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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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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找渺哥哥的!”圆圆的脸上嵌着的圆圆的眼睛,此刻却发射出与其娇小、可爱的外表决然相反的坚定和倔强。
“渺?司空家的人?”韩夜语狐疑的看着妙妙 。
司空妙,年芳15,长着一张福娃娃一样招人喜爱的脸。其性格也如长相一般,是认真而可爱的,只不过在面对“渺哥哥”这个问题上格外的固执。
“对!就是我的渺哥哥!!”
“司空渺?”韩当家的语调微扬,似乎不是在怀疑妙妙的话,而是对她所说的内容感到疑惑:
“司空渺这个名字……似乎听过……如果我没记错,你所说的司空渺,应该是长你7岁的司空玄的长子。不过他是四五岁时就夭折了吧。你要找他,不会是找鬼魂吧!”
信守庄虽然在势力上是四庄中最弱的,但能跻于四庄之一自然有道理。信守庄最傲人的长处就在信息情报的取得。凡事能一步得到风声,再精密安排、做好准备,自然万全无患。
归隐门即使是江湖上最调、不露头脸的派族,韩夜语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至于探听的途径,多半是给了西门聂什么好处吧。
听闻归隐门出过一个几为天妒的神童,不论筋骨还是头脑,无一不是习武的极上之选。其父司空玄本欲好好调教,定当成为惊世之高人。怎耐如此人才果然是不属凡尘,早早便夭折归天。
传说自有夸大之嫌,许是司空门主痛失爱子,才会夸张的念及其资质之高。但此刻韩夜语再次听到“司空渺”这个名字,忆起这段传闻时,却没来由的一阵颤抖,似乎真有不属于人间的妖异一般。
“不准你咒渺哥哥!”听到司空渺已死的言论,妙妙就如同被激怒的小野猫。
西门聂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拽开:“哈哈,你还真有精神啊。”
用兄长般怜爱的语调笑着的西门聂,很显然是引起了韩当家的不满:
“现在不是你逗她玩的时候吧!”
“渺哥哥才没有死,渺哥哥明明活得好好的,不准你咒他!”
一边是韩当家的冷眼瞪视,一边是妙妙的不满咋呼,西门聂乐极了——真是热闹又幸福的午后啊~
“司空渺没死?那司空门主散布假消息,隐藏了司空渺这个人的存在——又意图为何?”
“那、那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使别人对归隐门产生了怀疑,妙妙瞪着一对圆鼓鼓的大眼道:
“其……其实渺哥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渺哥哥一定还活着!
我是……听姨娘说的,因为渺哥哥和爹爹吵了好大的一架,两人生气……所以渺哥哥就离家出走了……爹爹说就当自己儿子死了,不要再见到他……所以,所以,才会对别人说,渺哥哥死了的。”
妙妙的声音越说越小,没有方才小老虎似的气势,有些委屈的撅着小嘴,一边说一边偷看韩夜语几眼:
“人家说的是真的啦!渺哥哥离家出走的时候,人家还是刚出生的小宝宝……去年过年的时候,才听姨娘说的啦!”
韩夜语双手环胸,高高在上的稳坐着,似乎在等妙妙的后话。西门聂托着下巴一脸认真的听故事:
“然后呢?你听姨娘说起渺哥哥还活着,就跑出来了?”
“恩……”妙妙别扭似的绞着手:“因为阿成哥哥和烙雅哥哥他们老是欺负我!可是……小月就不会被他们欺负——因为小月有忍哥哥保护啊……我就没有……
我这么跟姨娘说的,姨娘就说其实我的渺哥哥还活着——每年我过生日就会收到的神秘礼物,才不是爹爹偷偷放进房里的,是渺哥哥送给我的哦!
我听了以后好高兴,就跑出来了——我一定要找到渺哥哥!如果渺哥哥还是不愿回家去,我就跟他一起去浪迹天涯~~”
开始还红着鼻头吐诉被堂、表兄弟欺负的人,当提起要和渺哥哥浪迹天涯时……那神情就好象要去跟武侠故事中的大英雄去私奔似的兴奋。
“哼恩~~妙妙这么想找渺哥哥啊?”西门聂带着奇怪的笑容搓着下巴。
“恩!”妙妙回以如同受到奖励的小狗似的热切,还努力的点着头。
啪的一声,韩当家坐椅的另一只扶手也快要不保:
[搞什么?就因为这个恋兄情结的寻找司空渺幻影的小白痴的捣乱,害得驻守地牢的守备大乱,自己也跟着白忙活了几天不说,更丢了伍不惊这个重要的犯人——]
“所以说——”妙妙来了劲,指着韩夜语的鼻子:“渺哥哥才没有死,不准你咒他!”
