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1、情窦初开（2）

　　今天李孝先可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他满脑子都是张岩娟，尤其是第一次当赵宝刚介绍他俩认识时，张岩娟真挚热情与他打着招呼，用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地看着他时，一下子减缓了他那犹犹豫豫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心存疑虑的性格。
　　几天来，张岩娟不谙世事，思想简单，毫无心机，为人热忱，都让他觉得与自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瞬间感到了净化，心里格外透明，从没有过的舒畅。这让他感到生活的美好和工作的顺利，也庆幸自己来到了一个好单位。
　　特别是今天张岩娟手把手教他推进加工时，尽管张岩娟穿着工作服，身上还沾有油渍，但是，他分明闻到了她身上那种女人特有的芳香，这让他躁动不安和触发了他身体本能的冲动，并激动不已，尤其是张岩娟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到她掌心的温度犹如她的性格，和暖而柔顺，细腻而润泽..他已不能自制，他发现自己的灵魂被夺走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灵与肉在一起，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那么地盼望能每天上班。
　　第二天李孝先很早就来到了车间，他学着张岩娟的样子，打好了开水，这让张岩娟有点惊讶，因为基本平时都是她最先来到车间的，并给各个班组打好开水。她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她拿出领料单，去库房把这个月的工件领了出来，她把图纸递给李孝先说：“这批活你可以试试看。”李孝先看了一眼图纸，见这批工件的材质为铝，这在他们加工的金属材质里算是比较软的，而且公差范围要求也不很高，属于比较容易加工的产品，李孝先还是有点紧张，张岩娟安慰道：“哦，这批料富余量大，不像昨天那种铜的，基本没有富余的量，你可以慢慢来。”
　　李孝先稍微放松了一下，他说：“那你先喝口水，看着我干。”
　　张岩娟看着他打来的热水，轻声说了句：“谢谢。”
　　李孝先准备完毕，就开动了机床，张岩娟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并做出如有意外及时出手保护的准备，李孝先感受到了这一点，内心十分安全，便放心自如地操作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岩娟端着饭盒往休息室走去，李孝先略带恳求地说：“中午能和我呆在一起吗？”
　　张岩娟看着休息室的工友们正等着她玩牌，有点为难。那边工友们已经催促她了：“岩娟，快来呀，磨蹭什么呢？”张岩娟连忙走了过去，她看到李孝先有点失落，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
　　工友们可不管这套，他们挖苦道：“哎，岩娟，你这个徒弟可真行，今天就打你们一壶水，还放在你桌子上。”
　　张岩娟一愣，问道：“啊，休息室的水没打吗？”
　　其中一个说：“哪有啊，是我打的，害的我们还得跑那么远去倒水。”
　　另一个说：“嘿，他今天学会拍马屁了，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张岩娟有点困惑地问：“啊？有目的？什么目的呀？”
　　又一个说：“会不会看上你了？讨好你呗。”
　　张岩娟被说恼了，狠狠地瞪着他：“哎，嘴别没把门儿的。”第一个说打水的工友有点急了地说：“哎，张岩娟，你干嘛呢，怎么出牌呢？”张岩娟一看出错了，赶紧说：“呦，出错了，都让他给气的。”那一个被责怪的工友说：“得了吧，是你自己心不在焉的，我看你甭玩儿了，我们改捉黑叉了，等明儿小吴来了，就不叫你了。”说着，几个人给她从休息室轰了出来。
　　张岩娟就来到了李孝先的旁边，李孝先看见她过来，很是高兴，但毕竟年龄比较大，没有显出特别的兴奋，只是表示关切地问道：“怎么不玩了？”张岩娟尴尬地说：“他们嫌我打的臭，给我轰出来了。”李孝先暗笑了一下，合上了手中的书，张岩娟瞟了一眼他手中的书，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李孝先说：“哦，是考研究生的。哦，对了，你都看过什么书啊？”他反问着。
　　张岩娟被问得一愣，想了想说：“哦，《青春万岁》，比较早了。”
　　李孝先好像来了兴致：“哦，是么？那你记得书里那首诗吗？”
　　张岩娟脑海里想起孙平时不常地给她学着播音员的声音，朗诵着：“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们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
　　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
　　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
　　李孝先听着她的声音，立刻另眼相看地说：“哦，太好了，真没想到。”
　　张岩娟被她猛地这么称赞有点不习惯了，同时也为自己忽然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小声地自语着：“我怎么就学起他来了。”
