尽管困惑催眠曲的事，她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看到琴照常入睡后，按惯例把情况记录下来，作为对琴力量研究的参考。
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琴也无法阅读她的想法，因此她并不知情。
“真的没有哥谭这座城市吗？”
露比怀疑汉克在开玩笑，虽然这个能变成毛茸茸大个子怪物的男人很少和她开玩笑。
汉克摇摇头，很认真地再次告诉她：“我向你保证，别说A国，全世界都没有叫哥谭的地方，更别说是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了。”
露比不说话了，但还是固执地查找资料，从搜索引擎到翻找文献，企图找到任何与哥谭有关的东西。
每当她这么埋头单干的时候，琴都会很担心，因为这时候的露比会比平时暴躁多变，还会放大平常已经不太会表现出来的抑郁孤僻。她虽然不能读她的心，但她还是能体会露比寻找记忆痕迹的痛苦。
少女悄声走到露比房间门前，刚要敲门，就听里面道：“进来吧，门没锁。”
露比有感知力的事不是秘密，琴推门而入，看到露比正倚坐在窗台上，操作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你又失眠了。”
“是啊，我猜我以前肯定经常熬夜。”露比看上去比白天温和很多，合上电脑招呼琴坐到自己身边来。
琴乖巧地走过去，靠坐在她身边，学着露比的样子把双脚垂下去，在高空中晃悠着。和露比呆在一起时，她向来是安心的，就算这时不慎掉下去，露比也能把她拉上来。
尽管露比把电脑放到了一边，但琴知道她一定还在试图找到和哥谭有关的人和线索。她抿了抿唇，没有任何阻拦的意图，就像平常聊天一样问道：“你记忆里的哥谭是什么样子？”
露比想了想，回忆道：“那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是名流巨富云集的游戏天堂。那也是一座非常阴暗的城市，是声名远扬的犯罪之都，就连下水道里都流淌着肮脏的罪恶潮流。”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出生在一条弥漫着腐烂、堕落、鄙陋的小黑街上，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不挨打、不挨饿，随便一个狗杂种都能欺负我这样的小孩子，因为不会有任何人帮助我，他们乐于看到我被撕成碎片。
“绝望吗？其实身处这样的环境，就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我不记得为什么那位叫布鲁斯的先生会收养我，但是他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去，让我有一个家。一夜之间我好像什么都有了，丰盛的食物，温暖的房屋，最好的教育。不会再有人伤害我，相反，多了很多关心我的人们。
“我看到了哥谭的光明面，但对于一个出生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这只是让我对城市有了更深的了解。我从不相信这一切能够驱散过去带给我的阴霾，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想拯救这座双面城市，我想像蝙蝠侠和罗宾那样。”
有些扯远了，露比自嘲一笑，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我和你说过犯罪巷吗？没有？好吧，那儿原本叫公园街。我养父的父母在那里失去生命，之后那里落败了，变成了流氓、流莺、吸|毒者的聚居地。我记得我曾经在那里帮助了一个吸|毒过量的女人，但她的结局正好是——死于吸|毒过量。听上去和黑街差不多？也许吧，这样的场景在哥谭每个无人关注的阴暗角落发生着，我一直逼迫自己绝不要习惯它。”
“哥谭太黑暗了，如果是我，也许我会在自己有能力后逃离那里。”少女对露比描绘的世界不怎么喜欢。
“我也想。”
露比低下头，撩了一下遮挡视线的刘海，苦笑着说。
“但这座城市是一个致命漩涡，它该死的引力让我无法放弃它。现在我想起了它，又怎么也找不到它。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
琴拥抱了自己的朋友，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很体贴地没有说话。
她明白露比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就像那扇好像永远紧锁的房门，有一天就这样被她敲开一样。
“哥谭的引力，也许已经消失了。”
“你说，是不是真的像汉克说的那样，那只是一个虚构城市，只是我应激后大脑为了保护自己构造的幻想？”
