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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69 人各有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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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一法可试。只是那样的话,小凌能活,而你,是断不能活了。”
众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明明白白听到耳朵里,仍不免黯然。
大凌却不伤感,眼神几乎立刻亮了,抬起手来不知该作揖还是该膜拜,激动问道:“我儿确定能活吗?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许流年点点头,“能,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生活。”
大凌一听,又要跪下。叶舞尘拉住他胳膊,道:“如果真是这样,你该去和小凌好好道个别,不然他怕是心里难安。”
大凌下意识看了一眼榻上仍然沉睡的小凌,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不知装的什么,拔出塞子就往他嘴里倒。
见叶舞尘惊讶地阻止,他解释道:“这是让他沉睡的药水,是李大夫给配的,之前他烦躁的时候……会给他吃一点。”
给小凌喂下去,顿了顿,低声道:“这些,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对老夫人深深鞠躬,道:“老夫人,感谢您多年照顾,我这就跟您告别了。”
老夫人眼泪模糊地点头,道:“你……安心吧,大家会照顾好小凌的……”
大凌又揖了一揖,声音越来越颤,“烦请老夫人给小凌带个话,就说,互相折磨这么多年,我想开了,去远游了,不知去向,没有归期,让他好好的吧……”
老夫人郑重点了点头,偏过脸去。
“还有一点,”许流年道,“要解这个咒禁,须你们父子二人都愿意解才行。有一人不愿,恐怕我也无法。”
“愿意,都愿意,小凌深受其苦,当然早想摘掉这个祸根。”大凌有些紧张,生怕他再提出什么难题。
洛清欢仍有顾虑,道:“不然等小凌醒了,听听他的意思再决定呢?”
大凌连忙摇头,恳求道:“求你们别让他看着我死,我怕他会有心理负担。”
“师兄,”洛清欢问道,“假设万一,小凌真的不愿摘,会怎么样?”
“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如果施法中断,咒禁反噬,只怕他们俩会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大凌打了个哆嗦,低头沉思半晌,又看了看腕上黑黢黢的镯子,咬牙道:“神仙只管开始,不会有问题的,他现在都不想好好活了,怎么可能不愿意。”
许流年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一直沉默的里正问道:“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或者,让李大夫来一下?”
问完他就后悔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许道君话不多,还会骗人,但心不坏,是真心实意想帮别人的。
但请李大夫来这件事……
人家可是能寻魂超度的主儿,哪里用得着普通大夫。
果然见许流年摇摇头,“不必。”
洛清欢接话道:“倒不需要准备什么,只是施法过程不太可控,为了避免危险,还是请大家先回避一下吧。”
许流年垂眸,弯了弯唇角,点头默认。
屋里只剩他们四个人,甚至连卿影和叶舞尘都被洛清欢劝了出去。
出门时还听见叶舞尘嘟囔:“旁观学习一下都不行吗,师姐你也太小心了。”
卿影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劝他,“要学习以后有的是机会,肯定怕误伤你才叫你出来的,好好听话就是了。”
说完回头对洛清欢眨了眨眼,像在鼓励她什么。
洛清欢一脸黑线,什么意思,这种时候,我还能做什么不成……
过程并不复杂,大凌父子靠墙盘坐着,将戴着镯子的胳膊架在面前的木凳上。
许流年盘坐在二人对面,割破手指,让血液沿镯子纹路染遍,边念咒压制镯子魔气的反噬,边暗调灵力,两只手摩挲着镯子上的纹路。
纹路似乎越来越浅,随之变浅的还有大凌头发的颜色,由黑渐渐变黑,再慢慢变白。
他的皮肤也慢慢干瘪枯萎,眼皮逐渐松弛下垂,快要遮住一双浊目。
再看小凌,依然是十来岁少年模样。
这下大凌才真正信了,许流年没有夸大其辞。
一炷香工夫过去,一对乌银镯渐渐松了下来。
洛清欢只觉胸前的琉璃坠一暖,低头一看,一道浅浅的光线正从大凌心口散出,朝着琉璃坠缓缓聚拢。
这便是大凌的感激之心了。
洛清欢心下一喜,刚要松口气,却见许流年咒语念得越来越急,额头细细地渗出汗来。
洛清欢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又不敢冒然打扰他。
再打量那对镯子,才发现大凌的镯子已经松了下来,小凌腕上那只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她一抬眼,看见沉睡的小凌眼角,竟然有一滴泪滑了下来。
这是……
小凌不想摘掉镯子?!
