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太阳光金亮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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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娘起了个大早。
她一出房门，便见青娘笑吟吟的在院里等她。
“阿青。”
“阿雪。”
她们默契地忽略了昨夜在芷兰院的失利，热情地寒暄着。不论如何，今天她们便要从寻常的侍妾翻身，一跃成为留侯府新任掌权人。
她们面带笑容，问候彼此的早膳内容，共同展望侯府内宅的美好未来。
“侍人，桑榆院的周婆婆来了。”在这温馨的时刻，青娘的婢女求鱼快步走来。
周婆婆不是主君的亲信吗？
“哟，阿青，想来周婆婆是看你新官上任，奉主君的命提点你来了。”雪娘想着青娘如今都能跟周婆婆搭上话了，而自己还得奉青娘为主才能沾一沾管家之权，便有些阴阳怪气。
“阿雪，本来我就没什么主意。”仿佛没有听出雪娘语气中的讥讽，青娘很不好意思，“如今冬日里，我愈发贪睡了，肯定当不得什么事。一会周婆婆说什么，还要你听得仔细些，我只能靠你了。”
雪娘瞟了瞟青娘身上朴素的装饰，暗想这是个没心气的，这才又笑着说起了些姐妹之间的小话。心中则盘算着，周婆婆办完事总得向主君汇报，一会她要好好表现一番。
不一会儿，周婆婆快步而来，她先是叉手行礼，随即敛容道，“奴代主君传话，若有得罪之处，二位侍人见谅。”
雪娘脸上的笑刚堆起来，想要迎上去套个近乎，便听周婆婆开口了。
“雪娘，夫人为萱堂先生祈福，旁人无事不可打扰。平日你在府里如何，我并非心中无数。从今以后，除非夫人有吩咐，你不得踏入芷兰院半步。”
“青娘，让你管家，不是让你当甩手掌柜。雪娘做了什么错事，她要罚，你也同罪。”
周婆婆声音高昂，语速极快，纷飞的唾沫劈头盖脸向两个侍妾砸来，直砸得她们头晕眼花。
紧接着，她又宣布了周茂松的决定——雪娘，没事找事，青娘，用人无术，各罚月银一月。
没事找事？
雪娘憋了一身的劲儿，谁知这周婆婆一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她哪里还有什么借机在主君面前露个脸的念头，光是维持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两人懵了好一会，雪娘才缓过神来，心中震撼，主君难道是要为林氏出头？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恨恨地瞪了青娘一眼，昨日若不是青娘瞎出主意，她何至于去芷兰院“没事找事”？
罚俸事小，她还没真正开始管家，就惹怒了主君是真。
青娘求饶地看了雪娘一眼，才怯生生向周婆婆问道，“那……芷兰院今后的事情，主君是要我来办吗？”
“芷兰院的事情都交给阮婆婆，阮婆婆若有吩咐，你们照办就是。如果阮婆婆不提，你们也不必上芷兰院问了。”
一听对芷兰院的处置，雪娘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阮婆婆找主君告的状。
这个该死的老太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涌起来一股酸涩。
没想到主君竟然真的是要为林氏出头！
她本以为主君是不喜那林氏的。结果那阮婆婆一告状，主君竟派人来这样下自己面子，难道他对那林氏还有情吗？
怎么会呢？他们，他们明明总是吵架……
青娘叹了一口气，这是把芷兰院的用度从侯府内宅里独立出来了。今后芷兰院便牢牢掌在阮婆婆手里，要再下手，可就难了。
“二位侍人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去浣花院，将对牌拿过来吧。主君才回府，事情很是不少呢。”
见二人一脸灰败之色，周婆婆提醒道。
主君只是派她稍微教训一番这两位妾侍，她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雪娘终于镇定下来。
主君就算为林氏出头，可还是看重她的，无论如何，今日起，她们便是留侯府里的管家娘子了。
……
“二娘呢，就派个婢女来清点，能不能行啊？”雪娘恢复了精神后，拉着青娘坐到了浣花院的大门口。
“雪侍人，女郎还病着，您还是小声一点，有什么不懂的便问我吧。”饮风无奈地说。
她眼下负责与青娘交接。因管家要用账册和对牌平时都打理得很清楚，拿出来并不费事。她一面清点着，一面跟青娘带来的人手讲解。
病了？一个个的，除了病了就是病了。
雪娘平日便看不惯林佑那等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知道周会宁也病着，只觉她是惺惺作态，心中更是厌恶。
芷兰院那个病了，主君护着，可浣花院这个病了，主君只怕想起来又要再气一回。
她不由出言讥讽道，“二娘病了是可怜，可她为什么病的，那缘由可是能听的？”
饮风眼中浮起一丝怒色。
雪娘捕捉到了饮风脸上那点不忿，“二娘不修私德，如今怎么连婢女也管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周会宁裹着一条厚厚的织金湖蓝斗篷，由饮月搀扶着，慢悠悠地走到了院子里。
“二娘的病好了？”雪娘瞟了周会宁一眼，想起上回来到浣花院的情景，忽然笑道，“你从前是管家的人，可知若是有婢女对管家的娘子不恭不谨，该如何处置？”
