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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蚁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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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潜在水底,写轮眼中的勾玉飞速旋转如同一轮模糊的圆环,大概在在水里久了的原因,他的眼眶发着烫,一缕水藻自他身前飘过,像是人背后散开的发,用力一皱眉,飞散破碎的气泡中,他重新浮出水面。
结界术是需要固定的查克拉支撑点才能形成的术,而支持这个结界的,大概率是符咒一类的物品――他这个想法其实没错,问题就出在,虽然目前他已经依靠写轮眼找到了符咒的位置,但由于符咒本身便位于结界的范围中,他并没有自外面将其打破的办法。
止水轻轻捂住双眼,一边岸上等待的桂见他出来,连忙道:“这个结界可以感知触碰他的人,想来刚刚那东西就是负责看守的,如果要进入的话,可以……”
他说不下去了,想来知道自己在出馊主意,止水看去的时候,桂正心神不宁地看着上方――那是那道石缝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为曜的处境感到焦虑。
止水也很焦虑。
以桂的视角,他并没有看清曜那一瞬间的想法,并且,他与止水不同,止水知道曜的能力,因此也很清楚,曜刚刚所怀揣的,是什么心思。
如果想走她完全可以把对方杀死――或者把手砍断,但她没有那么做,说明她并不想因此打草惊蛇。
潜入敌方内部,与队友里应外合,这种战术止水不是没试过,但是在往年,进入敌方内部的那个人选,一直都是他自己。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比在场的谁都清楚,曜这样的激进行为,虽然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是,风险与收益也成正比。
更何况她连计划都没有,就是临时起意!
止水趴在护额上的卷发几乎要随着情绪炸了起来,但是,眼下的情况,作为队长,他必须冷静。
要分析出来,结界不能从外部破解,更不能用惊动敌方的方式来打入内部,还有什么方法……一定有什么方法。
在心里默念三遍,止水抿着嘴,唇线绷紧。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凡事不会没有痕迹,就算是看起来难解的局,也会有一条柳暗花明的路,更何况眼下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结界?
爬上岸,他的眼前是交错的青草,因为最近的天气,草叶上凝满了水珠,止水伸手一握,便能攥紧一把雨天的湿意,山风驶过,手心里的草茎微动,离开了他的掌面,借着风力向山坡下方的林间飘去。
他们处在一个斜度中低的山坡上,脚下如同踩着丛丛密布的树冠,视野很开阔,止水稍稍一斜眼,就能看见左手边不远处的主道,在满眼的青翠间,这一条泥黄色像一条质地不怎么样的布帛,上面坑坑洼洼,泛着点点细碎的水光,在止水的视界里,他甚至能看清路旁被杂草微微掩住的野花。
桂的声音传来:“这个结界有点像木叶的……”
“我知道。”止水道。
人看见一样东西,便会联想到自己熟知的,与其相似的事物,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这个结界,曜能通过,失踪者们也能通过,靠的是什么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或者说,曜能通过是因为惊动了里面的人,那么把她排除在外,失踪者们之间有什么是一样的吗?
一定是有什么细节他没有注意到……他用力地摸了一把脸,脑海里飞速地思考。
从头开始回忆,从来到这个村庄,到侦测情报,再到现在。
事情多半是出在主道上的。
止水望着那条泥泞的路,回想起和曜一起去小镇上的那个晚上。
那天他守了一晚上的夜,除了曜窝在旁边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想看看夜里主道上会不会出现异常。
结果令他有些失望,后来曜也有留意过道路的情况。
可惜他们那时并没有任何发现。
那一天暴雨刚过,山路随便踩一脚都会惹上一身泥,两个人谁都不希望到这的第一晚便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于是返程时,他们走的是由两侧树木枝干搭成的路。
这么回想起来,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真的吗?
止水思考着,直到宇都宫的叫声自一侧传来。
他看过去一眼,可能是一样处在思考的状态,宇都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将塌未塌的小土丘。幸亏他反应快,在落得一身泥前便稳住了平衡。
那块泥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落在一处雨水聚成的小水洼里。
止水一愣,随后他又看向主道。
那是什么?
