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白杲沙

7、第 7 章

　　这半个月来，茉莉才真正感觉到王令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之前的他总是带着先生的面具，和气与冷酷都是匆匆一瞥，看不清楚。王令这些时日，教习非常的严苛，一字一句，一招一式，都要茉莉反复地练习，当茉莉达不到他的要求的时候，便会变本加厉。
　　茉莉惴惴不安，拼命地练习。
　　茉莉把遥见抱在怀里，借着月光一点点地擦拭，轻轻拔出来，遥见泛着青悠悠冷冰冰的光。茉莉不喜欢练剑，但是非常爱这把剑。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都是自己编了草狗，捏了泥人儿玩，这把剑是先生正儿八经地给了自己的，茉莉心底把这遥见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件私藏的宝贝。
　　剑光照见了墙根下一匆匆干枯的凤仙，茉莉笑了。这段时间太累，没来得及其实清理这些花草，枯枝败叶堆了一地。嘿，突然想到了赵开山的半月之约，本就没有打算去，现在真去不了，却平白生出些失落来，“不知他这次又会搞出点什么好笑事情来，也得承认，他种的菜确实要好很多。”
　　茉莉认字快，像记住鞋底的花样一样记住这些字都长什么样子，写起字来，很是废了些笔墨。王令严厉的眼神，让茉莉重新屏气凝神，悬肘运腕，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地写。大部分时候是让茉莉自己反复练习。浣花剑已经学到了十八式，舞起来像模像样，王令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欣慰。叮嘱茉莉“浣花剑不是用来卖艺的，一招一式可以保命，也可以让你丧命。务必弄懂其中的关窍门，最终使自己人剑合一，剑随心动。”
　　茉莉近日练习顺畅，得了两日休憩。茉莉还是决定到后山坳去看看自己的菜地。已经到了冬天，南方的山上大部分还是青翠的，但是少了许多的颜色，只剩下了深深浅浅的绿色。
　　他会在吗？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茉莉，你知道吗，我第五次等你了，我想你可能还在生气。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真怕你再不来了。”赵开石穿了一身薄薄的半新不旧的袄子，有些委屈。
　　“是我自己最近有别的事情。”
　　“茉莉，我上次去你们那边的院子找你，一直没有开过，后来有一次，有个很凶的老头把我赶走了。”
　　“很凶的老头吗？你是说阿伯，他其实平时还挺和气的。”
　　“他和气是因为你们都是一起的，对外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很像我们这边大地主的管家样。看着客客气气的，其实压根儿不屑拿正眼看人的。”赵开山还是很不忿。
　　茉莉笑道“你也不这么说阿伯，老人家上了年纪，有些怪脾气。加上先生本来就好静，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他不愿意旁人靠近也是很正常的啊。”
　　“哦，对了！”赵开石惊跳起来，一把抓住茉莉的胳膊，“上次我去的时候，看到里面好像有着火的痕迹，我怕你有事，想进去找你，那个老头说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吧。”
　　“我没事儿，上次是阿伯烧饭没看住火，不小心着了。”茉莉边解释，边往外抽收。
　　赵开石不放，抓着茉莉的两个胳膊，不放心地把茉莉上上下下看着。
　　茉莉红了脸，“你放开，我真没事儿。”
　　赵开石嘿嘿地笑着松开了茉莉。“没事儿就好。我这些天又怕你有事，又怕你是还生我气。干什么都没精神，只盼着早一天见着你。”
　　茉莉叹了口气道“我既没事儿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了，你别瞎想。”
　　茉莉看着地里的白菜萝卜长的郁郁葱葱，棵棵挺立。“以前我老家那边，冬天可见不着这些菜。”
　　赵开石赶紧拔了几棵白菜，又扯了几个大萝卜。“只要不缺水，一般冬天不太冷，菜都会自己长的挺好的。”赵开石从地里拔了几个红萝卜，跑到溪边洗了。
　　“喏，给你尝尝这个。很甜的。”赵开石把滴着水的红萝卜递给茉莉。
　　茉莉接过来，放在嘴了咬了一口，果然脆甜脆甜的。
　　“喜欢吗？过年的时候，拿红萝卜烧鸡那才好吃呢。”
　　“你袖子湿了，挽一挽吧，现在天冷了，别冻着。”
　　茉莉啃着红萝卜对赵开石说。
　　赵开石满不在乎地把吃剩的红萝卜往溪水里扔。“没事儿，我火大着呢。不过我们这边冬天也老下雨，我再冷点，耳朵、手和脚都该长冻疮了，不痛，就是有点火烧火燎地痒痒。”
　　茉莉没有长过冻疮，不知道那种痒的味道，瞪着赵开石把打湿的袖子挽上去。
　　茉莉和赵开石坐在地边的大石头上，听赵开石聊着进山打猎的收获，什么山鸡味美，什么皮子值钱。说的兴起，非要下河给茉莉抓鱼烤着吃，茉莉连笑带骂给拉住了。
　　茉莉怕赵开石下山的时候天黑了，催着要回家。赵开石笑了，“一般我跟着叔伯他们和村里的年轻人，都是进山好几天，打够了才下山，再往山上走，有个庙，晚上我们都住那边的。”
　　“你不是说晚上或有狼吗？”
　　“有狼怕什么，我们不是就是来打猎的吗。只要不是一群群的就好啦。诶，我明天给你送烤鸡。”
　　赵开石抢过茉莉的背篓，非得要茉莉回家。
　　远远见着青瓦院子的时候，茉莉接过背篓，说道“你可千万别送，我明天也要干活的。没时间出来的。”
　　赵开石想起什么，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粗布包着的一根木簪子，“上次我看你盘头发的簪子都弯了，你拿着。这个可是我自己进山找了老檀香木做的，好看吗？这个东西不能老泡水，泡久了会弯。不过弯了也没事儿，我下次再给你做一个。”
　　茉莉不想让人看见她跟赵开石拉扯，接了簪子。“我又不是拿着簪子吃的怪物，你做那么多干啥。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