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二十三》泉三子

3、代理道歉

　　雪庆睡到自然醒。

　　拉开窗帘，初升的太阳像个耀眼的大蛋黄，夹在两栋高楼的中间缓慢爬升。

　　一架飞机隆隆飞过，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苏醒了的城市，又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没有雾霾，是个艳阳天。

　　雪庆长长地伸个懒腰，开窗通风，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冲个热水澡，热杯牛奶，多士炉烤两片面包，早餐简单搞定。

　　雪庆感觉鼻子囔囔的，嗓子又干又疼。于是找了粒感冒药吃了，时间刚好九点。

　　上班时，早晨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每天搞得像打仗一样急匆匆出门，还每每错过酒店的早餐。

　　不上班的日子，仿佛时钟都走慢了。

　　雪庆坐在榻榻米上，隔着雪白的纱帘，一边接受紫外线照射，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浏览招聘信息。

　　十点一刻，佟童打来电话，“庆儿，朱颜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公私分明回来上班。”

　　很显然，中途离席的朱颜也知道昨天的事，看样子已闹得人尽皆知。

　　雪庆长叹一声。

　　也许是阳光太过明媚，亦或是感冒药发生效力。雪庆昏昏欲睡，失业的阴霾都不算什么了。

　　雪庆懒洋洋地放下电脑，打开手机免提，抱了只靠枕，趴着跟佟童聊，“算了，我打算重新找工作，过一两天去人事办手续。”

　　佟童没心没肺地说：“庆儿，老板今儿换了身藏蓝色西装，新理了发，真他娘的帅，光看着都赏心悦目。虽然他是你的敌人，可我就是讨厌不起来，不好意思哈。”

　　雪庆无奈地苦笑，

　　“没关系，对于一贯重色轻友的叛徒，我习以为常了。就说昨天晚上，明明说好一起住的，结果你哭着闹着、撒娇卖痴，非要邢凯来接你。那画面，啧啧！一会儿要背一会儿要抱，我算服了你了，真该给你录下来。童你过去不这样儿啊？都是你们家邢凯惯的吧？我的妈呀！发起酒疯来真不是盖的。”

　　昨晚，佟童已经和雪庆睡下了。

　　谁知睡了一觉醒来，半夜闹着要回家。

　　邢凯只好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不辞劳苦从南到北，跨越三个城区接她回家，而且还满脸宠溺。

　　雪庆想，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吧。

　　佟童反应极为强烈，“什么？还有这事？这段儿也忘了。我说我怎么醒来在家里，还以为你嫌弃我撒酒疯，把我赶回来了。”

　　雪庆哼了一声。“我能赶你？亏你想得出。”

　　佟童电话里哀嚎，“原来在你家就开始断片儿了，别提了，还有更糗的。

　　我早晨一睁眼，邢凯顶着个鸡窝头、熊猫眼，怀里还抱个着枕头。小眼神极其幽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长白毛。

　　我担心酒后胡言乱语，于是心虚地试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结果他特悲惨的反问我，'你不记得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我说喝断片儿全忘了，给个提示先。

　　他说，'老婆，再别喝酒了，你昨晚强了我知不知道？你居然还忘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活活被你给蹂躏了！'

　　苍天哪！当时我的眼睛珠子瞪得差点儿从眼眶里飞出来。我居然干出这等事来，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什么都不记得，简直丢死人了，再也不敢喝酒了。”

　　雪庆一开始有些蒙圈儿。

　　当明白过来佟童说的是怎么回事，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好奇，“酒确实少喝为妙，不过，你一女的……怎么能……算了，算了。”

　　佟童促狭地咯咯笑起来，“小白兔，姐是不是不该跟你讲少儿不宜的事。”

　　雪庆嗔道：“差不多行了啊！别没正行。那什么，变态给你签字了？”

　　佟童说签了，惋惜道：“庆儿，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我们同期入职五个人，就差你一个，全都转正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遗憾。”

　　雪庆已经无所谓了，释然说：“这就是生活，懂吗？谁都无法预测下一秒发生的事。如果回到昨天，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发作。即使我厚着脸皮去找变态签字，你以为他会怎么做？我是不能再看见他了。工作慢慢找吧，倒是你，回趟家吧。反正我也失业在家，要不周末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吗？童童，算我求你了，别再犟了行不行。”

　　佟童瞬间情绪低落，有气无力的，“容我再想想吧。”

　　门铃响起，雪庆爬起来，“你先别挂，我看下谁来了。”

　　雪庆一看可视对讲，立刻压低声音紧张兮兮说：“坏了坏了，小秘来了，到底还是要我赔西装了。童，你快说我该怎么办？”

　　佟童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先开门，看他怎么说。我提醒你，西装是绝对不能够赔的，最多只能答应干洗费，明白？”

　　雪庆轻声说：“明白。”

　　雪庆把手机放在玄关柜上，开了门，总经理助理肖密站在门前。

　　雪庆她们一拨女孩儿，背地里一直管他叫他小秘。

　　肖密和邬作霖一起从英国回来，他是邬作霖最得力的助手，大概也是唯一的朋友，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肖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着得体的灰色竖条纹西装、黑色大衣。

　　他眉目清淡，温文尔雅。

　　雪庆一直觉得他像个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虽说年纪很轻，但却喜怒不形于色。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凸显自己，更像邬作霖的影子。

　　奇怪的是，他的手上布满厚厚的茧子，和他的形象反差极大。

　　雪庆仰着脸看他，语气淡淡地问，“肖助理，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肖密露出礼节性的浅笑，“是，我打你电话了，一直打不通我才上来。是这样，邬总让我来，代他为昨天的失礼行为向你道歉，说声对不起。雪庆，邬总昨天确实喝大了，请你原谅他，回来上班吧。”

　　完全出乎雪庆的意料，肖密居然是来代理道歉的。

　　雪庆懵了一刻，待恢复清明，终是对昨天的事难以释怀。依旧淡淡地说：“这样的道歉我不接受，哪有道歉还委托他人代理的，可见是没有诚意的。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肖密略显尴尬，显然他不适合做说客。

　　雪庆一关门，佟童早已迫不及待地电话里央求，“庆儿，算我求你好不好，老板能做到这程度，已经很够诚意了。你还想他负荆请罪不成？回来上班吧，我不想和你分开，好不好嘛！”

　　雪庆也有些动摇，要不然顺坡下驴？可一想到盯着她胸部的那双乌黑邪魅的眼睛，马上打消了念头。

　　与狼同行太过危险，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会变成狼嘴里的肉。

　　雪庆义正辞严拒绝了佟童，挂了电话，连打两个喷嚏，清鼻涕都流出来了。

　　雪庆抽了张纸巾擤了鼻涕，洗手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继续浏览招聘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