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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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高峰期，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车辆如织如梭，行人来往不断，仿佛一条曲折飘摇的带子。
夏灵骑着刚买来的二手电动车，戴好头盔，低头紧盯挂在脖子上的手机，直到听见叮咚一声，脸上难掩兴奋，她成功接到第一单外卖。
单子都是就近安排给骑手的，她一看收货地址是某某写字楼，这种标志性的建筑物非常显眼，压根用不上导航，直奔就去了。
途中她接到师傅的电话，男人粗狂的嗓门夹杂着风声往耳朵里灌：“怎么样啊，开始跑了没？”
“我正在去取餐的路上呢。”她扯着嗓子吼：“是个写字楼，我熟！”
“啊，那就行，你要是碰到那种巷子，不熟悉的小区什么的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带你找。”
带她的师傅很尽心，怕她出错，不停地在电话里嘱咐：“尽量不要超时，实在找不到就先给顾客打电话说些好话，确认收货先，不然你就白干了！”
夏灵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记住了，师傅。”
通完电话，夏灵集中注意力骑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咖啡店，男店员见是个柔弱的姑娘，热心帮忙提着十杯咖啡出了吧台，边回头看她：“你车停哪儿了？”
刚才光顾着看手机上的抢单大厅，居然忽略了数量，夏灵愣了愣，才跟出去把箱子打开。
店员把咖啡放好，抬头看她：“你是不是第一次跑啊，我没见过你。”
“嗯。”夏灵看着整齐排放的十杯咖啡，心生担忧，数量这么多，等会路上可千万别洒了。
店员许是猜出她的心思，笑着说：“迟早是要经历的，骑慢点就行了，还有人一次性送过五十杯的呢，你算幸运的，点我们家咖啡的就没有低于五杯的。”
当手心再次摸上握把的时候已经沁出了层汗，箱子里装的可是将近四百块钱的东西。
万一要是打翻了......
为了能安全将这笔大单送到客户手中，中途来的新单夏灵直接转给别人了，少赚总比赔钱好。
好在第一次是顺利的，夏灵踏进写字楼，迎面而来的空调风让她整个人舒爽了不少，她乘坐电梯去了八楼，把东西放在前台：“你好，余女士的外卖到了。”
前台姑娘喊了一声：“温婉，你外卖到了！”
“来了。”有人应声。
随后而来的是踩在地板上清脆的高跟鞋声。
原本转身而去的脚步不听使唤的顿住，双腿犹如绑了沉重的石头，难以挪动。
即便在她看见外卖单上联系人姓“余”时，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但很快也就一笑而过。因为她不信同在一个城市里十年都没遇到的人会在今天这种场合下相遇。
同名同姓的巧合罢了。
“小张，给你一杯。”
女人的音色温润知性，听上去很舒服，却充斥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夏灵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蹦出了胸口，那人还在和前台说话，她不敢回头，全身紧绷，等到余光里的高跟鞋消失，她才浑然抬起腿要走。
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对着夏灵就是一顿吼：“东西送来了就走好吗，挡路中间干嘛呢！”
“对不起，对不起......”夏灵弯腰一迭声道歉，慌张跑出这家公司。
烈日炎炎似火烧，她站在阳光下，面前大楼的玻璃倒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头盔下是憔悴的面容，几缕汗湿的长发贴在脸颊，模样潦草狼狈。
如果真的是她，希望她没看到，夏灵在心中一遍遍祈求。
在她走后五分钟，余温婉跑下楼，右手微微颤抖着举起手机，外卖订单界面的骑手姓名赫然映入眼帘。
夏灵。
余温婉顾不上后悔自己订完外卖从不关注的习惯，指尖轻触联系骑手，拨了电话过去，每一声忙音都牵动着她的心跳。
然而回应她的的却是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她无力的垂下手，在烈日中驻足许久。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中，不免吸引路人的关注，显得格外怪异。
夏灵跑了几单外卖就再也没了早上刚接单时的那股子热情，倒不是觉得辛苦，而是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
浑浑噩噩的状态不适合骑着车在大马路上跑来跑去，所以她索性暂时休息，回了出租屋，反正是兼职，比较自由。
刚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手机又响了，夏灵摁了接听，那头的母亲问：“在干嘛呢？”
“休息呢。”
“工作找着没有啊？”
“找到了，明天上班。”夏灵抬起胳膊蒙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和她一问一答。
“工资多少啊？”
“4000来块吧。”
“才4000？！”母亲的音量瞬间提高：“一个月4000块钱，你还要租房子，除去花销，你还能干点什么啊，你年龄不小了，要学会存钱，别结婚的时候自个兜里一分钱没有！”
夏灵烦躁她的唠叨，哪怕她说的有道理，可听了心里头就是不舒服，于是口气也不大好的反驳回去：“我会存钱的，我这个工作朝八晚五，下班早些我能去跑外卖，兼职也能赚点钱的！”
母亲听她这么一说，语气缓和了些：“这也行，下班那么早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挣点钱，这样吧，以后你的工资交我一半，我给你存着，免得你乱花。”
“我都28了！”夏灵自离家后，第一回大声和母亲说话，忍不住的带了哭腔，眼底也有了湿意，她咬着牙：“我也要交朋友的，出去玩也要花钱的，不是只有吃喝拉撒。”
“我不给你存着，你就花完了，我是在给你攒嫁妆！你奶奶身体不好，一打电话就要钱，你爸做生意亏了，最近很困难，你就不能懂事吗......”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夏灵忍无可忍打断：“那我之前的钱呢，我从高中毕业就出来挣钱，交给你的钱还不够嫁妆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然后便爆发连炮珠似的阴阳怪调：“哦，你现在跟我算账了是吗，我们养你这么多年，还不能拿你点钱是吗，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小时候读书读书不行，长大了狼心狗肺，哪里比得上你弟弟......”
