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5、第5章

　　军训后正式开课了两周，李昔妍虽然有惰性，但却是个头脑灵活的人，对新知识的接受程度基本还算可以，作业也差不多都会写。
　　本是平安无事一片祥和，而星期三的自习课上，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差点让李昔妍当场裂开。

　　夏天昼长夜短，时针在七与八之间缓缓行进，晚霞在窗外映红了半边天，绚丽夺目。
　　教室里正上着自习，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补课堂笔记、写作业或是刷题，互不干扰。一时间，六十多人的教室里面，静到只能听见写字时笔与纸摩擦而产生的沙沙声。
　　一阵缓缓的脚步声临近，赵国萍今天穿了一身绛红色的雪纺连衣裙，端着玻璃杯，悠闲地走进了教室。
　　看见学生们的纪律良好，不禁欣慰地微笑起来：“来来来，同学们别写了都歇一会，听我讲啊。”
　　学生们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身看她。
　　“这周五呢，也就是后天啊，咱们要举行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二字就犹如一枚濒临爆发的炸弹，径直丢进了学生堆里。
　　？？？？？！
　　教室里炸开了锅。
　　Excuse me？月考？？这才开学几天啊，什么都还没学到呢你考个寂寞啊？？？
　　所以说，c中和外界是有时差的对吗？外面一个月三十天，c中一个月就两星期？
　　一群人怨声载道地哀嚎。

　　“停停！”赵国萍皱起眉头，声音拔高了一度，“我还没说完你们接什么话！”
　　一个个沮丧的小脑袋又重新抬了起来——还没说完？？那就说明有希望啊！兄弟们都振作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次月考不是考咱们才学的啊！学校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同学们的水平，所以这周五呢，只是一个简单的摸底考而已。”
　　赵国萍从讲台上拿起一根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写下了要考的几门科目和考试的时间。
　　“大家把考试时间什么的都记一下啊，考试范围都是你们初中学过的东西，不难！初中的知识都是什么啊？都是小儿科啊！考场号是随机排的，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出来了。”
　　李昔妍听见这个消息，瞠目结舌，登时往后桌一靠：得，完犊子了啊！
　　什么简单的摸底考？什么考试范围不难？我呸我呸我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学校的嘴，骗人的鬼！
　　不管是哪个学校的考试，都有一个共性——我们的摸底考范围是星辰大海。
　　别说整个初中了，连初三下册学过什么东西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有，她之前中考时的好成绩本就是锦鲤附体超常发挥，一不小心考进了重点班，自己原本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太吉利的预感：她这些天在赵国萍那儿辛苦树立的三好学生人设，离崩塌不远了……
　　怎么办？？？我一个青铜不慎混进了大佬堆，我快装不下去了。

　　谢子瑆听见这个消息后，一如寻常地喝了口水，等听赵国萍交代完，继续埋头写题，淡定得好像月考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李昔妍挠着头发抓狂，可怜巴巴地去拽谢子瑆的袖子：“咋搞啊谢子瑆，我要死了。”
　　“怎么了。”
　　“考初中课本啊大哥！我中考一结束就把脑子丢考场里了，现在的这个思维啊，还停留在那个什么，朱自清的《春》、一次函数和力的基本性质……”
　　他听她列举出一个又一个初一甚至小学的知识点，不禁莞尔：你这不还没忘呢吗。
　　“加油吧。”
　　“加啥油啊加油有用吗，”她一拍桌，快把自己说急了，“加油要是能考好，爷就去把加油站给吞了！”
　　“……”
　　她愁眉苦脸地用双手捧着脸颊，鼓起腮帮郁闷了一会，又转头问他：“你都会吗？”一说完就后悔了：“我这脑子，我问你有啥用啊？？你中考状元你肯定啥都会啊！”
　　“确实。”
　　“ 您现在已经连谦虚都不谦虚一下了吗？好歹也说个‘其实我也有没掌握好的’欺骗我一下不行吗？小李我的心稀碎啊！”
　　“可我确实都会。”
　　“……”
　　李昔妍啊李昔妍，你为什么要找一个中考状元聊天伤自尊呢？嗯？你这不就是明摆着自取其辱吗？
　　她放弃和谢子瑆交谈有关学习的任何事情，头栽到作业本上，一把将帽子扯了下来，遮盖住写满了“衰”字的脑袋。
　　还别说，这个趴着的位置挺适合打瞌睡的，她又把胳膊垫在了下巴底下。
　　困意悄然而至，她不知不觉的阖了眼。
　　谢子瑆余光瞥去几眼，这家伙竟然还真睡着了。讶于她三秒入睡的独门绝技，并啧了一声以表敬佩。
　　等等，这人是不是在说梦话？？？
　　他悄无声息地离近了些，听见她好像在隐隐约约地在嘟囔着什么，貌似是在哼什么调子……