“你这个小鬼……”韩当家正在爆发的边缘,真想伸出长臂要去掐妙妙的脖子,西门聂先一步把妙妙拖开。
妙妙躲在西门聂身后吐吐舌头:
[还是西门聂比较好,我说话的时候,他都很认真的在听我说~不像其他人,韩庄主好冷酷哦,眼神好可怕。二少爷的眼神又好猥琐……至于坐在另一边的黑眼睛的哥哥和他后面的姐姐,目光又好呆滞……
不过,西门聂虽然比另外几个好,却也是因为他两次破坏我的行动……好讨厌呢!]
“等等!”韩庄主又追问道:“就算那司空渺还活着,他跟你混进信守庄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盘缠不够,想混进来赚些银子,也用不着跑到地牢去吧!”
妙妙左右瞅瞅,无奈的道:
“人家从地下情报贩子那里得到消息的嘛……有个代号叫‘渺’的人一个多月前也与他们接触过,而且在信守庄这里出入过。听他们形容,那个渺一定就是我的渺哥哥啦!”
“情报贩子?他们的情报即使能信,又怎么会平白无辜的告诉你?”
“哼,人家才不是平白无故的告诉我的呢!我拿了家里的《四枢天机录》跟他们换的!”
“一个月前?”韩庄主沉吟着。
潜藏在汴京之内的情报贩子,韩家自然不会不知,事实上,一些见不得人、或无法上手的情报,都是韩家与那些地下贩人联手,才搞到的。如此,对方收了司空家的秘籍,应当给了正确的情报才是——这些人做的是没啥道义的事,但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
可问题就来了——
“一个月前,出入信守庄的,就只有曾来刺探过的无恋神宫的人了。”韩夜语迅速联想道:
“难道说,司空渺,和无恋宫搭上了?”
原本一直震惊于韩当家和西门聂相互抚摸的怪异而美妙画面的璎珞,被“无恋神宫”几个字拉回了现实,短路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啊……渺……!”
如果没搞错的话……渺……好象也姓……司空哎——璎珞咬着手指头,瞪着房顶喃喃自语。
璎珞的死士‘渺’,在刚被介绍一起做任务时,似乎听人提过,他是姓“司空”的。不过,司空这个姓氏虽不多见,却也不是只有归隐门一家。所以,即使,无恋宫上下,包括璎珞和水千恋都未把渺和那神秘的派族联系起来。事实上,没有人相信,归隐门的人会混进天山去。
并且,无恋宫里阶位和代号是取代了姓名的,璎珞也 “渺”啊“渺”的叫多了后,完全忘了“渺”也姓司空这档子小事。
但是,听了韩夜语和司空妙的争辩,想起昨夜渺的及时现身……璎珞再也无法事不关己的随便说一句“啊~真巧”来了事。不过这一切,要等见到渺才能当面问清楚吧……不过即使在宫中是上属的立场,璎珞也没有权利去过问他人隐私的。
“不对……”一直考虑着什么的韩庄主又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测:
“首先,那个曾与情报贩子接触过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司空渺’也还未必。一来代号可以是假的,二来这小丫头从未见过司空渺本人,也无从推断。更何况,长辈为了安抚受委屈的小辈,编造其长兄还存活于世——也有可能。
其次,假设那真是司空渺,他与无恋宫的人在相近时间里刺探过我庄,也不能断定他就一定与无恋宫有联系——至于他来这里想刺探什么,我们再猜测也未必能得出结果。
第三,如果他昨晚也来了庄里,还救下了被无恋神宫人追杀的璎珞姑娘……哼……”韩庄主怪异的冷笑着:
“那么杀死令十七个人的凶手,应该也是他——司空渺不是被称做是老天爷也妒忌的旷世奇才吗?”
