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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陪吃陪喝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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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刺史刘岱还给韩馥写信,信的内容大约是这样的:董卓无道,早死晚死肯定都会死,不过等他死后,信不信我们回师讨伐你?你在冀州坐拥强兵,却无视国家兴亡,还给我们拖后腿,你和那些叛逆有什么区别?洗干净脖子等着,收拾了董卓就来处置你。
韩馥看了这封信,又恐惧又悔恨,这种时候,身为一州的最高长官,就应该动员大家团结一致,共度难关。但韩馥偏不,他把一切罪责都推给刘子惠,要杀掉刘子惠来平息关东诸侯的怒火。
冀州长史耿武带头,田丰、沮授、荀谌、辛评全都站出来挡在刘惠身前,田丰向韩馥求情:“如果主公一定要杀子惠,那就把我们全都推出去砍了。我等愿意和刘子惠同死!”
平心而论,刘子惠的提议虽然不像田丰的谋划那样一旦成功必定伴随着巨大的利益,但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提供粮草这种事,办好了也是很能笼络人心的。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其实要怪就怪韩馥不靠谱,无偿赠送军粮,还被接受馈赠的诸侯给恨上了,这是什么样的奇才?
韩州牧却不这么想,哎呦你个田丰,说话这么冲,哪里像求情?这简直是要挟逼迫!他重重一拍几案:“子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韩馥下令给刘子惠披上囚衣,用扫帚棍棒驱赶着把他打出官署,由士兵押着去服徭役。
田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沮授翻白眼:“……”
荀谌:“……”
辛评掩面:这般羞辱,还不如直接杀了子惠呢。
这个刘惠字子惠,是一位冀州名士,受到如此羞辱,忧愤之下不幸病逝。
这么一来,韩馥大失人心。他的部将鞠义直接叛变,带兵开战。
袁绍对冀州垂涎三尺,派使者拉拢鞠义,敌人的敌人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韩馥也不是吃素的,他持续减少军需供应,试图饿垮袁绍的军队。双方渐渐撕破脸,明争暗斗。
荀彧恰好在这时来到冀州,荀家在士族之中影响力深远,袁绍不可能放任荀氏去辅佐韩馥,直接派朱灵劫人。
为了保全宗族,荀彧的三兄荀衍接受袁绍的邀请,担任郡从事一职。荀氏族人都得到优待。
郭图作为阳翟郭嫡系,也担任从事,家眷获得妥善安置。
郭嘉从中军帐出来,就被郭图扯住衣袖,去了郭图在袁营的临时住所,这是一处豪华营帐,连地面都铺设着双层锦缎。
“何事?”郭嘉有些疑惑,什么事这么急,还要避开荀彧?
郭图不说话,径直走到行军案前,用手指沾了些清水,在几案上写字:袁绍欲借曹孟德之手杀王匡。
郭嘉忽然有点搞不懂袁绍的脑回路。
王匡的名声不算好,前不久还被董卓的部将偷袭,几乎全军覆没,他麾下的几千士兵都是新招的,确实是一个比较好吞并的势力。但关东诸侯之中,再找不出第二个比王匡更服从袁绍的命令的人了,这样一条没什么威胁又听话的狗,留着咬人难道不比杀掉吃肉强?
至于曹操,酸枣大营的关东联军跟着孙坚的脚步进驻洛阳,但见旧都残破,满目疮痍,方圆百里连个能补给军需的地方都没有。大家把粮草吃完,只好原地解散。
曹操辗转去扬州募兵,复得三千多人,屯兵河内,依附于袁绍。眼下是曹操最困难的时期之一,袁绍要杀狗,让他操刀,他也不好拒绝。然而后世的史料都认为是曹操想彻底掌控兖州,蓄意攻灭和张邈结盟的王匡……
不过这个河内太守王匡喜欢对治下的官民施压,动不动就把人弄去牢房里让别人交钱赎罪,杀他不算什么事,谋划周密一点还能赚一波名誉。
郭嘉也沾了些清水,写道:那就杀呗。
他自问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仁人君子,不相干的人和事,懒得管。
郭图又写:我和王府君是旧识,奉孝能否让曹孟德慢些动手。
郭嘉点头,他心想:必须能,不然郭图这狠人一出手,惹出的乱子绝对够曹操喝一壶的,王匡还是会暂时逃过一劫。
不是郭嘉妄自菲薄,论坑害人,他比不了郭图。郭图把消息透给他,不过是看他和曹操交好,卖个人情。
曹操听说郭嘉也在袁营,胸口仿佛被重重击了一锤子,闷得难受。他去拜访故人许攸,向许攸许子远打探郭嘉的消息。
许攸喝得烂醉,想了半天才说:“阿瞒,你怎么打听起那白面小生?说来好笑,我主袁本初听说颍川荀氏举族前来投奔韩馥,这荀子的后人要是辅佐了韩馥,岂不是对本初很不利?本初派部将朱灵带兵去掳人,这个郭嘉刚好和荀彧混在一处,被顺带着一起‘请’了来。”
曹操:“……”
他无语半晌,又问许子远:“那本初待他如何?”