　　彼时，李昔妍正处在一个迷蒙的梦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无疑是个噩梦：梦里的她被困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子里面，周围排满了音响，全都对准了她。
　　倏尔，一束不知来源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顾不上管这能刺瞎眼的光从哪来的，一心想着自己怎么出去。
　　音乐声霎时响起，震耳欲聋，她吓得一激灵。接着，一屋子的音响都深情演唱起同一首歌：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什么鬼啊？？？
　　她被吵得上蹿下跳，连忙去寻找这个小破房子的出口——没有门窗，没有一丝缝隙。与其说是小黑屋子，不如把它比作一个没有边界的囚笼。
　　她急得火烧眉毛，伸手要去拍房子的四壁，可就在手指接触到墙壁的瞬间，屋子的墙壁立即如烟一般，消散了……四周变成了平坦宽阔的柏油路，路旁一棵棵白杨如同站岗的哨兵，立得笔直。
　　李昔妍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总算活过来了。
　　就在她伸了个懒腰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时，身边忽地飞来一个音响……
　　不！还不止一个！
　　这他喵的是飞来了一群带着七彩炫光的音响？！！
　　熟悉的歌声又一次荡漾在耳畔，她简直要疯了，没命地往前跑。可怕的是音响也跑，不停追着她跑！一群音响到处飞着追她，优美的音乐回荡在空中。
　　渐渐地，这些音响进化了，跑得特别快不说，还会瞬移！！太太太太太可怕了啊！！！！！
　　她脚下好似生了风，越跑越快，一边跑嘴里还闲不下来地喊:“快都给我死开啊！！！妈妈救命快救我！这音响会飞啊爸爸妈妈！！！！”
　　最后，在马路的尽头，她竟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是谢子瑆！

　　还以为是救星来了，她朝他飞奔过去，结果谢子瑆忽然拿起一个大喇叭，对她喊了起来。那架势，那腔调，像极了超市门口宣传今日新菜的广告词——
　　“我都会！我什么都会！我确实什么都会！我一点也不用谦虚的！我就是牛b！李昔妍你就是个垃圾！”
　　李昔妍顿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nm？？
　　关键是，他身后还站了个乐队，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人手一支唢呐！！
　　紧接着谢子瑆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支唢呐，一个个全在那吹！！吹的竟然还是“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听着这“喜庆洋溢”的曲子，她有一种半截身子埋进了土的感觉。
　　李昔妍对着那群人大喊了一声“见鬼啊！！”下一秒，猛地从桌子上惊醒了过来。
　　鬓角的碎发被口水凌乱地黏在了脸上，她慢慢伸手把遮挡视线的头发拂了下去，一脸懵逼地眨眨眼，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天……啥鬼梦啊……”
　　她其实没睡特别久，应该有个二十分钟，谢子瑆的作业还没写完，他正在想压轴题的最后一问，那只拿笔的手秀颀而细腻，抵在右耳，见她抬头，目光扫了过去。
　　“醒了。”
　　她应声回过头去，谢子瑆歪着头坐在座位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了梦里那张有些模糊不清的人脸，一点点地，与眼前的男生重合……
　　好你丫的，就你小子给我吹唢呐是吧。
　　“绝世无敌讨厌鬼谢子瑆。”她仇恨地骂他一句，眼睛里装满了怨念。
　　“？”
　　他莫名其妙地就被骂了一顿，虽然说李昔妍骂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他什么都没干啊？
　　“我又怎么了。”
　　“闭嘴，写你的题。”
　　“……”
　　闭嘴就闭嘴，他求之不得。

　　李昔妍呆坐在位置上半晌，才把自己从睡梦里完完全全地抽离出来，扭过脸看他。
　　加上她睡觉和刚才发呆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谢子瑆却已经不声不响写完了两张物理小卷。
　　她微眯着眼看了下试卷的标题：好家伙，写的还是他们没学到的，这在她这个理科菜鸡眼里，就跟一堆乱码一样。
　　“谢子瑆。”
　　“……”他眼睛仍落在卷子上。
　　“你为啥不说话？快陪我聊聊天，我好无聊。”
　　“……”刚才谁让我闭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