夏灵不等她继续往下说，实在难以忍受，挂断了电话。手机扔到桌上，钻进了被子里哭泣，母亲的短短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把她推进了压抑，憋屈的情绪里。
......
夜里下了雨，温度降低，外头清冷空荡。
余温婉今天没有开车，在站台等最后一班公交，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最近通话界面，就在下班前她又拨了个电话过去，仍是一样的回复，该号码为虚拟号码。
因为过去总有骑手骚扰女性顾客，平台开发了一项功能，超过三个小时，骑手和顾客的手机号码都会消失，再也不会打通。
她为什么不早点打呢，自己在犹豫什么呢，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当时说过的话谁还会记得呢。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跟打一通电话，告诉她，我今天看见你了，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可是她退缩了，她在害怕自己的出现会和莫名其妙的打招呼会让夏灵避而远之。一整天了，脑子里就像有根线一样拉着她往两边扯，一边是克制，一边是想见夏灵的欲望。
余温婉双手插进兜里，眼眶泛红，无力地笑了，这个城市大到两个人十年都不曾碰面，却也小到能让她们突然的面对面。
“这么晚回去，你妈不会骂你吧。”
“不会啊，我叫滴滴了，等会儿我先送你回，我再回去，这样也很快的。”
旁边走过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二人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其中个头较矮的，她的笑容娇憨可爱，傻乎乎地望着高个子女生笑。
余温婉看着她们走了神，连公交车走了也不知道。
冷风渐起，脑海如电影回放般内闪过无数画面，思绪渐渐被回忆填满。
......
2009年的夏天，余温婉父母生意失败，欠了大笔外账，为了减轻日常开销，无奈之下，只好把女儿送回老家读书，这样负担起码能小一些，节省出来的学费可以先给部分工人发工资，解燃眉之急。
余温婉是坐飞机回来的，到了市再转两趟大巴到镇上。
大巴到镇上的十字路口停下，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推着行李箱打量周围的环境，街道很宽敞，但都是黄色的尘土，垃圾随处可见。有个大妈正在扫地，扫把一扬，漫天灰尘，刚好有个推着小车卖炸串的商贩从中穿梭而过，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对面商铺一孩子蹦跶跑过来问他：“好多钱一串？”
“五毛，五毛。”
他们的口音接近于普通话，很容易就听懂了。
她拖着行李箱慢慢往前走，因为每年过年都回家，对老家的路还是比较清楚的，才走没几步，奶奶就过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位年龄相仿的老人。
老人家一看到她，腿脚利索的小跑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操着本地腔说：“哎呦，我的乖孙回来了，路上累不累，肚子饿不饿。”
余温婉扑进奶奶的怀里：“饿死了，我要吃你包的饺子。”
“行行行，回去就做。”
“这是你孙子呀，长得真乖。”
余温婉狐疑地看过去，这位老人居然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哦，这个是夏奶奶，今年刚从 w市回来，就住我们隔壁，以前常说普通话，这会还没别过来呢哈哈。”
奶奶介绍完，指着不知啥时候冒出来的少女：“这是她孙女，你俩估计一样大。”
“我孙女9月的。”那老人说。
“我孙女2月的，那她大点儿。”
奶奶牵着余温婉，一路上对她嘘寒问暖的同时不忘和随她一起前来的夏奶奶聊的热火朝天。
趁着奶奶和夏奶奶哈哈大笑的功夫，余温婉这才有空注意到跟在她后面的夏灵。
少女个头瘦小，一身白色短袖搭牛仔裤，手里还拎着把芹菜，表情透着不自然，有几分尴尬的意思。不过看她白皙的皮肤，确实不太像本地人。
她的眼睛很大，如同两汪清水，明净清澈，又像水汪汪的葡萄，瞳仁黑亮通透，总之很漂亮。
余温婉把目光收回来，意识到自己老盯着别人看失礼了。
两位老人聊的起劲，余温婉的手被奶奶捏出了汗，想抽又抽不回来，恰巧此时，夏灵走到她边上了，于是她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叫余温婉。”
夏灵侧头看她，只一眼，却又及时收回，声音低低的：“你好，我叫夏灵。”
果然是外地回来的，普通话很标准。
“你也在w市待过？”
她点头：“嗯，我爸妈一直在那边打工，我之前也在那儿读书，今年才回来的。”
极度相似的家庭背景，余温婉仿佛找到了知己，声音不自觉变得轻快：“我跟你一样哎，太好了，以后有伴了。”
夏灵唇角轻轻弯起，问她：“你入学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啦，班主任我都知道了，我爸说姓胡。”
“跟我一个班。”夏灵偏头，眼眸清明柔和：“他是个秃头，挺凶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