　　李孝先表示还想听，张岩娟有点难为情地说：“我就记得这么多了。”李孝先意犹未尽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外国的呢？”
　　张岩娟又开始想了想，然后说：“《牛虻》”
　　李孝先虽有点意外，但还是饶有兴趣地问着：“哦，这本书哪好呢？”
　　张岩娟说：“恩，就是最后那段挺感人的，‘无论我活着，或者我死去，我永远都是只快乐的飞虻’。”
　　李孝先发现，当这些诗句从张岩娟并不浪漫的语气里读出来却显得那么的浪漫，这些文字在她平淡似水的声音里却涌起了壮阔波澜，此刻一个强烈的愿望闯入心头：他此生一定要与她灵与肉交融，而且誓不罢休。
　　张岩娟被他问得游离在了自己的遐想中，因为这些都是孙平与她逗贫嘴时的偶尔正经的抒怀，让她在非常自然的状态下，感受到了自己莽撞的生活也曾有过的舒缓，不禁有点哑然失笑，她侧了一下身子，想掩饰一下笑容，忽然和李孝先的目光发生了碰撞，她看见李孝先双眼热情似火，面颊微红，似乎还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他的胸脯在激动地起伏着，张岩娟吓了一跳，惊愕不已，并不知所措。
　　这时，下午上班的铃声响起，工人们纷纷从外面或休息室走进来，陆陆续续地走到自己的机床前，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李孝先也赶紧就位地来到机床前，可能是还未完全准备好，或者还在心慌意乱中，李孝先被刀具划伤了手，张岩娟第一时间关掉机床，然后对他说：“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李孝先甩了甩手，环顾了一下车间，生怕被其他人看见似得，说：“没事的，好像就划破一点。”
　　张岩娟看了一下伤口，也觉得不是很厉害，但她又看看李孝先细皮嫩肉的样子，说：“这样吧，你去水房把手冲干净，我去医务室给你要点儿创可贴。”说着跑出车间。
　　丁淑琴看见张岩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赶忙问道：“哎，岩娟，怎么回事？”
　　张岩娟急急地问道：“丁姐，有创可贴吗？给我两板儿。”
　　丁淑琴心疼地问：“啊，又划破啦？划哪儿了？”
　　张岩娟说：“不是我，是我那徒弟。”
　　丁淑琴松了口气，说：“哦，不是你啊，那就好。哎，他怎么不自己来啊？”
　　张岩娟说：“他觉得一点儿小口子，没事的。”
　　丁淑琴白了她一眼说：“他都觉得没事儿，你这着急忙慌儿的干嘛呀。”
　　张岩娟也无意争辩地说道：“哎，师母，我不是就想让他在我这仨月别有什么事儿就得了。”
　　丁淑琴随口接了一句说：“你别有什么事儿就行了。”
　　张岩娟不解地问道：“啊，师母，什么意思？”
　　丁淑琴赶紧摇头解释说：“哦，我看你冒冒失失的，孙平又刚走，就顺嘴说的。”
　　张岩娟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拿起药就跑了出去。
　　医务室新来的冯乐清好奇地看着张岩娟，问丁淑琴：“丁师傅，这个人对您很亲啊，又是丁姐的，又是师母的。”
　　丁淑琴说：“这是咱厂机加车间的青年标兵，也是我们那位的徒弟，所以叫我师母，但我们又是在厂区一起长大的，以前都是姐妹相称呼的。”
　　冯乐清说：“她看着性格很好哎。”
　　丁淑琴认同地说：“嗯，人也很好，心地特善良。”
　　不过，这次冯乐清却撇着嘴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丁淑琴不满地说：“哦，你这人年纪不大，思想可够复杂的，怎么能这么看人那？人还是淳朴点儿好。”
　　冯乐清连忙说：“哦，知道了，不过这都是我们那儿老人儿教的。”
　　张岩娟急匆匆地跑回了车间，看见李孝先已经把手洗好了，她把创可贴递给他，说：“来，快，贴上，贴好了，你就坐后面吧，不要干了。”
　　李孝先刚要伸手接，他忽然心里一动，说道：“你帮我贴上吧。”张岩娟想都没想，说道：“好的。”说着，撕开外包装，忽然想起自己没洗手，就把半撕开的创可贴递给李孝先另一只手，说：“你先拿一下，我去洗下手。”说着，向水房跑去。
　　当她洗干净手，准备返回车间时，李孝先也来到了水房，他已拿出一条创可贴，递给她，说：“来，帮我贴上吧。”张岩娟还在着急他怎么还没贴上，立刻麻利地撕去两边的隔离膜，给他贴上。李孝先趁着水房没人，有意地触碰了一下张岩娟的手，这让张岩娟很不自然，并心跳也加快了，她连忙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稍微舒了口气，赶紧给他贴好就往车间走去，李孝先趁势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了句：“岩娟，谢谢你。”张岩娟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她紧张而又害羞地说道：“哦，不客气。”然后匆忙走开了。
　　一下午，张岩娟没敢再跟李孝先说一句话，也不敢回头看他，一直站在机床前，不停地干活，车间其他人见状，以为李孝先划破了手，张岩娟不再让他干活了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下班了，这次，李孝先没有马上走，而是等着张岩娟一起走出车间。一边走，李孝先一边像是很随意地问道：“你休息天都做什么呀？”
　　张岩娟如实地说着：“哦，我去城里我妈家。”
　　俩人继续走着，当张岩娟看到已经走过厂宿舍了，便问道：“你，不回宿舍吗？”
　　李孝先看都没看一眼说：“哦，我先不回去的，宿舍太吵了，没法看书。”
　　张岩娟看了一眼宿舍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不是倒班儿的工人就是新分来的外地大学生，就没再说什么，走出了厂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