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2、情窦初开（3）

　　星期天，张岩娟来到了母亲家，一进门就开始把母亲的被褥、衣服都拿出来晒晾，清洗，然后又打扫房间。
　　陈丽君不好意思地说：“岩娟，你不用都干了，屋子我可以慢慢收拾的。”
　　张岩娟说：“没关系，我星期天都没事的，你一星期都照顾妈了，我就星期天来一趟，再说现在岩红上学了，那个胖子也去天津了，我回去怪没劲的，就只当在这多磨一会儿时间了。
　　石兰英看见张岩娟寂寞的样子，说：“哎，岩娟啊，那个小胖子都去上学了，你也找个地儿上学吧，就是别去天津了，这上班还带上学的，多好啊！”
　　张岩娟赶紧解释说：“那是厂里定向培养的，再说还得考试呢。”
　　石兰英赶紧说：“你要是复习功课，也不用每星期天过来，丽君也挺勤快的。”
　　张岩娟想了想说：“好吧，我回去翻翻岩红的书，正好她那堆高考复习资料我都没扔呢。”
　　石兰英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跟你玉兰阿姨讲，我们这儿前面的那楼的人要搬走了，也是咱厂职工，算厂里的房子，让她来盯着点儿，人家一搬走，她就得占上，她俩儿子呢，没房可不行。”张岩娟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她问陈丽君：“哎，岩磊和岩红呢？今儿怎么没见他们呀？”
　　陈丽君说：“你哥去给一家公司做个报表，挣点外快，小妹说刚去学校，要熟悉一下环境，前几个礼拜就先不回家了。”
　　张岩娟拿出五十元钱说：“哦，这个给岩红零花钱，上次就没给她，这次算一块儿吧，然后，等春节再给她了。”
　　陈丽君没有收，而是说：“你的钱自己攒着点儿吧，岩红的零花钱，这不她哥有外快吗。”
　　石兰英看见了，也说道：“岩娟啊，不用给了，妈不是也有几十块钱退休金呢。”
　　张岩娟把钱放在桌子上说：“还是给岩红吧，这样她方便些。”然后悄悄对陈丽君说：“妈好像很清楚啊。”
　　陈丽君肯定地说：“嗯，凡是你们的事儿她都清楚着呢，就是一看到爸的照片就又气又恨的，好像要较什么劲似的。”
　　张岩娟叹了口气，然后，又打量起屋子来，看看厨房的门有污渍，拿起抹布准备擦干净。陈丽君关心地说道：“厨房一个月擦一回就行了，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张岩娟有点惆怅地说：“唉，岩红也不住那儿了，胖子也上学去了，我都没人玩了，早回去也没意思。唉，我现在真希望不休息，老上班呢。“
　　陈丽君有点莫名其妙，不解地说：“谁愿意老上班，不休息啊！难道班上还有什么人惦记着吗？
　　张岩娟听她一说，忽然脑海里闪过了李孝先的身影，心里一慌，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当张岩娟无精打采地回到筒子楼时，眼睛望着楼前单元门口矗立着的白杨树，想着以前她送母亲回城里到汽车站回来时，孙平总是不知会从哪棵树后闪出，等着她。
　　忽然，从树后真的走出一个人来，虽然不是往日孙平一团火似得闪出，但也犹一阵风迎面扑来，张岩娟定睛一看，是李孝先。心里不是紧张害怕的惊讶，而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惊奇！
　　李孝先似乎怕吓着她，脚步平稳而有力，他看着她，用不大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张岩娟机械地：“嗯”了一声。
　　李孝先又追问一句：“你都是这么晚回来吗？”张岩娟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依然向楼门口走去，眼睛看着他，侧着点了一下头，继续“嗯”着，李孝先目送着她进楼，柔声地叮嘱了一句：“以后别太晚了，啊。”张岩娟听了，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暖和感动，因为平时都是她叮嘱别人，头一次听到有人叮嘱自己，心中涌起一种被关怀的甜蜜暖流……
　　当第二天上班，张岩娟看见李孝先时感到非常的不自在，李孝先镇定如常地跟她打着招呼：“早。”张岩娟心神不定地赶忙应了一句：“哦，早。”李孝先走过她身旁，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叫我孝先好吗？岩娟。”张岩娟真是吓了一跳，她赶忙看一下车间，因还未到上班时间，来的人不是很多，但她还是有点惊慌失措，含糊地“嗯”着，手忙脚乱地走近机床，开启了机器。陆续进车间的人有点不解地看着她，说道：“干嘛呢，张岩娟，这儿还没到点儿呢你就干起来了啊？”张岩娟谁也不理地埋头干着活。
　　中间工间操时，李孝先给她倒了杯水，大声地说道：“张师傅，喝杯水，歇一会儿吧。”张岩娟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点声儿，李孝先立刻放低声音说：“来，喝杯水吧。”
　　张岩娟小声并不解地问道：“你今儿这是要干嘛？”
　　李孝先反问道：“哦，有什么不妥吗？”
　　张岩娟显得很着急，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李孝先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暗自发笑，也非常满足，这更坚定了他非把她追到手不可。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岩娟抱着饭盒主动跑到了休息室，休息室的工友们却对她说道：“哎哎，今儿我们人手够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别在这儿占地儿。”她只得又出来了，望了一下自己的工位，只见李孝先慢悠悠地坐在那里，吃着饭。张岩娟想了想就端着饭盒回家了。
