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三章 自古多情（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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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自古多情（中）
花逐水和江溯在城门外找到了乌瑟，两人正打算离开时候，江溯便是在此时第一次正式见到了墨文。
一袭干净的白色长衣，似乎只有腰封带了一抹极浅的蓝。而那一头用碧玉簪子束起长及腰的白发，一双金色的眼瞳，只一瞥，就能摄了人的心魄。若花逐水常常是美的妖冶，墨文便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近亵的人……当然，之后，江溯才明白这句话应该加一个前提。
那便是……墨文不是在花逐水的面前。
“小……逐水……”
“江公子，你这马真是不错。叫什么来着？”
“……乌瑟踏雪……”
欲言又止的，又何止跟在两人身后踌躇不定的墨文一人。花逐水顿了顿步子。
“我说摇光星君，昨天想了一夜，可是想通了？”
“小花……好歹我是你的表叔公啊……”哀哀怨怨的语气，金色的眸子里泻出淡淡的水光，又哪里还有半分冷漠的样子。
墨文踏前一步，花逐水只回头望了他一眼。江溯从两人的话语里早已经明白了两人亲人的关系，却有些不太了解这两人的矛盾又是什么，便只能干等在一旁。
“我只是不想看你受苦……逐水，你知道青儿要我好好照顾你的，我……”
“呵。”素绢扇面掩去了花逐水轻笑的脸，他看着身后略微有些措手不安不知可否的墨文。“表叔公，这千年来……辛苦你了。”
“……”
“我啊……”扇子一落，露出一个得意奸诈的笑。“逗你玩的……”
墨文看着自己的侄孙这般的笑，眸子一黯，似是担忧，亦也无可奈何地淡淡笑起来。
“说起来，那个花哨卖曲的呢？怎么不见他阴魂不散的跟着你？”
花哨卖曲的，这是百年前花逐水根据第一次见到望溪时的印象擅自给他取的外号，再三叫他改了，好歹也是给人玄虚真人这响亮的名号一点面子，可花逐水似乎就是天生不喜欢望溪一般，这固执地一叫，就叫了好几百年。
“我有时候还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个人间的乐师了。”
“我说摇光星君啊，你就不能让你的侄孙改改他那恶毒……哦不，是伶牙俐齿过头了的毛病？”
看着花逐水的脸上习惯性地挂上一副盘算着什么的表情，墨文便不自觉地想起那个人一边卖弄着自己一头华丽的紫发，一边对他抱怨时的情景。
“他，大概是回天上找人喝酒下棋去了吧。”面色一冷。“人可不比我，还有你这么个长不大的家伙要照顾。”
眉毛一挑，墨文的目光终于从花逐水的身上转到了从方才起就一直无声的人。
江溯装作没有看到他们两人一般地顺着乌瑟的毛。直到摸了太多下被还是闺中待嫁的乌瑟怀疑他轻薄了它地别过了脑袋。这最后一下手，就落了空。
和她主人一样……惹不起的女王性子。
“这位是……”
江溯正要开口，花逐水却先是一扇子横过来，啪一开挡在了墨文与江溯之间。
“江公子，这人姓甚名谁没什么重要的。这不，就近了中午了，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去峨眉吧……”
也同样是啪的一声。
花逐水的扇子被江溯一手挡开。抱拳作揖。
“在下江溯，是花公子在人间认识的朋友。前辈有礼。”
“朋友？”
一边拖长了音一边偷瞄了眼脸色有点不善的花逐水，墨文眉头一皱。这人……莫不是……
“表叔公，天色不早，我们先走了。”也不管墨文为作何感想，花逐水手腕一转将马缰绳塞进了墨文的手心。
“洛阳凝雪楼头牌的马，你帮送送，就算是我欠一个人情了。若是丢了……”威胁的话音还没落，花逐水就一把拽了江溯，心念一动，两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一匹优哉游哉喷着鼻息吃着嫩草的母马和一个有些失了形象楞了眼的星君。
蜀地，山清水秀，人灵地杰。
而这富足的天府之国在江湖上最有名气的，便是峨眉与唐门。花逐水隐去他和江溯的气息，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欢乐不已。