不管怎么看,“司空渺”是逃不了与信守庄结下梁子。而韩庄主偏向于“司空渺不是无恋宫人”这一想法,多半是因为他觉得能够瞬间杀死十七个守备的可怕能力,不是无恋宫所有。
讨论了半天,没有任何进展——被怀疑的人未洗脱,而怀疑也仍只是怀疑,抓不到确实的罪证。
“然后呢?你觉得司空渺与信守庄有关联,于是混进来。可又为什么要夜闯地牢?”韩夜语再次向妙妙提问。
“我也不清楚渺哥哥跟信守庄有什么关系啊,反正先进来再说咯~
我进了庄一个也,发现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地牢。我还偷听到那里面关着什么小魔头……我想他可能跟渺哥哥有关系……所以就想去问问他的!”
理由虽单纯又荒唐,不过看得出妙妙说的是实话。对此,韩夜语只有忍住脑淤血的冲动翻白眼。
“啧啧,真让人感动呢!”西门聂眼里闪着光:“可怜的妙妙吃了不少苦,还是没找到哥哥……
唉,不过这样一直不回家也不行啊,爹爹和姨娘都会担心你。来吧,西门哥哥带你回去——以后只要有西门哥哥就好了,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的哦~~”
趁对方情绪不稳定,西门聂打算先拐司空妙回家,完成归隐门拜托给他的任务。不过,有了“渺哥哥”这一层挡风玻璃的妙妙,成功抵抗住了西门聂发射出的万丈波光,硬是一手推开他的脑袋大叫:
“我才不要~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要跟你这个西门叔叔回家!!”
“叔、叔叔……”
璎珞注意到西门聂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又立即回复:“真过分哟~我可是跟你的渺哥哥同年呢,怎么可以叫我叔叔?我会生气的!”
“难道不是吗?”妙妙睁圆大眼,语气里没有故意或是恶意,纯粹是困惑的问:“你跟爹爹不是兄弟相称吗?我当然要叫你叔叔咯!”
听到这里,白秋原判断接下来的事已经无关紧要——事实上让他枯坐在这里忍受司空妙的噪音已经折腾他很久了。于是,他站起身,扫了“西门叔叔”一眼,又对韩庄主一拱手,便离开了大厅。
而另一边的西门聂还在继续: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爹爹与你不同,我跟他称兄道弟,可事实上还是如同叔侄一样的辈分。这与你叫我西门哥哥,是完全不相干的啊。
再想想看,你都离家出走了,还要时刻想着爹爹怎样怎样吗?渺哥哥可是脱离了司空家的哟,你要跟渺哥哥一起,就得先从他的角度来看事情想问题吧,那么渺哥哥会去在意别人与他爹爹是什么关系吗?
或者,你想叫一个与渺哥哥差不多的人为叔叔吗?你要叫渺哥哥为渺叔叔吗?”
完全忘记自己是要劝说对方回家的立场,西门聂为了给自己正名,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教导司空妙如何与归隐门脱离关系了。不过,以西门聂舌灿莲花的功夫,将来想再把妙妙拐回归隐门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恩……对哦……好想是这样……”妙妙上勾。
“够了!这里不是你们话家常的地方!”一边干瞪眼的韩庄主对西门聂的作为很是不满。
“韩兄,我的话你该相信吧。”突然扯起正题的西门聂严肃了一些:
“就算我以前赞同不对伍不惊动刑,可我也决不赞同让他逃走。自然,助他逃跑,或是包庇了可能放走他的人——这样的事,我也绝不会做!”
西门聂站在堂中,修长的身体包裹在白色的衣装里,如同银亮的剑身一般冷傲:
“昨晚的事,确有太多巧合,但不可否认——隐藏在我们不知道的某处,有出乎意料的高人行动了。
伍不惊的事,信守庄并不须担负所有的罪责。我想韩兄你得到无恋宫出动消息后便已通知过四庄还有益权盟的人了吧——得到消息却未来援助,不管是他们轻敌也好,抱着坐看好戏的态度也罢,这错不能全怪韩家。
而现在,比起怀疑这里的人,更重要的是先通知各地一同另谋对策。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伍家人逃走的。”
说到最后,西门聂的脸不禁有些阴柔得骇人。
韩夜语看着他,明白他此刻下了怎样的决心:
“我也明白。我一早已经派人通知其他几处……不过简单的通报似乎不够,我得……”
“对了,我和白兄正好打算去益权盟呢。”西门聂突然打断韩庄主的话,脸色像是翻过一页内容惊险的情节的书,转瞬变得阳光明媚:
“就由我去通知方盟主好了。我经历了事情的整个过程,由我去更有说服力,而且,益权盟也不会随便的就把大帽子盖给信守庄了吧!”——[以我的口才]
“你愿意特意跑一趟当然好,不过……”韩夜语想起随白秋原离去的璎珞,又看了看司空妙:“这两个人得留下。”
“可是接下来韩兄你应该会忙得没时间顾虑她们两了吧——别忘了,司空家最擅长的就是开琐。而且……她们还是由我带走好,由我监视,你还不放心?”
