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作完了 ...
-
储榕瞪大眼睛看着中剑这人,是……是那个瞎子!
所有人都因浓香的这一声转过来看他,似乎都忘了此时正在生死搏斗。浓香跪下来接住倒下的白羽逸,手颤抖着摸上汩汩冒血的胸口,“哥,哥!你醒醒,哥……”
白羽逸紧紧攥住浓香的手,嘴巴一张一合的喷出血的顺着脖子留下染红了衣襟,却是一个声也发不出来。
眼睛好像看得见了,看见初见浓香时他抱着尾巴歪在草丛里奄奄一息。还看见早晨醒来时一旁的臭鼬变成了一个男子,还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又见到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因此自己失去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他了。
怎么这会又能看见了呢?可看见的明明是他的笑脸,怎么听到的却是他在哭泣。
短剑化为烟散了去,离辞欲出手结束浓香的性命,被张净思阻止了。
臭鼬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死伤不少他们拿不定主意,而老大又受了很重的伤大哥也没了。
仟暮搀起储榕,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劝说道:“不用自责,我们与他立场不同,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仟暮说的没错,但白羽逸他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是个造不成威胁的人类。寿命本就不过百年,却因自己提前结束了。
张净思使眼色让离辞快快离开,离辞看张净思身上血迹斑斑踌躇不愿离去,张净思皱起眉毛催动了下杏核。
无可奈何,离辞从看台跃下离去了。
看样子是结束了,东西损坏了不少地上、墙上也都染满了血红,这笔费用得由他们来承担。浓香那边死了人不大好开口,管事的在其他几人中巡视了一番找上张净思:“这位客官,坊内的这些损耗您看?”
张净思挠挠头:“额,我明天把钱送来。不用担心,我明天午时准时送到!”
此地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仟暮要背储榕,但储榕摇头说要自己走。没走几步储榕就有要倒下的趋势,仟暮不顾储榕的推脱直接背起他,趴到仟暮背上后储榕就安静下来将头埋在他肩上。
张净思跟着他们在众人的注视、指指点点中离开了香春坊。
“这,我没想到会搞出这个事来。”张净思垂下头自责道。
仟暮叹气道:“你是有错但责任不大,你不带他出来他必是要一直磨着你的。这次你俩一起出来他还有你可以照应,要是他自己溜出来结果也许比这要差很多。”
储榕搂紧仟暮脖子小声道:“对不起。”
仟暮一步一步走的很是踏实,“嗯,我原谅了不代表你以后还可以不知会我就往外跑,还有张净思你也别轻信他的话,你受了不少伤回去多躺躺。”
“哦。”张净思察觉到离辞在远处跟着,便借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回去算算账,我可不想他们多收钱坑我一笔。”
仟暮停下来,略显尴尬的看着张净思,不好意思道:“这又要让你破费了。”
“唉呀,都说了我钱多,你们快些回去吧 。“张净思大大咧咧的摆手,说着向后方跑去。
储榕戳了戳仟暮肩膀,囔囔道:“我们欠了他好多好多钱!”
仟暮背着储榕接着往客栈走,“是啊,好多好多都数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浓香抱着白羽逸踏出了登仙宫,臭鼬们背着同伴的尸体跟在浓香身后,受伤不重的在前面给家人开路。
这些看客看完了戏后倒也识趣,人到跟前主动避开也许是怕沾了晦气,不管出于何种缘故,臭鼬一族一个不少的回了家。
张净思跟离辞在巷子里碰了面,离辞递给他一个青色的小罐罐,道:“用这个好的快。”
身上伤是很多,但都是些未伤及筋骨的皮外伤,反倒是离辞身上几处伤口血肉都翻了过来。张净思靠在墙上没有伸手去接,“你自己留着用吧。”
离辞抓住他的手把药塞他手里,不容他再拒绝,一罐药而已,张净思也就不再推拒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仟暮说不定已经怀疑上自己了,得想个法子给自己脱脱嫌疑。
见张净思愁眉莫展的,以为他是在为钱烦恼,离辞想了下道:“钱,我可以去弄来。”
“跟钱没关系。”张净思将离辞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一番,不为钱不为命,自己有什么可让他图的?难不成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算了,先用着吧,到时候过河拆桥就行。
张净思把计划告诉了离辞,让他那天卯足了劲不要下不去手,免得让人看出破绽来。
白羽逸是储榕杀的第一个人,刚睡着就做起了噩梦。梦里白羽逸眼上还是那条青布带,他站在草地上背对着储榕。见他弯着腰肩膀不停的耸动,储榕想绕到正面看他在做什么,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
储榕低下头,看见的是青草编成的绳从泥土里钻出来将双腿牢牢地拴死!绳子还在向上爬,企图把他的胳膊也给捆上。眼前出现了一双脚,储榕抬起头对上了白羽逸指向自己眼睛的树枝,是那根被自己种下的他的盲仗!
