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52、第 52 章

　　五十二
　　这一日又到了聚会的时刻，茉莉认为再聚会下去就是夜长梦多，因此今天行动最好。但她回到家准备写脱离家庭关系的声明的时候，道罗斯后脚跟来了。茉莉见行动计划泄露，只得咬牙切齿地取消了计划，转头去招待道罗斯，因为玛伊雅弥不在。
　　茉莉在煮茶的时候很想在茶里加上点‘要命的什么’但道罗斯本身也是上位魔族，毒不死他，再说，若道罗斯借机会使诈，玛伊雅弥只怕也难逃干系。她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茶杯端出来，像任何一个女主人一样，招待客人喝茶。

　　道罗斯刚喝一口就卡了嗓子，他不敢置信地认识到：世界上除了阿斯季卢尔烧的茶之外，竟然还有与之相提并论毫不逊色的另外一种难喝的东西。尽管茉莉嘴上说着仅有粗茶，招待不周，恳请见谅之类的话，但道罗斯认为她的话全是真的：茶确实是粗茶，卡嗓子的那种。不过他来也不是为了喝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发誓的事情我是知道了一些，但是行动呢？”
　　道罗斯突然轻声细语地问了这么一句。
　　茉莉听了，却觉得这厮的声音响得不能再响，道罗斯自顾自地立起来，欣赏着院子里的白山茶，茉莉刚抬起头，有点疼痛的眼皮下充满了对道罗斯的敌意。
　　不能掉以轻心。

　　在晴朗的黄昏天空般的光线的照射之下，道罗斯的纯黑长斗篷神秘地覆盖了整个人，使得院里的白山茶越发鲜艳。只有从他的斗篷里流出来的金银交融的绮丽的卷发是晦暗的房间里最为明亮的颜色。
　　他的脸色很白皙，但不是那种不见光的惨白。大概是有着精灵血统的缘故，他那双非紫非绿的混色眼睛异常秀丽。

　　“谁的发誓和行动啊。”
　　茉莉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些全然不知道罗斯的话中之刺的轻快。道罗斯恼火于她的态度，所以挑明了问题。

　　“我直接说吧，你们这些人开剑术社的事情，我全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们针对的是什么人，何况，你们开剑术社的事情，没有向青年事务大臣和女性写作大臣报告。”
　　青年事务大臣是诺德`斯拉弗利伯爵,而女性写作大臣正是巴风米特七十五世的新宠艾西哈特夫人.茉莉自然不能向这两个东西报备什么,一来就算报备了,也不会得到允许.二来若向被刺的目标曲意逢迎,就失去了二元对立,非黑即白的那种鲜明的纯粹,变得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上演的阴谋滑稽剧一般无二.

　　何况,报备更有可能使得同志们陷入危险.
　　“我们办的是剑术社,而非写作社,所以女性写作大臣是哪头驴,我们也不想知道.”茉莉爽快地回答着:”学校中成立社团只需要向校长报备就可以了,甚至于不需要报备,学生们的社团是法律所保护的,同时我们的社团也是在发誓忠诚于陛下,我倒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阻拦了一个忠君报国的剑术社的活动.”

　　“是你们的刺杀目标在阻拦,你觉得是这样吗”
　　道罗斯在话中用了一点引诱魔法.
　　“我们的刺杀目标都有哪些人”茉莉若无其事地问.
　　道罗斯短暂地愣了一下,将兜帽摘了下来,坐回沙发上,语重心沉地说:”你知道是哪些人,那些不久之前搞出一场大难的人.老实说,我并不想惩罚你,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国士,魔界才有未来,当然,刺杀是不对的.所以,我很赞同你们的报国热情,但也不愿意让你们走入歧途,因此,我们必须阻拦你们的行动,无论从私人层面,还是从法律层面.”

　　茉莉很想要狂笑出声:这个人以为他在说什么
　　法律从来就是为强者指定的,比如性侵案.
　　犯案的男性因为地位高高在上,很少受惩罚或根本不受惩罚.而受害者们大多弱小无助,他们不仅仅得不到公平的赔偿,还要承受各种各样的骂名.如果受害者们想要以一己之力复仇或自刃,这时候法律才蹦出来阻止受害者.

　　“从私人方面看您是男人,理解不了我们.从法律层面看,法律也不会保护我们.”茉莉带着嘲弄的笑容说:”如果法律那么有用,那些犯案的大贵族为什么直到现在还逍遥自在,不受半点惩罚而几个小作家写了点过于激进或绮丽的文字,法律就狠狠地打击他们可见法律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生活也是如此,肮脏的世界并不适合让人长留.因此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是想用自刃的方式获得这个世界上连自然界都没有的平等,你不可能不让我自刃吧”

　　“自刃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担负人生重担的行为.”道罗斯说,”那样没有任何光荣可言.我们只有忍辱负重地努力活下去,才能开出一条平坦大道.”

　　“您的人生重担和我不一样.”茉莉说,”您的人生重担是尽可能地尽到俗世的责任,而我的人生是有朝一日能够让自己的身体化成千万星尘飞散于世间.您生下来是为了生活,我生下来只是为了美丽地自刃,对您来说,快乐是工作和忠诚.而对我来说,生活中没有任何快乐,他们很聪明,懂得将买来的姑娘打成弱智,我已经是弱智了,连学业也完成不了,所以我活着干什么”

　　茉莉似真似假胡言乱语了一通,道罗斯终于坐不住了.
　　“我实话实说吧,陛下想要见你.”他说:”见面的时间是七点钟,现在离七点钟只有一小时了.”
　　茉莉脸色骤变,抬起手给了道罗斯一耳光.
　　“这么重要的事,你这老东西倒是悠闲地在这里坐着喝茶聊天,陛下的命令是摆设吗”
　　还好是巴风米特七十五世真的下令要见茉莉,否则茉莉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道罗斯.后者挨了打,但愣了一下,心说这人真是古怪得让人喜欢.
　　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或者是因为青年的激情和热血总能让人找回一点和喜欢有关的感触,因此他叮嘱了茉莉.
　　“见到陛下之后不要拘束,但也不要总谈论你的故事.因为陛下需要的是一种更富有新意的谏言,而非于事无补的抱怨.”
　　谏言也改变不了什么.茉莉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晋见的地点并非宫内大厅,而是巴风米特七十五世做皇子时候的一处私宅,这座宅邸位于桦树街的第五号,有一个精致的小菜园,菜园里种满了甜菜和苜蓿,红根菜这几种常见的植物.宅斗的正门锁着.但警卫室正前方的小门开着.
　　有一个警卫室,这就是它不同于一般人的宅院的地方.
　　桦树街,顾名思义,就是种满了桦树的街区.街区很大,街道两旁首先种植的是桦树,桦树之后是广大的花田,并不密集,也不是太高,形状优雅华美.许多植物以自然的姿态生长在花田之中.住在此处的居民,并不喜欢打听邻居是谁.因此,许多隐退的大贵族会选择住在桦树街安静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