不用怕墨文找上门来，偶尔调戏调戏身边的江公子，偷一个香，蹭一个抱，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花逐水觉得心满意足……当然，若是能速速将江公子完全地吃拆入骨了，则才是最后的盛宴啊……
“花公子又再想什么有趣的事了？”
再也受不了无法脚踏实地的滋味，江溯没有余地地拒绝了花逐水打算抱着他飞来飞去的提议。
“那……我们买马吧。”
江溯点了点头，却只看见花逐水那唇边的笑越来越诡异，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
“唉，谁知到我们的钱只足够卖一匹马呢……”
“那……便只能委屈江公子了，呃~~”
鼻音上调，带了一丝□□惑般的妩媚。江溯无奈地作出一副你是故意的表情，却只能屈服在了长路漫漫之下，被花逐水揽了腰共骑了一匹马。
一个是无可奈何，一个是预谋已久。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拂开那只由腰线向下探去的手，江溯淡淡指着不远处烟云缭绕的山。
“花公子，我们到了。”
此刻已是五月，正是阴雨连绵的季节。这山脚下正下了一场大雨。方才开晴，青石板的石阶上都是雨水，行马不易。
“人道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这峨眉山，便是这句诗最好的写照吧。”
乘着江溯下马的时候偷了一把豆腐的花逐水也浅笑着下马，顺手就把马儿放了。
“这迢迢一路，真是辛苦了马兄。”
那马儿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此刻身上的枷锁一朝近去，它却已经忘记了自由为何物。
“花公子倒是好心。”
江溯看着花逐水凑过去在马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马儿便撒开了蹄子欢快地奔进了山林。而花逐水听到江溯的轻叹，笑了笑。
“这样不好么？马儿虽然被束缚了那么年，但终究锁了他们的只是这些缰绳马鞍罢了，却不像人，总是喜欢用可能一辈子也解不开东西把自己捆的结结实实，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确实……”
风扬起花逐水的银发，发丝飞扬，端得一番让人晃神的风采。只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就能做到见若无物……比如说，我们的江公子……
清音阁。
花逐水与江溯才爬了一半，就看到一片新建的亭台楼阁。高处，玲珑精巧的楼阁居高临下。中间，是丹檐红楼的二座小亭，亭的两侧各有一石桥，分跨在黑白二水之上，形如双翼。而只见黑白两水汇聚之处，一块巨石，一座小楼。
黑河，水色如黛，白河，水色如银，却都是清澈见底，发出灵动的轻灵水声，让人的心，只一刻就平静了下来。
“你倒是会选地方。只怕，这山里最美的地方被你给占了。”
“呵呵，这里虽美，不过，这峨眉最让人难忘的景致，却不是在此处此刻的。”
“哦？”
花逐水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气，啪地摇开扇子，指著山顶说“等大雪翻飞时，山顶落雪，那一座座连绵的山头被白雪染上白色，化作一朵朵雪色莲花，而后阳光普撒，那场景……才真是值得一看的。江公子，等到那时，你我在一起去看，如何？”
那时……便是一年之约的尽头，那时……你我是否还在……
江溯合上花逐水的扇子，连着，握住那捏着扇柄的手。此刻不过五月，这山间温度偏低，花逐水的手带着一股子凉意。
“那，我们便说定了。”
只要不是逼不得已，这一世，我江溯定不会负了你。
这一切，皆因有缘，我江溯既然赌了，便不会再回头，亦，不会再后悔。
还没到那小楼的门口，本紧掩了的门就自己开了。两只灵猴探头探脑地从门里钻了出来，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光景，眼珠子灵活，样子也可爱，很是讨人喜欢的样子。
只见那猴儿手中拽着一串各色的果子，而就在猴子们打算逃跑的时候，门被大大地踹开。猴子惊得退了一大步，只见青玉叉着腰拿着鸡毛掸子一脸泼妇样地咒骂着。
