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仲心宛琴

5、护

　　后来的几天都还算太平，谣言没有新的内容添加，渐渐止息下去，路小蛮的学习也正慢慢步入正轨。
　　平静的时间在指尖划过，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啊！
　　白天上课，应付着总是找麻烦的，绰号为“龟仙人”的数学老师。
　　偶尔也欺负下“受气包”地理老师，和阿果逃逃课。
　　老班上课的时候，可以偷偷发几条短信给以前的同学。
　　语文课则是翻翻小说。
　　呃，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接受抱抱的狗肉炸弹。
　　一直为是给它宝路（狗粮）好呢还是干脆用伟嘉（猫粮）而伤透脑筋。
　　同时发个誓，下回再也不带它出去散步！
　　啊！
　　这才是美好的高中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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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马路上灯火辉煌。
　　欣桐医院。
　　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走廊上，伴着有些昏暗的灯光，那人的忧郁蔓延在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道中。
　　“哐当！——啷！”
　　一连串硬币投入自动售货机以后，两罐咖啡寂寞地从机器里滚了出来，接着，又落出来一瓶橙汁。
　　“呃……”苏沫苦恼地挠了挠头，俊美的面孔有一丝迷糊，伸手取走了咖啡，却没理会那瓶多余的橙汁。
　　将一罐递给了莫天遥，苏沫很自然地同他一起靠在了走廊上，唉，难得有次主任不在，这小子又跑来这边搅局，搞得想偷个懒都不行。“天远呢？”
　　“夜自习。”莫天遥忧伤地望向苏沫，崭新的白大褂上，一点醒目的咖啡渍很夸张地盘踞在胸口。
　　“你又来这套。”苏沫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狠狠灌了一口咖啡，“每回都用这种肉麻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人家，你以为演言情片呐！”
　　莫天遥皱眉，瞳仁依旧不可抑制地忧郁下去，脸上显出一丝苍白：“苏沫，不要开玩笑！”苏沫的白痴行为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莫天遥虽然清楚这一点，却总是忽略。
　　十四年前，苏家从遥远的希腊回到这个城市，因为与莫家有着很深的交情，就选择了莫家隔壁的那栋房子买下。
　　八岁的苏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当时只有三岁的莫天遥莫天远兄弟结识的。
　　哇，好可爱的一双小宝贝！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蛋，圆鼓鼓的身体，而且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耶！
　　苏沫几乎不可抑制地喜欢这对双胞胎，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们（虽然常常把哥哥当成弟弟，把弟弟当成哥哥，迷糊劲一上来就闯祸），三个人形影不离，快乐地长大。
　　直到，四年前，苏沫一个人去希腊留学。
　　直到，三个月前，苏沫毕业回来，到这家医院工作。
　　苏沫一直是长兄般的存在！
　　“我听说……结果已经出来了。”
　　沉默了很久，内心的挣扎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莫天遥终于问出了口，脸色比刚刚更苍白些。
　　苏沫猛然一震：“你听谁说的，叶医生？”
　　没有办法掩饰的，莫天遥在微微颤抖着，因为害怕而发抖，这样的场景在别人眼中绝对看不到，只有在苏沫面前，“冰山”莫天遥才会如此软弱。
　　“他打电话给我妈，我偷听到的。”闭上眼睛，莫天遥的声音有些无力。
　　体内的力量像被什么一丝丝地吸走，心脏处传来一缕一缕的痛楚，并且正在逐渐扩大。莫天遥忽然睁开眼瞪住苏沫，瞳仁似夜一般幽冷：“告诉我，我有权知道！”
　　这是一种被击碎了的美丽！
　　苏沫有些惊骇地盯住莫天遥，他的眼神让他害怕。
　　犹豫了一下，苏沫沉沉地开口：“……我无法向你详细说明，总之，很严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一丝力气也走了，咖啡从莫天遥手中滑了出去，“噗”一声砸在地上。
　　莫天遥感到一阵晕眩，仿佛世界都在眼前撕碎了，苍白如纸的脸庞上，两行清灵灵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还有多久……”嘴唇微微颤动，莫天遥几乎无法无法站稳，幸亏苏沫扶住了他。
　　“还有多久呢？……还能有多久呢？”
　　喃喃地问着，莫天遥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可以装作很冷漠，也可以装作很优雅，可是当悲伤席卷而来，他却如此脆弱，伏在苏沫的肩头，他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很怕知道。
　　这个时候医院里的人很少，莫天遥低低的抽泣声如夜风回旋。
　　“不知道，叶医生正在研究。”苏沫的声音颤抖着，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尽量保持着作为一个医生的理智，“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情况，所以我并没有把握确定到底能拖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莫天遥打断了苏沫，十指慢慢收拢：“比如说……手术！没有可能吗？”
　　痛，正如潮水般蔓延在莫天遥胸中，仿佛要失去一切的绝望铺天盖地，他什么也抓不住。
　　所有人眼中的优雅王子，此刻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苏沫望着莫天遥满是伤痛的眸子，心一点点往下沉，那么多年的相处，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年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作为一个医生，他也明白欺骗起不了任何作用。
　　很久，苏沫很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也无法判断。”
　　呵……依然没有答案。
　　安静，沉淀在莫天遥周围的空气里，他的脸愈来愈苍白，仿佛即将变得透明，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苏沫面前。
　　昏暗的灯光投在那张英俊非凡的面孔上，莫天遥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淡淡的血印子，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俯身拾起地上的罐装咖啡，“咔”地一声拉开了拉环。
　　一口气灌完整罐咖啡，莫天遥伸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苏沫，你还记得为什么学医吗？”
　　“记得。”苏沫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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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沫，为什么回希腊上学？”
　　“希腊医学院对这个方面的研究是世界最先进的，我已经决定了，要做这方面的研究，也许，也许还会有办法呢。”
　　“你要学医？”
　　“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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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天遥静静地看着苏沫。他没有食言，他考进了希腊医学院，并且专门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用四年的时间完成本该由很多年完成的学业，他甚至谢绝了希腊国家研究机构的挽留而匆匆回来。
　　只是，他依旧对此束手无策。
　　时针指向九点，已经快到兰陵高中下夜课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莫天遥冷冷看了苏沫一阵，突然恢复了原本的冷漠，完全不在意苏沫的愕然，顺手将空了的咖啡罐投向墙角的垃圾箱，转身走出欣桐医院，融进一片夜色中。
　　“哐啷！”咖啡罐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精确地落入了垃圾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