怕看错,他微微眯起眼,主道上聚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水洼――这是正常的,毕竟它路况便是如此。
但是。
止水注意到,在两处水洼中间的,大概一掌大小的,小小的阴影。
那土坑很不明显,要不是此时已是下午,暴雨导致的雾气已经褪了大半,止水都不会注意到。
但深度,和周围的水洼也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它没有积水呢?
赶到路上,止水蹲下身,过了大约三秒后,他露出恍然的神情。
毕竟是主攻幻术的忍者,他在注意到那针尖大小的查克拉活动后,便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条件进行触发的幻术。
心里最大的疑云迎刃而解。
那些失踪者的共同点是什么?进入结界的条件是什么?
身中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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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睁开眼,在对方目光触及自己时,又迅速闭上。
要装作是还在幻术中的样子……被绑在光滑冰凉的手术台上,周遭的哭泣与惨叫声中,她的内心沉静如古井。
止水猜的没错,这是个人体实验的基地,研究人员不多,目前她眼前的只有两个――一个负责观察他们的反应,一个负责注射不知名的药物。
曜轻轻勾了勾手指,使不上劲的麻意自其间传来,估计是注意到她的特别,比起其他只是用了幻术的普通人,那两个人额外给她注射了整整一针管的麻药。
曜全程没有反抗,她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的手,和刚刚拖她下来的并不一样,这就意味着,这里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
她并不清楚情况,只能默默反抗着强烈的药效――有些忍者会接受特别的抗毒训练,可惜以她的体质,这辈子能不能成为其中一员还是未知数。
这么想着,曜将口中的铁锈味咽了下去。
身边弥漫着的,是消毒水与血腥味混杂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苦意。
头顶不远处的方向传来了液体溅开的诡异声响,以曜目前的行动范围,她无法看见,当然,也不想看见。
她并非科研人员,对人体实验这方面自然是知之甚少,但即便如此,她也能从这一个简短的名词中,窥见其中残酷的一角。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曜眼角的余光里,隔壁手术台上一个渔民着装的男子,精神恍惚,露在外头的胳膊上,血管如爬虫一般鼓起,且还在诡异地蠕动。
他的身体如同一块由骨骼吊起的血肉,每隔一段时间,曜便会听见他体内传来的脆响,就好像他随时都会散架,化作一滩软绵绵的血块一样。
实际上他真的变成了这样,大约一分钟后,他偏过头,浑黄的眼球向金鱼一样凸起,他看了曜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保留着为人的情绪,曜竟然看见他轻轻地扯了扯自己已经糜烂的嘴角。
随后便抽搐了两下,如同毛毛虫一般死去了。
血自他身侧流了下来,落在地板上,被轮子碾过后留下了深红的血迹,有些刺眼,曜看见他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一张年代久远的家庭合照。
嘶――
曜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在这种时候,为此所控是忍者的大忌,她努力地按耐下心中几乎炸开的情绪,以至于被刘海盖住的额角起了浅浅的青筋。
咽下一口齿尖的血,剧烈的痛感传来,将曜脑海里因为药物引起的困顿吞噬殆尽。
她最忍不了的,除了亲友同伴的离开,更还有无辜之人的死去。
那会唤醒,她藏在内心里,最为沉重的回忆。
“第五十六号。”
耳边响起了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曜感觉到底下的手术台一晃,开始向一个方向移动。
想怎么处理我?她在心里悠悠地想,指尖亮起了一撮模糊的光。
眼前的灯光挨个向后退去,她被推入了一个狭小的房间,各色仪器,摆了整两排的针管,曜向外扫了一眼,负责记录状况的那名研究人员背对着这里――这是个机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曜听见身侧传来的低语。
研究人员背对着她,似乎是在捣鼓那堆奇奇怪怪的药物,将束腹带切断,曜在他背后缓缓坐了起来,她一点声息都没有,面色阴沉,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
“第十三号药剂……然后是,”研究人员将药剂注入针管,轻轻推了下,侧着头看着针尖上落下的水光,“完成了。”
他回过头,手术台上空空荡荡,曜不知何时将房门关上了,正倚靠在他身后的消毒柜边看着他。
研究人员打了个哆嗦。
一缕鲜血自曜嘴角垂了下来,在房间寂静的空气里,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中的勾玉缓缓转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