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佳人》庐山烟雨浙江潮

1、初遇

　　葛氏集团los Santos总部大楼顶层私人休息厅采用英国十九世纪维多利亚风格的装潢，色调是红与黑：所有的木质家具是由红褐色桃花芯木制成的红，而厚重的地毯和宽敞的沙发则是柔软醇厚的黑。这间房间由两层楼上下打通而成，天花板上悬挂着意大利原装空运来的水晶吊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俯视整个los Santos，夜幕已降临，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阑珊的景色像纪念品店5美元一张的明信片。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着，快活得仿佛木炭梦见了它们从前呆过的森林。
　　卢子成给自己点上一根kent薄荷烟，他把烟蒂衔在唇间，牙齿一口咬破那里面的薄荷珠子，然后深吸一口，薄荷和烟草的气味立刻在胸腔弥漫开来。
　　“蕊芝，听话，你需要一个保镖。别再捉弄他们了，你已经气走今年第四个了。”
　　被唤作蕊芝的少女穿着黑色网袜和过脚踝的黑色金属矮靴，粉格子短裙和外套。她面容姣好，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也绝对担的起美人二字。她斜靠在沙发里打着psp，一条腿的小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头也不抬，一副不良少女的派头。在和她见面之前，卢子成预想她一定会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她来了之后，卢子成发现是其实是这里和她格格不入。蕊芝含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但又像是念诗一样地答道：“没办法，我乐意，控制不住自己。”
　　卢子成摘下眼镜，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一会儿你的新保镖就到，这次这个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你爸爸花了大价钱请他。董事长年纪大了，你是他的法定继承人，这次把你从香港招过来就是为了继承集团做准备。董事会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觊觎你位置的人，不是你成哥吓你，觊觎你位置的人不在乎你死活，只要他们能拿到你的那份股份。”
　　听到卢子成提到她爸爸，蕊芝从游戏中抬起眼眸。那双眸子大部分时间是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看着你，会让你觉得自己并不存在于在它们那个童话般纯粹的世界里；然而当它们对你产生兴趣，那眼底灼烧的热情凝望着你，又会让你觉得也许人生不虚此行。
　　“爸爸爱他的工作，他不会那么快退休的。他说让我来los Santos是为了补偿我童年缺失的父爱。”
　　“傻丫头，你爸那是爱你，宠着你。你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也为葛氏集团负起责任了。”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对自己人生不负责任了？”
　　“你每天白天有时间就打游戏，晚上就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泡吧蹦迪蹦到凌晨，然后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大姑娘，23岁了，有点追求好不好，别像个小孩似的。”
　　“我怎么没追求了，我的追求是当一个游戏主播，我在bilibili上粉丝有二十多万呢！”
　　“你都这么投入时间精力了才二十多万粉，劝你早日改行。”
　　蕊芝抄起一个沙发靠枕朝他砸了过去，笑骂道：“你才应该改行呢！姐姐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哔站一姐，你等着！”
　　卢子成用手臂挡下劈头砸来的抱枕，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改行了谁来给你爸打杂，你是不是存心想搞垮你们家族企业。”
　　这时电话声叮玲玲玲得响起，打断了二人的玩闹。卢子成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把手里的烟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接起拨盘电话的听筒。
　　“…嗯，好的，嗯，可以，让他现在上来吧。”
　　蕊芝在灯光下伸出手，她新做的粉红色指甲微微泛着光。她觉得不太满意，颜色太深了。不过这没有讨人厌的跟屁虫又要来了这个事实令她讨厌的千分之一。蕊芝撇撇嘴，没有什么比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的感觉更不爽了。
　　“蕊芝，他来了，我给你先简单brief一下。他中英文都懂，所以你这次别拿语言不通说事，虽然你确实应该好好恶补一下你的英文了。他曾经是职业杀手，不过你别怕。说起来有点复杂，总之是他对某个大人物有救命之恩，所以大人物帮他洗白了历史，换了新的身份。他在业界名声不小，绰号鬼杀，你爸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挖来给你当保镖。所以你这次就表现好一点吧，算我求你了，葛大小姐。”
　　蕊芝一脸的不耐烦，然而还没等她说话，敲门声就响起了。
　　“进来。”卢子成扬声到。
　　深红色的桃花心木门一边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子示意身后的人进来，然后她转身退出去。