“蝙蝠侠，罗宾，哥谭。”
“他们可能仅存在于我的脑子里。”
其实查尔斯相信露比说的那些都是真实的。
他翻看过露比的记忆——是的，露比不是每一次都能防住心灵感应者，看到了她脑中日益清晰的城市景象。那是如此真实，细致到每一个细节，如果仅仅是一座幻象城市，是不可能达到这一步的。
但为什么现实中找不到这座城市？
没有人知道。
查尔斯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没有告诉露比他相信她，因为在他看到的回忆里，夹杂着太过复杂的东西。甚至他还抹去了一些太黑暗的记忆，那些过往是露比，至少是现在的露比，无法承受的。
他让露比做好准备，顺其自然，实际上他已经让事情的发展不可能自然下去。
就算她永远想不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坏的结果。
这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学生，不是吗？
毫无疑问，露比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她对变种能力的了解还不够深，也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精神空间。
生活仍在继续，泽维尔学院的日常似乎已经取代了过往的艰难时光，当露比在城堡湖边散步，猛然看向湖泊彼岸，脑海里闪过那些耐人寻味的片段时，她竟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是的，她在逃避。
就像被马戏团收留以后，露比也在逃避原先的流浪生活一样。
谁都希望自己能活得轻松愉悦，如果你能有一份糊口的工作，你就不会去吃垃圾，如果你能找到一床被褥，你就不会垫着报纸躺在避风的小巷里，更何况在泽维尔学院的生活比这好得多。
过去的那些事情，真的重要吗？
她说要向前看，然后就抛下自己的过去？
露比不知道，她找不到哥谭，也不到蝙蝠侠和罗宾，查尔斯答应过她寻找她的家人们，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就算知道养父的名字叫布鲁斯，可这个世界上名叫布鲁斯的人太多了，算不上多有价值。
她记得的那些事情，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难道真的是大脑在遗忘了可怕记忆之后，为了自圆其说捏造的谎言？露比感觉越来越烦躁，沉不住气，想要逃避又无处可藏，都快被两股念头拉扯成精神分裂了。
于是在一个下午，趁着教授不在学校，露比偷偷拉了琴一把，问道：“琴，想出去兜兜风吗？”
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无法读取露比的心思，因此露比的很多举动都会让她意外。
不过，眼下露比的模样可比之前那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暴躁状态好得多。
“我们没有车，而且就算有车，你会开吗？”
露比勾起唇角，仿佛一只偷腥的猫：“你负责把咱们伪装成成年人，我负责去借教授的车，还有，我会开车而且开得很好。”
“小露，这会被人看成偷——”
“学生开一下老师的车怎么能叫偷呢，这就叫借。”露比这时候倒是自称是一名学生了，“再说了，真要说偷，那我早就连喷气机和飞天航母都偷过了。”
有时候露比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琴没有当真，但看到露比的眼神，她只能无奈地答应了。天知道，能控制人心的应该是露比才对，否则为什么她永远无法看着对方的眼睛拒绝她。
露比兴致高涨地去“借车”了，只需要一段灵精魔咒就能搞定，连车钥匙都用不着。很快，她就熟练驾驶着一辆跑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她们约好了，琴利用能力掩盖老师和学生的耳目，这样就能堂而皇之地溜出去。
“教授居然没有摩托，真是太遗憾了，不然你可以抱着我的腰，咱们绕着沿海的盘山公路玩一下午。不过，跑车也马马虎虎。”
露比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好像也带着朋友飚过摩托，不过那不是在无人的公路上，也不是出于放松的目的。恰恰相反，那是为了抓捕一个罪犯而赶时间。
她不太记得那个朋友是谁，但既然能和她成为朋友，应该是和琴一样好脾气的人吧。
“上车吧，美女。”
露比嚼着泡泡糖，在驾驶座上招呼自己的朋友，摘下从车上翻找到的墨镜，对琴眨了眨眼睛。琴被她逗笑了，飞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我们去哪儿？”