洛清欢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师兄说,如果施法中断,他们父子会灰飞烟灭。
可是施法的人呢,只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们爷俩固然可怜,但不能因为可怜,就可以连累帮他们的人,那样的话太没有天理。
师兄一向将自己安危排在后面,好吧,便由她来帮他照顾。
于是她对大凌直言:“小凌似乎不愿摘掉镯子,所以,他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恨你。”
大凌愣了愣,张着嘴哆嗦了半天,老泪纵横。
“但您再不劝他,两个人都魂飞魄散的话,您的苦心就白费了。”
他才回过神来,连连道好,抬起枯如树枝的手,摸了摸小凌的发髻,轻声安慰着。
“孩子,这辈子欠你们的,下辈子我再还吧。如果你……”他顿了顿,“你还肯原谅我,让我下辈子见到你们,就先放开手吧……”
小凌没有醒过来,眼泪流得更凶。
几乎立刻,就听“叮咚”两声,两个镯子同时掉在了地上。
上面的纹路已经彻底消失,它们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银镯。
而许流年对面原本盘坐着的两个人,此时只剩了一个。
洛清欢将小凌抱到榻上,便立刻回来看许流年的状况。
见他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脸色却稍好了些,不似方才那般煞白,这才放下心来,拿帕子帮他擦了擦汗。
收拾妥当,她便暗暗扶着许流年开了门,嘱咐老夫人着人照看小凌,就带许流年去了客房稍作休整,又强行给他输了些灵力。
约莫一顿饭工夫,许流年缓过来了,见洛清欢撑着脸蛋,一脸无奈地趴坐在床边,不由失笑道:“多谢你帮了我。不过你也不要沮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洛清欢不为所动,只拿眼皮夹巴他一眼。
“昊天积攒的念力已经超过七成了,曙光在望啊,这难道不算好消息?”许流年笑道。
“七成了?”洛清欢一下子支棱起来,“当真?”
算一算,她刚与许流年想出这个办法时是五月,现在才八月,短短三个月,就积攒了七成念力。
照上一世的进程,魔皇来犯是在下一年的二月,除夕前后,距现在大约还有一年多时间。
这么算来,他们一定能在魔皇来犯之前,就将昊天塔填满的。到时候一启动昊天塔伏魔之能,将妖魔往山上一引,再多也能全灭。
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那我们便不着急了,师兄,接下来先调理好你的内伤,伏魔的事,尽可徐而图之。”
许流年微微一笑,道:“那也该走了,我们得在梼杌彻底恢复前找到他。”
“知道知道。”洛清欢嘟囔道。
第二天一早,许流年四人面辞老夫人时,才听说小凌留了个字条,悄悄走了。
里正派人四下寻找,找了半夜都没找到,又不敢离开村子太远。
从那张字条也知道,小凌决心不回来了,也不会让他们找到,便罢了休,天亮时带着兵士回来了。
四人一时无言,却也并不意外。便安慰老夫人,如果在外面碰到他,一定会照顾的。
临行时,许流年与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洛清欢三人返程了。
穿过林子时,倒不像来时,遇到会说话的狸猫、狐狸之类,一切安静祥和,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
只是走到林子中间时,许流年突然站了站,面朝一个方向低声默念几句,也听不清他念的什么。
洛清欢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了林子,许流年站定,抬手朝树林方向一挥,又念了几句咒语,只见原本穿梭在树林里的小径,全都被埋没于荆棘荒草之间,再也看不出了。
路上几人暗揣心事,都不太活跃。
到底是叶舞尘忍不住,问道:“你们猜,小凌能去哪里?出去之后,他能好好生活吗?”
卿影摇头,道:“只怕很长时间会不好过吧,再怎么恨,也是亲人,任劳任怨地陪了他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碰到他。”
洛清欢抿了抿唇,始终保持沉默。
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方才在树林中,师兄口中念念有词的,她离得近,才勉强听见他念的是什么。
是小凌的名字。
分明是在为他超度。
几人不紧不慢地往回赶,走了大半日,都有些蔫蔫的,突然叶舞尘脚步一顿,眼睛瞪圆起来。
洛清欢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是普通的山路,没什么稀奇的。
“方才我父亲给我传音,让咱们尽早回去,说仙界的人来选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