许攸发出两声怪笑:“本初一向爱才,自然是奉若上宾,礼敬有加。只是这个郭奉孝忒无礼,每日里吃喝享乐,不干正事,不仅一策未献,连一声主公也没唤过。知道的说本初这叫礼贤下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人傻钱多,贡着一位专吃闲饭的二大爷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曹操默默给袁绍上香,这么一看,奉孝对我曹孟德简直不要太好,堪称推心置腹。
回营的路上,一个小兵塞给曹操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拖至王匡营帐起火。
没有署名,能看出来像郭嘉的字迹。送纸条的小兵是拿钱办事,一问三不知。
三天后,被王匡杀掉的那个天子使节、执金吾胡母班的门客行刺王匡,没有得手,为了泄愤一把火点着了王匡的营帐。
曹操带兵助攻,发现王匡已经逃逸。
袁绍没有怪罪曹操,毕竟当初是他下令让王匡囚杀天子使节的。使节之一的胡母班还是王匡的妹夫,王匡也太听话了,袁绍一声令下,他就对亲妹夫胡母班大义灭亲,这让袁绍一度怀疑这厮冷血残酷,用起来容易伤手。
话说袁营的谋士逢纪献计,让袁绍暗中邀约公孙瓒一同瓜分冀州,然后等公孙瓒和韩馥打起来,袁绍再去装好人,帮韩馥守邺城,只要袁军进入邺城,一切可就由不得韩馥做主了。
韩馥才在叛将鞠义那里吃了一场败仗,又听说公孙瓒也来攻打冀州,惊恐地缩在邺城,向幕僚问计。
此时田丰已经备受韩馥的冷遇,不得已称病还乡,不再参与议事。
沮授、荀谌和辛评等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说话。我们已经把嘴巴缝上,只当天生又聋又哑,谁敢给韩州牧献策?刘子惠的凄凉下场还在那里摆着呢。
韩馥怒了:“怎么都不说话,我养你们吃干饭的?都跟刘子惠一样没用,迟早打发了你们!”
这对韩馥来说只是一句气话,说过就忘,但这些幕僚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喜欢瞎琢磨,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荀谌私下找辛评商议,“不如我们帮袁绍入主冀州?”
辛评一听,对哦,韩馥志大才疏,肯定要完,得物色一个新主公才行。袁绍一向礼贤下士,韩馥和袁绍跟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说干就干,荀谌和辛评设法跟袁营中的颍川同乡取得联络,互通消息。
忽悠韩馥出让地盘这么损的事,荀彧不打算参与,不过郭图简直不要太惊喜。
这些天,袁绍一直以上宾之礼招待他们,虽说袁绍最想招揽的人是荀家的荀彧,但他对郭图和郭嘉也是极尽礼遇。郭图准备献上冀州这份大礼,作为颍川乡党集体投效袁绍的进身之阶。
郭嘉冷眼旁观,后世对袁绍的评价其实有点低。袁绍生得英俊威武,是一位标尊的高富帅。他喜欢交朋友,名士、方士、游侠儿等来者不拒,有当代“小孟尝”之称。
据说孟尝君门下有食客三千,袁绍养的食客没有最多,只有更多。反正郭嘉自问除了帮袁绍消耗粮食,没做过一件正事。(对吃货来说,吃饭是头等大事,当然也算正事。)
很多士人都被袁绍的个人魅力吸引,跋山涉水来到冀州,然后被他的礼贤下士感动,甘愿追随一生。
可能是身为高门庶子,曾经被人看不起的原因(据说是他阿翁酒后随便拽了一个婢女行房的产物),袁绍的高贵优雅中兼有极度的自卑,格外要面子。你顾全了他的面子,什么事都好说,你拂了他的脸面,让他下不来台,弄死你的心都有。
为了照顾袁绍的面子,当晚,袁绍又要大摆宴席,上演折节下士,郭嘉只好奉陪。
袁绍好排场,侍从上百人,皆锦衣华服,前后簇拥着他,缓缓走进宴会大厅。
少顷,文臣都衣冠楚楚,武将皆披银着甲,依次从左右两边入席。
筵席上酒乐歌舞,山珍野味一样不少。
每一位宾客的食案后边都站着一名美貌婢女,布菜斟酒,殷勤服侍。
袁绍的涵养还是不错的,但对上那位不拘礼仪、半坐半卧在青玉凉席上,把荀彧当靠垫,把宴会大厅当自家雅室,把青铜酒盏当乐器,敲击着酒盏给歌女伴奏的郭奉孝,还是绷不住眼角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
虽然敲得五音俱全,还挺好听的,但这浪子成何体统!
袁绍险些忍不住发作,但荀彧对此人格外回护,优雅的帮腔:“奉孝年少轻狂,还请将军勿怪。”又有许攸、崔琰远远瞧着觉得新奇,跑来倾听。
“无妨,诸君尽兴就好。”
袁绍继续忍,都说了是年少轻狂,他能气量狭小到连这个也要计较嘛?罢了,不过是一介狂士,眼不见心不烦。
郭图适时上前,给袁绍敬酒,还暗示他借一步说话。