“别着急，我们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至于现在，先上路再说吧。”
露比轻快地说，其实这时候她的脑子里正在酝酿好几个寻刺激的计划。
露比记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驾驶各种交通工具，并且依照性格每当掌握了一项技能就总是跃跃欲试。但那时，总有一个人不断拒绝她来开车的要求。
现在，没有人来阻拦她。
她自由地开过公路，开过闹市区，只要开得够快，罚单就追不上她。
被高速流动的风一吹，似乎烦恼都消失不见，反倒产生一种亡命之徒的危险而浪漫的感觉。露比最后把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的门口。这里刚刚开始营业，人还不多。
“去喝一杯，然后我们就回去。”
琴同意了，不过她从来没喝过酒，喝快乐水不香吗？
其实露比出来就是想喝点酒。
舞者已经开始跳舞，露比点了杯龙舌兰，给琴点了杯可乐，然后拉着她一起坐在吧台角落里看表演。
“其实我以前也干过这份工作。”少女喝了口加冰的酒，和琴随意聊道，“和她一样，穿着性感的紧身衣，冷飕飕地在上面跳舞，有时陪高兴的客人喝一杯。小费其实不少，但风险也很高——”
话音未落，台上的女孩就被人塞了一把钞票，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跳到出钱的那个人怀里，笑着吻住了他。然后那个人横抱着舞女离开了，慢慢多起来的人群也像被点燃了一样，彻底疯玩起来。
露比用下巴指了指两人离开的方向：“那里有情趣套间，一条龙服务。”
琴感到非常不适，不知道露比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遭遇。
露比耸肩：“这就是为什么这份工作成了从前。”
那时候她还不懂规矩，只觉得这小费给得未免太多了点，之后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她立刻拒绝了。
再然后，就没继续在那种地方混下去。
反正最多也就是再次流落街头嘛，搞得好像酒精比剩饭好吃似的。
“琴，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到这种地方来，我之前应该说明情况的。”露比看着喝干的酒杯，她喝得太快，冰块还没融化。
琴摇摇头：“没关系，我反倒更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喝酒。不过，你喝醉了我们怎么回去？”
“我不会喝醉的。”
露比嘴硬地说，很快又要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
她叹了口气，开始借着酒劲多愁善感，大倒苦水。
她说自己很烦恼，想要离开泽维尔学院，独自追寻自己的过去。但她不知道离开后自己能去哪里，又会遭遇些什么事情。她所知道的好人、现实中的人都在变种人学校里，而记忆里的人和物都是这样的虚无缥缈，就像喝醉后做的梦。
她说，如果是以前的露比，一定能狠下心一走了之，自我又潇洒。但现在的露比做不到。
她还说，现在的露比好像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她无法说服自己抛下所有，去重头开始，面对往后看不到出路的生活。
“那就留下来吧。”琴握着露比滚烫的手，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对的……”
喝醉的小猫声音低落，推开酒杯想站起来，琴连忙扶住她。露比顺势抱着琴的脖子，低头在她颈间蹭来蹭去，蹭得琴一阵脸红，不小心就没控制好自己的能力。
“等等，小露，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变种人的事情。”琴悄声说道，她从这些人的脑袋里听到了他们的想法。
露比还迷迷糊糊的：“什么事？”
“附近有个地下角斗场，他们用变种人做噱头。”
露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吗，那蜘蛛侠肯定能赢。”
琴更不知道露比在说些什么，她叹了口气，抓紧露比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听着露比，这儿有变种人需要帮助。我待会儿把你扶到车上去，很快就回来，好吗？”
“啥，你打算自己去？”露比酒醒了不少，一把抓住琴，“不行，太危险了，我得和你一起。”
说着露比努力站稳，让自己看上去更可靠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虚无的哥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