“该死的小毛猴，竟然还敢来偷。小心下次拿了你们给爷作了冰镇猴脑补身子。”
“啧啧，这般恶心黏糊的东西，我可没有兴趣。”
随手一点就禁锢了那两只还扑闪着大眼睛装着无辜的毛猴子，花逐水笑着迎上去，却被青玉很不领情地翻了个白眼。
“呵，这不是那个丢下仆人只管自己走得轻松，然后什么音讯都没有了的花公子嘛，青松，青梅~~~~~”
不咸不淡地喊着话，花逐水难得露出一抹苦笑，顺带哀怨地瞟了一眼在一旁已经侧过脸忍着笑的江溯。
“好了好了，丢下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低声下气……这世界还真是稀奇了，哪里有这般的主子和这般的仆人……一个是屈理再先，一个则是担忧夹杂着埋怨。
“迫不得已？只怕……是怕我们挠了爷风花雪月的兴致吧。”
“……”
一句话落地无声。明明都不是什么薄脸的人，可这一句明显的戏谑，却是让一个自认无情的猫妖一个风流成性的大盗，都……红了脸。
而青玉似乎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话的效果，他只当这江溯只是爷的一时兴起，难道，难不成……
“爷，爷你……”
青玉这话就塞在喉咙里，平日里一个伶牙俐齿的小童，此刻却患了口吃般疙疙瘩瘩得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于是，青松青梅跑出来看到情景，便是一个满脸震惊的小童和两个脸侧各方的公子。
华灯初上。半山腰的清音小楼里，因为主人的回归从里到外都挑起了灯，把这一片山水照的宛若韶华。
既然和峨眉派作了邻居，这一顿，到很是切题的都成了素斋，当然……不会少一条必不可少的鱼儿。
“这是叶儿粑，爷你也有几个月没有尝青玉的手艺了吧。这叶儿耙用粑叶包了莲子，白糖，核桃，花生之类的，然后抹了蜂蜜水上蒸的，是这里有名的小吃，爷您尝尝。”
“恩，不错不错。江公子，您也尝尝。这虽然比你的手艺差些，不过也已不错了。”
青玉给花逐水夹菜的筷子一抖，脸色一暗，白眼一翻。我说爷啊爷，这不过才多少时间，你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么？
该欢喜，还是该担忧。可再一想，自己跟了爷的几百年来，又有哪一次看到过爷被劫难打倒的……
爷啊爷，这一世，你难道不怕伤了心么……
五月的深山，带着不输三月的冷意。山风阵阵，扯着窗帘子吹进来。一轮清清冷冷的月挂在天上，在云中时隐时现。
花逐水倚在窗边，似乎是在赏月。手中的扇子展开，却又收拢。如此重复着一遍遍。
“想什么？”
然后，被人从背后拥住。江溯的身子很暖，素来体温较高的花逐水却冷成一片。
“没什么。”花逐水笑了笑。
“冷的话就让青玉他们燃了炉子放在屋子里，或者再添件衣服……”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过身子的人反拥进了怀里。花逐水的头靠在江溯的肩上，微热的鼻息扑在脖颈，意外的敏感。
似乎……他们两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不再是曾经的花逐水，亦不再是从前的江溯。这一切……都因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
什么是命中劫难？
那九命猫妖，注定了八世被人背弃，注定了八世不得好死，注定了八世伤害他最在意的人……
“花逐水？”
一低头，只见肩窝上的那颗脑袋已经闭了眼，呼吸平稳，却是……睡着了。
江溯眉眼温柔。他的手抚过花逐水的唇。
“花逐水，你是不是，怕伤害了我？”
“可若我……不怕呢。你……又害怕什么？”
轻若无声的呢喃。
江溯将这任性的猫儿搬到了床上。却不曾看见花逐水的眼睛微微一动，一抹晶莹滑过。
其实，这看似无情的猫儿……才是最多情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一世世明知道会深陷，明知道会被负，还是看不透地把自己的真心赔了进去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三章 自古多情（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