树枝如刀尖一样向着眼睛刺来,储榕想躲避想尖叫,可眼睛眨不了。白羽逸眼上的布带不知怎么蒙在了自己的嘴巴上,薄薄的一层纱布,却使得储榕一点呜咽声也透不出来。
树枝刺破眼膜之际,储榕看见白羽逸的眼尾流出了血。
“储榕!”
听见仟暮的声音,储榕的身体猛地向后移去。
“呼呼……”储榕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仟暮用衣袖擦拭储榕脸上沁出的冷汗,储榕立刻抓住仟暮伸过来的手腕,转过头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我在这。”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言语,任他抓着给他时间让他冷静一下。
储榕盯着仟暮看了一会,确定真的醒过来了才松开手,随之坐起来蜷起膝盖,弯下腰来把脸藏起来,然后仟暮听见了哭声。
仟暮取下一旁架上挂的外袍盖到储榕头上,转过身来背对他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漫无目的的行走于这世间,去过很多地方,见识了许多奇奇怪怪让我无法理解的人和事。为了自保或是一时愤怒,也杀了许多妖还有那些渺小的人类。那时我觉得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我很快就不再因为这种事苦恼了,因为我明白这种情绪只会不断的将我蚕食掉。我既是有理由的去杀的他们,那我就不觉得我有错,我做不了大圣人,但我可以做到不滥杀。”
哭声渐渐小了,仟暮胳膊背到后面把茶壶递给储榕,等储榕接下后接着道:“白羽逸他是浓香的大哥,你之前也差点死在浓香的手上。我不认为我们和白羽逸之间有什么情谊在,今天他是被你杀了,那浓香会不会不择手段地将我们赶尽杀绝为他报仇,这点你有想到过吗?”
储榕掀开衣服一角,露出脸来注视着仟暮宽大的后背。
仟暮转过来看着储榕红肿的眼睛,指腹抹去他脸上还挂着的泪珠:“他死了会有人为他哭泣,但这人不是我也不是张净思更不应该是你。你可以因害怕浓香来复仇而痛哭,但决不能是为他伤心才哭的。”
人的尸体妖的尸体储榕都见过不少,他们死不死的储榕一点都不关心。但碰上这个白羽逸,也不知是何原因,就是过不去心里这关。
听了仟暮的这番话,储榕也想明白了些。
仟暮不急着储榕喝壶水的功夫就能想明白,只是今后在重名山的日子会不大那么好过,要想护得住他,还得快速提高自身的实力才行。
之后储榕也有梦到过白羽逸几回,但都是一闪而过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这段时间灵点里没有再出现过死妖,三人各背着一个包袱里面装了够一个月的干粮,重新踏上了重名山。
还是钻的那个狗洞上去的,运气不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碰到了个灵点。反正人进去后,外面哪怕劈了天雷都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人分毫,遂先让储榕进去了。
仟暮和张净思继续往山上走,去寻找下一个灵点。
行到一处密林时仟暮慢了下来,直接了当的问张净思:“池海的那人,他是同你一起的吗?”
“嗯?你是说那人?”张净思歪着头好像真的在回忆那天的事,“我也搞不懂他是哪头的,浓香要取储榕内丹的时候,他突然就闯了进来我以为他是来救我们的,谁知他转身就给我来了一下。”张净思边说边比划,如说书先生一样越说越激动。
“然后他两人莫名其妙地吵了几句就打起来了,我瞅准机会把储榕搬了出去,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刚要把储榕扛起来,哪知浓香的鞭子捆上了我的脚腕一下就把我拖了回去。然后那些臭鼬就跟老鼠似的,都涌了进来。欸,然后我就勉强和那人一头跟他们打了起来。得亏你来的及时,不然储榕就糟了。”
说着还可惜了起来,张净思愤愤道:“我要是他啊,最后就不应该溜走,多好的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啊。但我也没有招惹过他啊?他难不成是怪我那天见死不救!”
张净思停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仟暮:“他该不会是怀恨在心了吧,那我岂不是命不久矣了……”
看仟暮的反应,张净思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但言至于此再多说的话,恐有画蛇添足之意。
一阵风吹来撩起了些沙土向脸砸来,仟暮闭上眼睛等风吹过。张净思认不认识他也不是多么重要,他交友如何其实也轮不到仟暮过问,只是他不知敌友能力太强唯恐牵连到储榕。
仟暮向前走去,“那我们可要时刻警惕多加防范。”
张净思跟仟暮并肩行走,期间遇上了几个人,过了几招他们深知打不过麻溜溜的逃了。
溜了就溜了,他们又不是冲着杀人来的。
仟暮和张净思的灵点是挨在一起的,在同一侧只隔了七八步的距离。也不分大小了,各自进了离自己近的那一个。
闭上眼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只管全力吸收就好。
饿了就吃几口,困了就眯一会。日子过得倒是也快,就是无聊的很。
满山到处都飘着萤火虫,花草树木也都亮闪闪的发着微光。储榕坐观高高悬挂的月亮,想起了很多在湖垣沂生活的片段。月上中梢,从洞内再看不见它,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