　　看到进来的男人时，蕊芝觉得有一点意外，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大魁梧，和之前的那些跟屁虫都不一样。他一身黑色的西装，但是没有穿外套。头发微长，带着一点小小的刘海。他的肤色苍白，双眼微陷眼眶，高鼻梁，锋利如刀的薄唇。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即使混迹酒吧夜店阅人无数如蕊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英俊的男人。只是他冷冰冰的，蕊芝想到。似乎他周围的空气也被他的冷冰凝住，所以时间在他身上流得慢了些。他的年龄有多大？从外表判断，嗯，20岁到40岁之间。呵呵，等于没说。
　　“黑宇，你好你好，幸会。”卢子成率先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向叫黑宇的男人，朝他伸出右手。黑宇礼貌而简短地握了一下。
　　“这就是我们葛蕊芝，葛氏集团的葛大小姐。”说着他看向蕊芝，使劲使眼色让她站起来，然而蕊芝视而不见。卢子成只好兀自地继续说下去：“从今往后蕊芝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她年纪还小，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如果冒犯到你，还请多包涵。”
　　卢子成再次看向蕊芝，终于不满道：“葛蕊芝，打招呼。”
　　“哦，黑宇。”蕊芝没有站起来，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帮我去厨房的冰箱里拿杯橙汁。”
　　卢子成低下头做扶额状。黑宇没有动作。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你看，黑宇，我们蕊芝就是这样小孩子气，都23了还一天就喜欢玩游戏。不过你真的别介意，蕊芝其实是个特别善良又真诚的女孩，要是认准了，会对人实心踏地的好，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得失。”还好卢子成的自来熟技能满点，打着哈哈就引黑宇到沙发上坐。
　　“橙汁，卢子成。”
　　“我去给你拿，姑奶奶。”
　　卢子成拿橙汁去了，休息厅里只剩下蕊芝和黑宇。蕊芝从茶几上拿起psp，继续游戏，看都没有再看黑宇一眼。黑宇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坐着，倒是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于是还是卢子成从厨房回来，把一瓶金黄色的橙汁放在蕊芝面前，打破了沉默。
　　“蕊芝，今天什么安排？”
　　“晚点约了人Halo Reach*通宵。”
　　如果卢子成有任何不赞成，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因为各种考量，黑宇会住在你日蚀大厦公寓的客房，24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这话倒是引起了蕊芝的兴趣，她从游戏中抬起头，夸张地惊讶道：“大哥，有没有搞错，他强和谐奸我怎么办。”
　　“妹子，求别傻。黑宇不会为了你放弃他在安保界的名誉的。”
　　蕊芝一时语塞，抓起抱枕又要砸卢子成，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震。她低头掏出手机，有人给她发了简讯。
　　[卷毛，我妹发烧了，今天晚上我不过去了，改日再约。]
　　蕊芝的网名叫天然卷发，简称卷毛，一个颇具男孩气的名字。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天生就有一头深棕色的天然卷发，和发廊做的一样。为此她中学时代没少被校委找麻烦，说她发型不符合校规。但她自己一直是以这一头秀发为傲的。这会儿蕊芝烦躁地把手插进她柔软的发丝中，一把从额前捋向后脑勺。又来一个跟屁虫就算了（再帅他也是跟屁虫），party还泡汤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
　　“成哥，帮我夜店定个位置，我今晚叫几个人去high。”
　　“你也就求我帮忙的时候会叫一声成哥了，死丫头。怎么，打游戏被人鸽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
　　“Europa今晚会有一场绑架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响起，蕊芝转向黑宇，终于肯定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这是他见面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蕊芝觉得他的声音和他人一样，冷冰冰的。好听是好听，但是完全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好像声音的主人心已死了。同时她也有点意外。虽然知道自己喜欢去的夜店没什么难的，但是毕竟这是黑宇上岗的第一天。他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能记住，而且显然还做了调查。
　　“黑宇，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卢子成问道。
　　“这不重要，也与你们无关。我只负责葛蕊芝的安全。”
　　蕊芝抓错重点地发现她喜欢黑宇念她的名字。她喜欢黑宇的声音。她看着黑宇，黑宇也看着她，他的瞳孔是近乎金色的浅棕，似乎在黑暗中会发光，像狼一样。看得她有一点发怵，为此她感到一瞬的恼羞。不过是个保镖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她开口道：“既然你负责我的安全，就应该有什么危险你挡着，那才叫负责，而不是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黑宇笑了。
　　“小姑娘，我陪你在家玩游戏，怎么样？”
　　蕊芝完全没料到黑宇会这么四两拨千斤地回应她，对她的挑衅完全无动于衷。她觉得有种吃瘪的感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好。眼看着对话就要凉下来，卢子成又是及时地出面救场：“真好真好，就这么说定了。蕊芝，今晚哪也不许去，乖乖回家。黑宇，麻烦你了。”

　　*一款Xbox平台上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