都知道今天是清点交接管家事务的日子，浣花院外来往的仆役看到坐在院门口的雪娘，行止都比往日恭敬了不少。
这是管家权带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今后还会有更多。
雪娘傲然瞟了一眼那些对自己行礼的仆役，放下了清晨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她如今是为主君管家的人了，而当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周二娘没了管家权，又被主君不喜。
从今往后，她虽不能明面上苛待嫡出女郎，可暗中，这周二娘过得好不好，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周会宁正问饮风，“如今管家的不是青娘吗？”
青娘看起来只是雪娘的提线木偶，但严格来说，雪娘确实不是侯府内宅的管家娘子。
雪娘听出来周会宁是在笑自己喧宾夺主狐假虎威，但她并不太生气，毕竟这是周二娘最后的挣扎了。
她一推青娘，“阿青，我倒忘了，你才是管家的人，二娘这婢女该如何处置，你说说？”
她不介意给周会宁制造一些小小的麻烦，让这浣花院里的人都认清眼前的形式。
就从饮风开始吧。
青娘接收到雪娘充满威胁和暗示的眼神，面露犹豫之色，正要开口，却见到一个很眼熟的身影再次走了过来。
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见到周婆婆了。
“二姑娘病了，二位怎么能在她的院子里这样吵闹？”周婆婆一来，说的话便有些严厉。
周婆婆向来细心体察周茂松的心思办事，她说的话，有一半便代表了周茂松的态度。
“我们是来取对牌的。”雪娘不想给周婆婆留下什么坏印象，解释道，“核对起来难免有些声响……”
周婆婆不是没有听见方才的吵闹的内容，她笑了笑，“二姑娘养病需要清净，核对清点的事情先不急。”
先不急？什么意思？
雪娘觉得不妙，这周婆婆一来就训斥她，难道来给这周二娘出头的？
“二姑娘，您身子好些了吗？”周婆婆没有理会雪娘惊诧的神色，温和地问道。
“如今已不发热了。”周会宁一张小脸从宽厚的斗篷里露出来，更显得下巴尖尖。
“若您觉得身子还好一些，主君希望您能到正院去一趟。”周婆婆仔细地看了看周会宁的神色，确认她看起来确实还算精神，开口说道。
说是希望周会宁能去，其实就是要求她去，只是话说得委婉一些罢了。
一旁的雪娘慌，忍不住问道，“周婆婆，你说核对清点的事情先不急，是什么意思？”
周婆婆转头笑道，“就是这些账册和对牌还是放在浣花院里，请二位侍人先回去。”
“那，那今日不发对牌，不对账了？”
周婆婆没有搭理雪娘，笑着对饮风说道，“我听说这些事情，最近二姑娘出门时，都是交给饮月和饮风两位姑娘打理的。如今二姑娘身子弱些，没有什么精神，饮风，你带着饮月，可能将今日内宅的事情都分派好？”
情势变得太快，饮风心中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女郎将规矩定得很清楚，我们日里都照着章程办事，没有出过茬子。若没什么大事，我们便照旧例做便是了。”
“那，二姑娘，今日管家的事情就先交给婢女们代行？”周婆婆又问周会宁。
说是交给饮风和饮月，其实也就是把管家权又变相地交回了周会宁手里。
周会宁温和地说道，“好呀，饮风和饮月都很能干的。”
一旁的雪娘哪里还顾得上要收拾饮风的事情，她不过就嘲讽了周二娘几句，怎么一下连管家权都没有了。
“周婆婆，这，这……”她忍不住开口叫道。
“雪侍人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周婆婆神情疑惑，随后补充道，“二位侍人昨天忙了一夜，今日又来浣花院大吵大闹，也该感到疲累，还是回折柳院好好休息吧。”
啊？竟然真是来出头的！
周婆婆上回来是为了不让人扰林氏清净，这回来又是为了将管家权还给周二娘。
这母女二人何时在主君心中这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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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垂枝榆的枯枝走进桑榆院，便能瞧见正厅里，一位其貌不扬、身材瘦削的灰衣男子端坐在周茂松的下手。
“这是袁将军的幕僚吕良先生。”周茂松介绍道。
周会宁冲吕良微微颔首，由饮花搀扶着入了座。
这是将军说的周小娘子……
便是她设计了吕夫人，又孤身到将军府去退婚？
小娘子被包裹在厚厚的梅花织金兔毛斗篷中，显得娇弱又有些憔悴，吕良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难以按捺心中的惊讶。
他稍加思索，直起身，冲周会宁深深一揖，“吕良代袁将军谢过周小娘子不辞劳苦，代慰先徐夫人在天之灵。”
周会宁端坐着受了他这一礼，轻轻说道，“徐氏阿姨从前对我多加看顾，我略尽薄力，也是应当的。”
果然如此。
果然这周小娘子，一点儿都没有将退婚的事情告诉留侯。
吕良与周茂松谈了半日，已经通过数次的试探确认过这一点，如今仍忍不住感叹。
这周小娘子，真是好稳的心态，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太阳光金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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