　　王玉兰刚好也回家，看见张岩娟好奇地问道：“哎，娟，今儿怎么回来吃午饭了？”
　　张岩娟连忙解释说：“哦，我想吃完饭歇一会儿，伸伸腿儿。”
　　王玉兰“哦”了一声，然后很高兴地说：“哎，你妈妈真好，还是老姐姐想着我呢，帮着我盯着那房子呢，我呀，就是有的是时间，非占上不可。”
　　张岩娟说：“您啊，不用这么着，厂里不是答应给了嘛。”
　　王玉兰四下看了一眼，说：“我呀，不想交出这间筒子楼。”
　　张岩娟“啊”了一声，表示没想到，王玉兰也连忙挥了一下手，说：“别说出去啊，我去睡个午觉了。”说着上了楼。
　　张岩娟也是故意等到上班时间到，才慢腾腾地往车间走去。一进车间，张岩娟看见李孝先已经自己干上活了，立刻上前把机器停掉，有点责怪地说：“我不在，你不要自己开机器，出了事儿怎么办啊？”李孝先拿着自己刚干好的一件活说：“哦，没事的，你看，这是我刚干的，看看是否合格。”张岩娟拿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说：“还行吧，不过，孝先，你在这儿就是过渡一下，你们早晚都要回科室的，所以，安全最重要，你到时就做些简单的就行了，机床就不要动了。”李孝先比较顺从地停下手，说：“好的，我就听你的。”
　　张岩娟这一下午心烦意乱地干出了很多废品，她索性不干了，跑到休息室呆着了。新上任的主任胡志斌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岩娟？”张岩娟懒洋洋地说：“哦，是胡主任啊，今儿干的有点不顺手，尽出废品了，歇会儿。”胡主任看了看李孝先说：“怎么把你徒弟一人儿撩那里了？不让他干了？”张岩娟望了一下，说：“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呆不了几天。”胡主任认真地说：‘“你可以给他讲讲厂里的情况，让他们熟知一下。”张岩娟往椅子上一靠说：“厂里的情况我还了解不多呢，给他讲不了。”胡主任有点生气地说：“哎，你这丫头，那也别让他一人儿在那儿干坐着啊。”张岩娟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呦，主任啊，您可真够管的多的，好啦，我这就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张岩娟对李孝先说道：“下班了，你可以走了。”李孝先看了一下车间的表，说：“还差几分钟呢，我和你一起走吧。”张岩娟只能又磨蹭会儿，以便和车间其他人错下时间。
　　李孝先非常神秘地看着她，张岩娟感到很奇怪，问道：“怎么了？”李孝先露出笑容，说：“今天你叫我名字了。”张岩娟一愣，莫名其妙地说：“哦，是吗？什么时候？”李孝先一脸幸福的样子说：“下午，一上班，你就叫我名字了。”张岩娟还是浑然不觉，自语道：“哦，是吗？”然后摇着头。李孝先建议道“今天晚点回去吧，咱们到厂后面的地方走走好吗？我还不十分熟悉这里呢。”张岩娟想到白天胡主任的话，说：“好吧。不过，”她看了一下周围说：“你走前面吧，我跟着你。”李孝先见她答应了，十分激动。
　　看着前面宽阔的麦田，李孝先问道：“你来过这吗？”
　　张岩娟轻笑着：“哦，我呀十几年前就来过，以前这麦地可比现在大多了。”
　　李孝先好奇地看着她，那意思你才多大啊，就十几年前了？张岩娟明白他的疑问，主动说：“我打小儿就住这儿，小时候经常到他们地里偷老玉米呢。”
　　李孝先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说：“看不出你还很淘气啊。”张岩娟发出了由衷的笑容，因为她想起了和孙平偷老玉米被农民追赶的情景。李孝先第一次看到张岩娟发出由衷的笑容，显得那么真挚、甜美和舒心，他以为这是和他在一起的缘故，内心十分兴奋。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李孝先说：“天黑了，咱们回去吧。”张岩娟点着头，说：“嗯，好。”李孝先在快到厂门口时说：“以后我叫你岩娟，你就像今天下午那样叫我孝先吧。”张岩娟还是有点难为情，犹犹豫豫地说：“那个，好，我试试看。”说着，两个人就分手了。
　　当张岩娟走到楼门口时，王玉兰好像也恰巧碰上似得，问道：“呦，娟，怎么今天回来晚了？”
　　张岩娟一惊，有点心慌地说道：“哦，我遛了会儿弯儿。”
　　王玉兰关切地问道：“和谁呀？”
　　张岩娟停顿了一下，本不想回答，可是还是说道：“嗯，和同事。”‘
　　王玉兰追问了一句：“是厂里的？”
　　张岩娟点着头。王玉兰看着她不愿意回答，叹了口气说道：“这孙平和岩红都走了，没人玩儿了，有点寂寞了吧？”
　　张岩娟抬眼看了王玉兰一眼，发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玉兰安慰着：“没事的，有空找阿姨聊天，阿姨也一个人。”看着张岩娟若有所思的神情，王玉兰向她摆了摆手，说：“嗯，那阿姨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张岩娟带着无限的惆怅，走进了房间。看着张岩红带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只留下高考的复习书，她哑然一笑，她坐在桌子旁一片茫然，手不自觉地触摸到了那个葫芦，她已经悄悄地在那个葫芦把儿上打了孔，洗干净，定期地换着丝线穿好，戴在脖子上，此时她把那个葫芦摘了下来，提了着在眼前晃悠着，用欣慰和悠然的眼神盯着那左右摇摆的葫芦，眼里的目光渐渐地由想念变成了埋怨，最后她负气地又把葫芦戴上，然后关上灯，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