韩夜语看看西门聂,又看看白秋原,终于点头。
※ ※ ※
“对了,我一直都还知道呢……”临行前的饭桌上,西门聂突然道:“虽然是被念叨了二十年的死对头,却始终没能有幸一见魔头父子——那伍不惊,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伍不惊那个人……其实……说实话,并不值得过多在意。”韩庄主斟酌措辞似的道:“年仅十二,身体孱弱、个性也很懦弱——被擒的时候根本是昏过去了,醒来后也像小老鼠似的。更重要的是,他不会武。说起来我本也不信,可他确实只会些招式的皮毛,毫无半点内力。
虽然他不足为惧,可若逃走、被邪道得到手,不仅有损正派联盟的声誉,更有可能被人用来召集仇天门散落的残兵,以图不轨!”
西门聂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还是很难相信啊——伍仇天的独子是如此没用的人吗?作为继承人,多少有些本事吧——即使只有十二岁。”
“这个,开始我也不懂。不过无论怎么厚道的去评价,他还是个没出息的废物——想伍仇天称霸一世,竟只出了个窝囊的儿子……也算报应吧。
我曾疑那伍不惊是替身,不过他那张脸几乎是伍仇天的缩水版,再加上仇天门的下属说道,么伍仇天和他的儿子并不亲,甚少见面,更别提亲授武功。
想来伍不惊的娘亲不过是江南名妓,也只是伍仇天一时的玩物而已……我们看到的伍不惊,也是一副受尽虐待、发育不良的样子……”
西门聂露出一丝茫然,后悔没有参加昆仑围攻,好看看对方的长相。
璎珞也觉怪异:被抓的人是伍不惊没错,虽然在性格方面的描述梢有出入,不过为掩人耳目故意表现得不济也可以理解,只是……伍仇天对他很不好?
璎珞有些颤抖,不清楚是怎样的感情在撼动,眼前不断浮现出那满身青紫的瘦小身影。
询问了一番,西门聂仍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本来是想,伍不惊逃脱滋事体大,韩家早已联络水陆通道截获。这种情况下,对方想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大容易,所以可能仍潜藏在汴京附近。西门聂想了解目标人物的样帽,也许在路上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呢。
不过,西门聂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晚就要与那个伍不惊挤在一张床上了。
非常时刻韩庄主没客套的把客人送去码头,便急忙办理事务去了。三人行多了一个司空妙,白秋原有些不大乐意。“人多口杂”,不管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总之是标志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麻烦,尤其是多出来的这一只,还是不亚于西门聂的大喇叭。
璎珞对妙妙的加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只是不善与他人熟络起来的个性,在活泼过度的妙妙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的接过妙妙分来的芙蓉糕,她突然听到码头一边搬运地里传来让璎珞头皮发麻的叫声。
“姐~~~~~~~~~~~~~~~~~~~~!!”
同时感到一阵寒颤的还有白秋原——似乎在司空妙之外,又有不好的是要发生了……
穿着遍布补丁的灰色短衫,脸和手上都是黑灰的男孩晃动着一对光彩熠熠的浅色大眼,用明显是与标志着自己悲惨身世的外表相反,几乎可以说是让花朵绽放的春天似的快乐音调,向璎珞大声招呼。
糕点掉到地上,下一秒,扑向璎珞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猴在她身上:
“55555~~姐~~偶终于找到你啦!”咽口水时差点咬到舌头,少年发音不准的呜咽着。
“喂,那边的小鬼,不要偷懒耍花样!”
没等璎珞反映,搬运鉴工的工头大喝着,一道黑色闪电划来,皮鞭如毒龙般抽上少年的背。少年惨叫一声,背部的布料裂出个大口子,血水立即渗出来。
众人朝工头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二十五、六上下的男子,顶着一头过肩的黑发,脸庞被垂下的头发分割成微妙的八角形。高高挑起的眉,不知是自然长成这样的还是主人故意做出的表情,好象随时都在轻蔑的挑衅。穿一身颜色古怪、好象半年未疏通的死水塘一般深沉沉的绿色,脚上蹬着黑色长靴。手拿一根黑皮鞭——正是方才出手的人。
“你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反射性的,璎珞抱紧怀里的人。
“哦~?我管教手底下的工人,关你屁事?你又是他什么人?”工头的声音不温不火,看微不足道的蚂蚁似的睨视璎珞。
“他……他是我弟弟!!”
这句话一出,仿佛是心里闭塞的东西被冲开了一般,璎珞老母鸡守护小鸡仔似的怒目而视。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不正是伍不惊么?由于过分专注恶行恶状的工头,璎珞漏过了怀里的人一边忍痛,一边偷笑而扭曲得怪异的表情。
工头也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妹妹,你说什么那?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随地忍弟弟妹妹的?他真是你的亲弟弟?”
“一个爹生的亲弟弟!”
“哦。”工头摸摸鼻头:“亲弟弟又怎样?难道你要替他干活?那我倒无所谓。”
“我——”璎珞是想开口把伍不惊赎下来的,不过想想自己的处境——有钱赎人吗?
她恳求的看向白秋原,西门聂眼珠子一转,在她开口之前笑着掺进来道:
“既然这孩子是璎珞的亲人,当然是要带走的——这位大哥你说个价吧,我们把人赎走。”
无奈中,白秋原已经开始打算伸手摸衣兜里的银票了,却见工头上下打量一番,表情一成不变:
“啊,我忘了,他是记件拿工钱,没签卖身契——你们带走吧。”说完,工头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开。
街边的茶摊上,少年狼吞虎咽的消灭两个馒头一壶茶,顺了口气,终于升起满眼水雾:
“姐姐走了之后,爹把我也给卖了,做工的人家常打骂我,我想姐姐,就偷跑出来了。可是出来后也不知该往哪里找,随着戏班的马车四处跑就来了这里。没钱吃饭,就到码头干活……”
“璎珞,我记得你是被人收养的吧?”西门聂气定神闲的问。
“恩……其实我……是因为家里没钱,所以爹爹才把我过继给人家收养的。本来以为收养人家给的钱可以让弟弟过好日子……没想到……”
璎珞的脸上残留着呆滞、惊讶、担忧、心虚和紧张的各种神态,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理解为惊喜、感慨和悲伤等复杂情绪的融合。
“之后,收养的人家也落魄,便把我卖给人家做奴婢了……”
“别难过啦,姐~咱们又团聚了就好了啦~”伍不惊一脸贼贼的“亲人团聚式” 的幸福笑容。
璎珞对白秋原道:“本来璎珞也是要去寻亲的,如今找到亲人……那卖了我们姐弟的父亲……不见也罢。
璎珞心愿已了,若您愿收留我跟……呃……阿不,那璎珞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若公子不愿带上他,那我也……”
璎珞垂首抹泪,希望西门聂此刻大发慈悲,让自己带着伍不惊离开。
“璎珞孤身一人带着个弟弟,又能到哪里去呢。白兄,再带上一个孩子也无妨吧~~反正世上最让人麻烦的东西都在这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差别。”
常年独居的白秋原视为麻烦的东西——女人,和小孩。尤其是会惹麻烦的女人和很聒噪的小孩。本来白秋原讨厌的东西还有一样,便是小型有毛动物,不过由于他对兔子肉的好感,便把这一条删去了。西门聂认为另两样东西里,白秋原迟早也会体味到各中好处,而将之删去的。
当夜在船上,只包下了三间房。妙妙自然和璎珞睡一起,本想跟着姐姐的伍不惊被挤出来,除去脸色仍在由青转黄阶段的白秋原,唯一的选择便是西门聂了。
“来吧,小鬼,你叫什么来着?抹布?跟我一间吧。”
“是阿不……”伍不惊也阴着脸。
“哎,随便啦。要叫我西门哥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